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夠暴.露許多在陽光之下無法暴.露的問題。
這也是江楓之所以選擇在夜晚探索這間莊園的原因。
自從計劃被挫敗之后，這一個月來蒂尼亞顯然也沒有閑著，每天都趁著夜色的掩護，在莊園之中添置新的詛咒或者妖術(shù)之類的陷阱。若是心志堅定的人碰上了，可能一點事兒也沒有，但若是被心智不堅定的人碰上，便會被混沌的力量所蠱惑，成為索洛爾的信徒。
如果沒有他人的幫助，靈魂狀態(tài)的蒂尼亞便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樣，沒有遇上弗雷德男爵的蒂尼亞，只不過是一只在教會搜捕之下東躲西藏的女妖，甚至還得用湖光的晨霧來營造圣潔的氛圍，來騙取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貴族的信任。
一到白天便只能躲回收藏館的地下室中，直到黑夜降臨才敢從地下室中走出，在破敗的庭院中散步。失去附身石像的她，甚至不敢輕易走出這座莊園，靠近被父神庇佑的教堂。即便沒有牧師鎮(zhèn)守，凝聚在教堂的信仰之力，也會將她脆弱的本體灼傷……
“那個幽靈，已經(jīng)死了嗎？”
走在江楓的旁邊，伊苒的雙拳緊緊握著，視線緊張地四處移動，戒備著黑暗中的危險。
“死？她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死了?！?p>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幽靈這種東西嗎？”
“當然，就如你剛才所見到的。”
“……你為什么一點也不害怕？”
“有意識的生命體百分之五十的恐懼源于未知，如果你能解決掉自身的無知，那么恐懼這種東西，便會成為一種并不需要刻意去克服的東西。”江楓用輕松的口吻說道。
伊苒微微愣了下，回過味兒來的她，立刻狠狠地瞪向了江楓。
“什么意思，你是在說我笨嗎？”
難道不是嗎？
江楓淡淡地笑了笑，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穿過中庭的二人繼續(xù)前進，很快抵達了主樓背后的收藏館。
在夜色的籠罩下，石磚堆砌的收藏館看上去陰森恐怕。尤其是樓頂聳立著的那排城垛，還有那從外面看里面黑黢黢一片的石窗，所有的一切都如中世紀風(fēng)格的鬼屋，將江楓旁邊那個小姑娘嚇得瑟瑟發(fā)抖。
尋著那負面精神力的脈絡(luò)，江楓穿過已經(jīng)被搬空的藏館一樓，繞過書架，站在了通往地下酒窖的木門門口，從腰帶上取下了鑰匙，打開了掛在門上的門鎖。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看著木門背后那通往地下的陰暗狹小的走廊，伊苒的聲音不自然的走了音。
“你也可以選擇在這里等我。”用隨意的口吻說著，江楓抬步向下走去。
那個叫奎安的小伙子沒有說錯，這里確實是男爵大人的酒窖。滾圓的木桶陳列在回廊式的地下室內(nèi)，花崗巖砌成的墻壁上掛著銅制的燈柱，沒等江楓提醒，伊苒便迅速打了個響指，將蠟燭點上。
陰暗的地下室瞬間被燭火照亮，在那醇正的酒香味兒背后，江楓卻是隱約嗅到了一絲淡淡地血腥味兒。
心中一動，江楓用智腦分析了這血腥味兒的源頭，目光鎖定了酒窖盡頭的角落，移步向那邊走去。
“這里裝著的都是葡萄酒嗎？”伊苒伸手摸了摸旁邊滾圓的木桶，驚訝地說道，“這么多葡萄酒，應(yīng)該得值不少錢吧？”
“沒錯，這里的美酒最少也存放了二十年，如果你能把這些東西帶回家，沒準能成為富豪?！痹诰平训谋M頭停下了腳步，江楓伸手輕輕敲了敲面前那個木桶，“當然，除了這桶。”
說著，江楓輕輕擰開了鑲在木桶上的銅制龍頭，看著鮮紅的液體滴在腳下。
“這是？”
“人血。”擰緊了龍頭，江楓沒再管這玩意兒，淡淡地說了句，“或者說，祭品。”
艱難地咽了口吐沫，伊苒感覺胃里有些翻騰。
江楓沒有再說什么，食指順在酒桶上木條的紋路移動，最終停在了一塊略微松動的木片上。
“應(yīng)該就是這里?！?p> 喃喃自語著，江楓的食指用力按下，觸發(fā)開關(guān)的聲響從墻壁背后傳來，下一刻酒窖背后的墻壁，便發(fā)出巨石摩擦的隆隆聲響，向著旁邊讓開了一條通道。
伊苒詫異地看著這藏在酒窖背后的玄機，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你是知道這里有機關(guān)嗎？”
“剛剛知道?！?p> 江楓并沒有和她解釋自己如何通過電位差分析尋找機關(guān)的位置，穿過石門背后的走廊，進入了藏在酒窖背后的暗室。
面目猙獰地石像佇立在暗室中央，在它的利爪之下，是一口棱角分明的石棺。石棺下方的地板上，用銳器刻畫著不知名的符號和圖案，應(yīng)該是施展詛咒領(lǐng)域的咒文。
江楓走到了石棺旁邊，打量了棺材幾眼。
這口棺材，想來應(yīng)該就是用來存放什么“英雄骸骨”的器皿，此時此刻已經(jīng)空掉了。
畢竟是主宰混沌的神靈之一，并不是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作為索洛爾降下分身的容器。被用作施法素材的尸骨，據(jù)說是弗雷德男爵在很久以前，通過非法途徑雇傭盜墓賊，刨了卡迪倫帝國那邊某個出過傳奇將領(lǐng)的貴族家族的祖墳。
至于擺在棺材上的黃金器皿中，還能看到血小板、血脂凝固的痕跡，想來應(yīng)該是用來存放血液。
在石棺頭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豎線和圓形構(gòu)成的圖案，粗略一看就像是一個卷曲的問號，像是用小刀之類的銳器刻上去的，如果不湊近了仔細觀察，甚至?xí)缓雎缘簟?p> 從腰間取出一瓶酸液，江楓擰開了蓋子，滴了兩滴在那個圖案上。
伴隨著“滋滋”的響聲，白煙從大理石上飄起，那個古怪的標記已經(jīng)被酸液熔毀的不成樣。
“搞定……”
凝聚在莊園內(nèi)的負面精神能量，頃刻間散去。
站在江楓背后的伊苒，驚訝地四處望了望。
雖然無法用語言描述這種感覺，但就好像一塊壓在心頭的石頭被挪開了一樣，原本還在黑暗中瑟瑟發(fā)抖的她，突然覺得那些原本看起來陰森的角落，看著也沒那么可怕了。
“你剛才做了什么？”伊苒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只是破壞了施法媒介，”將空掉的玻璃試管丟在了一邊，江楓拍了拍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量了一眼這座地下室，“這里應(yīng)該就是巫術(shù)……或者說詛咒領(lǐng)域的魔法節(jié)點。”
“魔法節(jié)點？”伊苒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嗯，簡而言之，就是心臟一樣的東西。純凈的魔法元素在這里被負面精神能量加工，以負面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看了眼那具石像上，已經(jīng)失去光澤的黑曜石瞳孔，江楓繼續(xù)說道，“便是我們所理解的詛咒。”
收尾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就在江楓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嘴角漏出一聲輕咦。
智腦對于石像成分的掃描結(jié)果，引起了他的注意。
重新回到了石像旁邊，江楓伸出手，將那對漆黑的眼珠從石像上扣下。
端詳著手心那兩顆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石珠，江楓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p> 看來這些所謂混沌陣營的神靈，在唯心領(lǐng)域的造詣，遠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發(fā)達。對于這些難以憑借肉身直接跨越數(shù)十光年距離的強者來說，想要通過信仰掠奪的方式殖民外域星球，其中最難解決的便是與信徒溝通，以及向自己的信徒傳授力量。
被江楓捏在手上的，是一種名叫瑟雷姆的礦物，在銀河系中稀有度甚至高于卡西姆礦物，其價值已經(jīng)不能像傳統(tǒng)礦物那樣用星塵含量來衡量。其物質(zhì)構(gòu)成粒子非常特殊，并非傳統(tǒng)原子，而是一種在三維空間中經(jīng)過次元折疊的粒子，常見于銀河系中心地帶的小行星群。
當然，從外觀上看上去，他和那些熔巖星球上隨處可見的黑曜石幾乎沒什么差別。但如果仔細測量其密度和元素光譜，便會發(fā)現(xiàn)那近乎詭異的物理現(xiàn)象。
關(guān)于瑟雷姆物質(zhì)的研究報告，在聯(lián)邦科學(xué)委員檔案室中可以察覺到，但顯然不會儲存在一艘逃生艙上。江楓并非專職科學(xué)家，所了解的知識也僅限于“常識”的程度。
他只是依稀聽說過，瑟雷姆物質(zhì)可以用來存儲大量信息。
比如他智腦中的數(shù)據(jù)庫，之所以能為他的“退休計劃”準備這么多資料，便是得益于瑟雷姆物質(zhì)在信息存儲上的優(yōu)越性。
這兩顆石珠也是一樣，索洛爾將大量的巫術(shù)模型通過精神印記的方式儲存在這枚蘊含瑟雷姆物質(zhì)的石珠之中，以此向他的信徒傳授知識——也就是那些邪惡的詭術(shù)與詛咒。
雖然把精神印記硬塞進瑟雷姆物質(zhì)的折疊空間中，以此來儲存信息，在江楓看來簡既浪費又亂來而且保密系數(shù)幾乎為零，但卻意外的可以行得通。
“原來如此，精妙絕倫的技術(shù)……或者說手藝?！?p> “不知道那些唯心主義者怎么解釋這種特殊的現(xiàn)象，用大宇宙意識和空間魔法理論嗎？”江楓的眉毛微微抬了抬，通過智腦啟動了精神增幅模塊，趁著瑟雷姆物質(zhì)中類原子粒子在折疊空間中擺動的間隙，掃描了索洛爾留在里面的精神印記，“無論怎么說，這些巫術(shù)模型我收下了。”
對于唯心文明的種種江楓以前便略有耳聞，比如將“四維空間碎片”解釋為“空間元素”，然后像用精神能量干涉“火元素”一樣，去干涉“空間元素”，最終制造出“空間戒指”或者叫“乾坤袋”之類的玩意兒。
對于唯物文明來說，這可是二級文明才能掌握的“空間折疊存儲技術(shù)”。然而對于唯心文明來說，就算文明程度還停留在中世紀的程度，但只要出了一個在空間領(lǐng)域造詣頗深的巫師或者奧術(shù)師、魔法師之類的強者，便可以做到這一點。
當然了，也別羨慕，整個文明也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才能享受到文明的光輝，未嘗也不是一種悲哀。
所以地球聯(lián)邦主流觀點甚至不承認那玩意兒算是技術(shù)，更愿意將其稱之為一門“手藝”。
“這是什么？”伊苒湊近了過來，盯著江楓手心的兩顆石珠，好奇地問道。
“壞人留下的寶藏，探險家的戰(zhàn)利品，總之對我來說很有用，給你只能拿來打彈珠，”將這兩顆石珠收進了腰帶，江楓沒有和她解釋太多，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換上了長輩的語氣，“伊苒同志，那一記火球非常漂亮，幫上大忙了！”
“誒誒誒？是嗎？我，我真的幫上大忙了？”突然被夸獎，伊苒手足無措地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哈哈干笑道，“別這么夸我啦，其實我也挺詫異的，沒想到自己的異能居然不知不覺變得這么強了。”
“希望你再接再厲，異能就像肌肉一樣，只要不停地鍛煉，就會變得更強，”江楓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大豐收，準備回去了?！?p> 異能就像肌肉一樣？
伊苒眼睛一亮，心中略微明悟的同時，也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以后一定要更刻苦的鍛煉才行。
只有這樣，才能在回到荒域的那天，以更強的姿態(tài)回到同伴們的身邊……
想到這里，她捏緊了稚嫩的拳頭，紫色的瞳孔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