祺云居這幾天頗不平靜。
先是夫人盧氏差遣了針線人來為鄭秸量身裁衣，又常常拿各色的料子詢問鄭秸的喜好，看樣子是要添置不少衣物。再是公中針線房有繡娘接了活給鄭秸繡各種物品——看來陪嫁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著落。盧氏又差遣貼身侍女綺珠送了五大箱的皮毛、器物、各色料子等到祺云居，說是讓鄭秸先自己收管著，過幾日還有。
雖然盧氏日常不曾苛待過鄭秸，但四時賞賜都是走個過場，府里都知曉鄭秸是沒有什么私房的。不像大小姐鄭稚，剛剛出生，盧氏就已經(jīng)為她設(shè)好了自己的小庫房，一應(yīng)洗三、滿月、周歲，年年慶生，親戚往來，所得的物件全部保管在小庫房里。再加上盧氏用心添置的，鄭梼偶爾給的，如今小庫房都擴了好幾間了?，F(xiàn)在盧氏突然一轉(zhuǎn)風(fēng)向，祺云居里的人自然是心中各有所思。
除了月白這幾個新買進的，祺云居中只有青黛是府外買來的。別的家生子們都從各個渠道打聽到了確鑿的消息：鄭秸將會陪嫁鄴都，將軍與夫人正在為她準備嫁妝。
雖然鄭秸的嫁妝連鄭稚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但帶著嫁妝遠嫁鄴都卻是祺云居中侍女丫頭娘子們的一件大機緣！這表示，鄭秸需要有人代為管理她的固定財物，獨立采買物品，甚至于管轄地產(chǎn)、店鋪。與往日連小廚房都沒有能力辦起來的日子一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當(dāng)然，缺點就是要跟去鄴都。不過，到哪里不都是服侍人嘛！南陽王府定是比朔州將軍府更加富貴的地方，也更能掙個好前程！
銀紅的爹是府里管外院車馬的小管事，她娘在大廚房幫廚。以前只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娘就囑咐銀紅要在小姐面前親近些，現(xiàn)在消息確切了，更要求銀紅一定要爭到這同去鄴都的好差事。鄭秸也沒有個舅家，也沒有個親的兄弟，日后若是能全家都跟著鄭秸去，比在精明能干的夫人眼皮下好過日子多了。
胡大娘也來了幾趟祺云居，一是奉夫人的令給鄭秸量身做些貴重的衣物，這需要她自己配色量身裁剪，縫合繡花都可以分給手下人去做。二是見見女兒青蓮，要她好好表現(xiàn)。暗地里胡大娘也加緊對青蓮手藝的指導(dǎo)，想做個出色的侍女，總要有自己的一技之長才行。
別的丫頭娘子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時間鄭秸身邊真是熱鬧的不得了。
月白笑瞇瞇的從銀紅的房里出來，手上還捏著一塊榛子糕。她一邊吃一邊朝正房走去，鄭秸的午覺應(yīng)該快醒了，自己正好去做個調(diào)查報告。這幾日月白看大家都是蠢蠢欲動，正是打聽消息的大好機會，于是她就與鄭秸商量，讓鄭秸對她顯出十二分的寵愛來。一時間，除了越不過閔娘子去，月白已經(jīng)是祺云居第一得力的人了，連青黛、青蓮都被比了下去。據(jù)說連大小姐鄭稚和夫人盧氏都賞賜了她好幾回。紅的發(fā)紫，說的就是月白如今在祺云居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下，身為鄭秸的第一親信，她去打聽點什么消息，大家都要給個面子，月白的任務(wù)很快就完成了。
紫裳正在外間守著，見月白進來，就放下手里的針線，她老實又能干，正忙著為鄭秸繡荷囊，好搭配胡服穿戴。月白看著栩栩如生的馬兒，對紫裳說：“紫裳姐姐，你手藝真好！得空也給我繡一個吧！我昨天才得了青蓮姐姐送的素綾碎布，可惜我笨的很，連個針都捏不住?！弊仙鸦卮鹫f：“等會拿來我先瞧瞧，繡好小姐的這個就給你做。你有繡線嗎？”月白搖搖頭，紫裳又說：“問青蓮姐姐有沒有多余的繡線，她分的線最好?！痹掳c點頭，還要再說話，就聽里面有響動，鄭秸在叫“月白”，月白連忙走了進去。
鄭秸剛剛睡醒，她和衣坐在榻上，月白連忙走上去把靠枕放到她的身后。然后又合攏了房門，站到鄭秸面前開始報告。
“……銀紅姐姐說了不少，她爹是車馬管事，說近來府里在桑水泊了十來條的大船，已經(jīng)有器物送去船上了。她爹還說府里有不少的老部曲正在挑選人手，估計是要一起去鄴都。青蓮姐姐說她聽說夫人已經(jīng)開始打理行裝了，人手名單也會在十日后定下來?？磥磉@次是夫人陪著去鄴都，走的還是水路，小姐想離開也不容易?！?p> 鄭秸也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月白，比如閔娘子透露，這次走水路要繞道黃河，先去滎陽鄭氏本家，然后再到鄴都去。閔娘子又回憶起本家的種種，和鄭秸講了不少。據(jù)說鄭梼和家中的大堂兄最是要好，估計會把諸事托付給鄭大郎，至于他自己的親兄長卻沒有說起。
鄭秸又說到近來盧氏發(fā)送的五箱陪嫁，以及打理花園準備讓她和鄭稚學(xué)騎射?！啊憬闶遣幌矚g騎射，我卻是沒有機會。好好學(xué)了，它日奔走定會用上?！?p> 月白表示贊同，兩人估計騎射是崔夫人給盧氏出的主意，也許是為了迎合鄴都王室的風(fēng)俗，或者是南陽王本人的喜好。但考慮到逃跑可能會用到馬匹，學(xué)習(xí)騎射還是必要的。至于離開朔州的時間，左右不會超過兩旬。鄭秸表示會盡早把李二姐要過來，小廚房也要建立起來，有些不好過大家眼的事情，可以交給李二姐和月白悄悄的做。
晚膳前春熙堂的香羅和素紈送來了做好的褲褶服，并馬鞭兩支，繡鞍一個，遮陽的寬邊卷檐白帽一頂，繡祥云的和繡花草的靴子各一雙，銀水囊一個，小弓一張，箭一壺，護腕一副，指套三個等。并傳了盧氏的話說，明日早膳后去大花園東側(cè)學(xué)騎射。
“多謝母親如此費心！我定會好好學(xué)的?！编嵔諏χR氏的侍女還是一幅可愛懂事的樣子，她讓月白取出一個罐子，說是和露摘的新桃花，用蜂蜜一起調(diào)制了桃花醬，請盧氏品嘗。再遣月白把香羅、素紈送出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