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誘餌殺

　　“好好好！”

　　“當然當然?！?p>　　眾賓已有些飄飄然，聞言，紛紛附和。

　　酒又過一巡，美姬們魚貫而入，換下眾人案上的碟子，布上新菜。

　　“來，國舅爺嘗嘗這道新菜，看起來很是別致呢。”風情萬種的美人兒夾上一筷子菜，欲放入魏國舅口中。

　　“不急?！蔽簢素S腴的手指抬起美人兒的下巴，肆意打量她的嬌容，“愛姬今晚為我布菜辛苦了，這道菜賞你了，一定要吃飽才好……”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美人兒捂臉做嬌羞狀，嬌滴滴地道：“妾身謝國舅爺賞賜?！?p>　　魏國舅看她這副模樣，哈哈大笑，面上的軟肉也隨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的。

　　坐在魏國舅膝上美人兒羞紅著臉，在他面前拿過小碗，吃了一口菜。

　　“來，喝酒！”魏國舅將酒杯湊到她嘴邊，讓她就著他的手一口喝下。

　　喝了酒，美人兒嫣然一笑，丹唇一揚正欲說什么，臉色卻倏地一白，手捂著腹部顫抖起來。

　　“你怎么了？”魏國舅一驚，手上的杯子一下沒放穩(wěn)，骨碌碌滾過桌面掉到了地上。

　　萬千嬌媚已消失不見，美人兒極為痛苦地蜷作一團，不過幾個眨眼，她的身子劇烈地抽搐起來，黑色的污血從嘴角汨汨流出。

　　“有毒！”他雙目圓瞪，猛地推開了懷里的美人兒，站起身來。這時，他才看到在座的諸位臣子，皆面色發(fā)青，口中淌出黑血。

　　“來人??！”魏國舅喊道，花園外值守的侍衛(wèi)蜂擁而入，“封鎖府邸，把廚房和今晚當值的婢女都給我抓起來！可疑人等一個也不許放過，馬上把大夫給我叫來！”

　　“是！”侍衛(wèi)領命，疾步向外跑去，一瞬間整個國舅府都亂了。

　　魏國舅臉色十分難看，拖著球一般的龐大身軀在花園里走來走去。

　　“蘇大夫到了！”片刻之后，一個醫(yī)者打扮的人跟在侍衛(wèi)身后，小跑著趕到。

　　“快！快給各位大人看看！”魏國舅命令道，“還有好好查查這是什么毒！”

　　“是、是?！碧K大夫一疊聲地應著，從魏國舅身邊走過，往園中去查看各位大人的情況。

　　然而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與魏國舅擦身而過的時候，寒光一閃，蘇大夫忽然從胸口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向魏國舅的后背插去。

　　魏國舅驚得臉色煞白，呆在了原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鋒利的短匕從暗處迅疾擊出，在最后關頭直直刺入了蘇大夫持刀的手臂上。

　　蘇大夫吃痛，慘叫一聲，抱住自己的手臂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幾個侍衛(wèi)上前壓制住了他。

　　“你……你是什么人？”魏國舅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指顫巍巍地指著醫(yī)者問道。

　　“你這個狗官！謀害先帝，殘害百姓！你不得好死！”蘇大夫忍著劇痛，憤恨地盯著他，口齒卻依然清晰。

　　魏國舅聽聞此言，渾身上下一個哆嗦，不過總歸是風雨里走過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他又強自鎮(zhèn)定了一些。

　　兩旁的侍衛(wèi)趕緊上前去攙扶他，他哼唧一聲，恢復了點力氣，借力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華貴的衣裳。

　　“國舅爺，查到了，這個人三個月前進府，是之前死了的那個大夫黃仁弼介紹進來的?！币蝗思膊阶呷?，在魏國舅身后附耳道。

　　“哼?！痹诒娛绦l(wèi)的環(huán)繞之下，魏國舅又恢復了以往的氣勢。

　　他看了眼地上仍舊怨憤地盯著他的人——大夫的目光充滿憎恨，像是要將他千刀萬剮。

　　忍住了心里的寒意，魏國舅揮了揮肥厚的手掌，嫌惡道：“拖下去，殺了?！?p>　　蘇大夫被拖了下去，一抹陰影從暗處現(xiàn)身，“國舅爺，今晚的事情，恐怕無法輕易善了?！?p>　　魏國舅瞧見那人走出，連忙拱手，臃腫的臉上堆砌著笑容，“哎呀，真是多得明侍衛(wèi)出手相助，不然我這條老命今晚就保不住了?！?p>　　“太尉大人早已料到會有人上門尋國舅爺，因此讓我來暗中監(jiān)視?！泵髻砩裆淠?，絲毫未因魏國舅的笑臉而有所改變。

　　“裴太尉早就料到了？”魏國舅驚愕，“那黃仁弼失蹤后，我去找他，他為何不提醒我？”

　　“黃仁弼死了?！泵髻肀е鴦Φ?，“太尉大人不確定他還把事情告訴了什么人，只好讓國舅爺冒險一試了，畢竟冤有頭債有主，他死了國舅爺?shù)南右勺畲??！?p>　　“黃仁弼不是我殺的！”魏國舅坐在椅子上叫道，“如果不是他失蹤，下面的人查了下去，我還不知道他是宋太醫(yī)的弟弟，潛進我府中竟有這般心機……”

　　明夙對魏國舅的話根本不關心，他打斷道：“太尉府不在乎黃仁弼是怎么死的，只在乎那可能引出來的人，越國余孽的隱患一直未除，我們本以為能借助黃仁弼的事引他們出現(xiàn)，沒想到出來的竟是個普通大夫?！?p>　　“這與越人又有什么關系？”魏國舅問道。

　　“這事關系的可是黛夫人，越人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不可能不來找你?！?p>　　越人來找他會是什么目的，魏國舅不得而知，然而一想到那些傳聞中瘋狂的越國余孽，他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明侍衛(wèi)，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奔毿〉难劬埖搅藰O限，魏國舅難得的放軟了姿態(tài)，低聲下氣道。

　　雖然有些敷衍，但明夙還是笑了笑，“國舅爺不必擔心，太尉大人自不會讓那些越國余孽張狂?！?p>　　“那就再好不過了?！蔽簢藫崃藫嵝乜谒闪丝跉?，對著明夙又堆起了笑容。

　　明夙若有所思，“越人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這事兒，看來還是得把動靜鬧大一些?！?p>　　“可、可黃仁弼的事，不宜聲張呀?！蔽簢说男θ葑兊糜行┟銖娖饋怼?p>　　“我們自有暗中散播消息的渠道，不會聲張的，只需讓應該聽到的人聽到就好?！泵髻砜粗箍?，眼里閃過一抹幽光，“他們也不會聲張的?！?p>　　“這便好，這便好?！蔽簢擞炙闪丝跉?，“總之還是太尉大人了得，有什么我能幫的盡管開口，我一定盡力，只是……明侍衛(wèi)看今天這事兒？”

　　明夙側頭，皮笑肉不笑，“今天堂上死了那么多人，絕對隱瞞不住了。夜還長著，國舅爺還是盡快想好一個說辭交待吧?！?p>　　“哎！明侍衛(wèi)……”

　　“我還有事要向太尉大人稟報，先告辭了。”明夙剛說完，身形便消失在了墻頭。

　　“哼！”明夙走后，魏國舅的笑容一收，從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聲，怒道，“裴甫新這老狐貍，原來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之事，敢情是拿了我當誘餌了！”

　　“就是，裴太尉根本就不把國舅爺放在心上?！鄙磉叺男母故绦l(wèi)也附和道。

　　“近來貴妃在宮中也囂張得很！”一想到這事兒，魏國舅心里更不舒坦了，若不是魏皇后一無所出，在宮中也沒什么話語權，哪里輪得到裴家如此肆無忌憚。

　　“那國舅爺您準備怎么辦？”心腹侍衛(wèi)問。

　　魏國舅身上的氣怒像被水當頭澆滅了，他癱坐在椅子上，頹然道：“還能怎么辦，不得不低頭哪?！?p>　　-

　　魏國舅府上的慘案在一夜之間就傳開了，參加了昨晚宴飲的官員，家門前無不縞素哀泣。

　　明青田按照慣例前往國舅府上調(diào)查，得到的說辭是刺客是名精神失常的男子，現(xiàn)已伏誅，這讓他不得不就此結案。

　　阿笙聽聞這個消息時，剛用完早膳，是芹姨進來告訴她的。

　　“精神失常？”她頓了頓手頭的動作，“那他是怎么混進國舅府的？”

　　芹姨搖搖頭。

　　阿笙雖然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往心里去，今天又有兩艘香料船到港，她打算去挑揀些品種回來做新香，因此讓門房給她準備了馬車。

　　馬車不大，內(nèi)里舒適，外表卻樸實無華，棕黑棕黑的，只有騰飛的鷗鳥刻在車身的一角，那時周家的標志。

　　香料很快就挑好了，分門別類地裝了幾十個小麻袋子，將馬車后半部分都堆滿了，整個車廂都洋溢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混合香味。

　　阿笙決定與車夫一起坐到外頭去。

　　日頭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頭頂上，路邊的鋪面?zhèn)鱽盹埐讼?，路過一家點心鋪時，阿笙叫停了馬車。

　　“在這里停一下，我去買點吃的?！闭f罷，阿笙下車。

　　“阿笙姑娘想吃點心，讓我去買就好了，您坐?！避嚪驘嵝牡?。

　　“我還要給春寒買一點，她最近心情不好。”阿笙搖頭笑拒，對車夫和顏悅色道，“你不知道她的口味，她可挑嘴兒了?！?p>　　她走進巷口的鋪子，不多時，手里提著兩袋點心出來。

　　“走吧。”她正欲登上馬車，誰知從斜刺里忽地沖出一道人影，猛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什么人？”車夫喝道。

　　“求小姐救救我們母子！”來人腿一彎，跪倒在阿笙面前，聲色焦急。

　　阿笙這才看清楚了這個人突然抓住她的人，原來是一個普通婦人，她手里還拉著一個約莫才五六歲的男孩兒的手，此刻蒼白的臉上沾滿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