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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勇士

第六章

十三勇士 毛烏素沙漠 4430 2017-08-31 16:43:48

  夜色深了,鼾聲四起。一場爭論發(fā)生了。

  白斌和不連合圍坐在篝火,耳旁不斷響起了或急或緩、或輕或重的酣睡聲。白斌接過不連合遞過來的牛皮囊子,仰脖咕咚咕咚半囊子倒入肚子里,胡亂吃著刀劍上馬肉,馬肉透著血絲,白斌也不理,大口吃著。兩人無心入眠,對于當(dāng)情的形勢,束手無策,只是大口飲酒,酒攮子在兩人之間互相傳遞,頃刻見底。

  張榮慢慢湊過來。白天臨陣前,白斌安排張榮帶領(lǐng)幾十騎兵埋伏遠處,偷襲敵人的中軍。此次多虧了張榮。

  不連合照舊遞過酒囊來,張榮擺擺手,意思是不喝,不連合一瞪眼,又遞到跟前,張榮無法,接過抿了一小口。扭頭暗示白斌到一旁說話,白斌瞪著眼睛道:“就這里說?!?p>  張榮猶豫了下,說道:“漢軍傷亡殆盡,不如趁著夜色趕緊撤離。到了天亮,必?zé)o生還余地?!?p>  “撤?往哪里撤?”白斌冷冷的看著他。

  張榮繼續(xù)說:“幾百漢軍就剩下這幾十人了,再下去,咱就拼光了,值得么。”

  “住口。”白斌厲聲道,“你怕死,自己走?!卑妆笤秸f越憤怒,“你這個貪生怕死之輩,我今天殺了你?!?p>  張榮猛然跪倒:“我跟隨司馬大人多年,什么時候怕過了,沖鋒陷陣,從來沒有落在別人身后。我是不想看著大家都白白死在這里。我想留個送信的人啊?!彼谷怀槠饋怼?p>  白斌臉上滾滿淚珠,一時無言。

  “司馬大人的救命之恩,我們心領(lǐng)了。還是趁著夜色趕緊撤離吧。車師不會怪你的?!辈恢朗裁磿r候,王后醒來了。

  “這?簡直是侮辱我。就是我死了,也不會讓匈奴靠近大王和王后。這里距離國都還有多遠?!鼻鞍刖?,白斌是說給王后,后半句是說給不連合。

  不連合說,“翻過前面小山包。再走十幾里就到了。我平時快馬加鞭兩個時辰來回?!?p>   “那麻煩你,護送好國君安得和王后?!?p>  “那你?”

  “趁著夜色,正好偷襲。殺出重圍?!卑妆髮垬s冷冷的說道“你可以走了。誰要走,跟著他一起走,我給漢軍留個送信的,其余的跟我來?!?p>  漢軍嘩啦嘩啦全部站起,語氣慷慨“聽候大人調(diào)遣,”張榮窘紅著臉,咬咬牙說道:“死,也跟著大人?!?p>  爭吵聲把大家驚醒。安得揉揉惺忪睡眼哭道:“我不忍心看著漢軍為我送死。趁著夜色。你們?nèi)甲甙伞!?p>  “大王”親兵衛(wèi)隊長猛然跪倒在安得腳下,擎著兩行眼淚說道:“主有難,臣不能盡忠,我之罪。今天是我們親兵護衛(wèi)報國的時候了。”言罷,淚如雨下。他站起身來,走到白斌身旁,雙手合十,深深一鞠躬:“司馬大人英勇神武,小人佩服。萬望大人珍重。待會,我殺開血路,大人護送我家大王趕緊撤離。就此謝了?!闭f完又是一拜。

  刀劍杵地,三十名親兵一起跪倒在濕漉漉的地上。傷員也一撥一撥的跪下。傷員行動不便,必然拖累大家,不如放手一搏。

  安得老淚縱橫,蒼老的身軀不斷顫抖:“為了我,連累大家。”

  山下鼾聲四起,敗兵聚攏起來,陣亡兩千多人,多是被自己戰(zhàn)馬踩踏而死,傷者不計其數(shù)。左谷蠡王無功而返,在大單于面前不好交代。他鐵了心要報仇,只待天亮。深夜極度疲乏的左谷蠡王已經(jīng)入睡。按照紅旗軍在左,黃旗軍在中,青旗軍在右的建制,匈奴扎下大營。痛苦的哎呦聲、哭泣聲不絕于耳。

  縛著油布的箭矢點燃了射向山下,箭羽刺破黑沉沉的夜空,劃出一道道絢爛的光線,射進匈奴大營。

  氈房熊熊燃燒起來,火勢向著遠處蔓延。亂作一團的人端著盆瓢鍋到處找水救火。越來越大的火勢燎烤的人皮肉生疼,無法靠近。更多的人四處逃生,他們像是亂撞的蒼蠅,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逃。酣睡中的匈奴兵丁匆促著從氈房逃竄出來,衣服沒有穿好,被迎面而來的車師衛(wèi)兵殺死。馬廄也燃燒起來大火。馬匹四散逃竄。

  漫山遍野一片通紅,迎風(fēng)起舞的火焰張牙舞爪。匈奴很快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一隊士兵派上前剿殺衛(wèi)隊,大隊人員忙著救火。

  殺急眼的匈奴騎兵朝著敢死之士猛撲過來,敢死之士借助營帳等為掩護。雖以一當(dāng)十,奮勇向前,畢竟人少,喊殺聲越來越小了。

  趁著慌亂,眾人下山。沿著河床向上走可以到達都城了。粘人的蒼蠅一般匈奴人甩也甩不掉,他們蜂擁而上如同潮水一般。不出一會,大家就會被全部吞噬。

  白斌拉扯住就要上前的不連合,說道:“你認識道路。你先走。我稍后就來?!?p>  白斌大吼一聲,手中銀槍如同一白色的長蛇,來回舞動,將入口護衛(wèi)的銅墻鐵壁一般。漢軍也吆喝著,精神抖擻挺著兵刃,他們護衛(wèi)在白斌身邊。對方人雖多,可是一時半會卻沖不開漢軍的防線。

  安得轉(zhuǎn)身看了眼漢軍,嘆了口氣,跟著不連合等加速逃走。

  入口狹窄,任憑多少人,也只能一對一的搏殺。幾十血性漢子,一陣劍劈刀砍。十幾具匈奴尸體擺在跟前。任憑令旗官如何呵斥,匈奴兵丁卻不敢再近前一步。

  一匈奴人大喊一聲壯著膽子,揮舞著長刀沖過來,白斌一槍刺中手腕,手心松開,將刀挑飛,刀在半空中翻動著,反射著白光,珰的一聲插入石縫里。陡然,槍已經(jīng)到了嗓子眼,嚇得他趕緊后退。

  白斌平舉著槍往對方軍陣里點了幾下:“誰敢近前?!毙倥筌娋谷幻婷嫦嘤U,無人向前。

  大軍鴉雀無聲,耳旁只聽潺潺水流。白斌焦急,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希望安得已經(jīng)走遠。縱使自己死了,也值得了。想到這里,竟然欣喜起來,仰天長嘯幾聲,唬的匈奴竟然后退幾步。

  沉重的牛角聲傳遍河谷。匈奴人同時轉(zhuǎn)向兩邊,讓出中間通道。大隊親軍湊擁著左谷蠡王緩緩而來。

  “我們匈奴敬重英雄好漢,將軍神勇,愛慕將軍之才。將軍來我?guī)は伦鲆粋€千夫長如何?!弊蠊润煌跽f道

  長槍杵地,白斌倚靠著短暫歇息下。左臂潰膿的箭傷,流出紫紅色的膿血,扎心的疼。新添的傷口泡在冰涼的河水,痛的白斌不住顫抖。

  “我堂堂漢朝司馬,豈能做背義之徒?!?p>  “對,誓死不投降?!北娙艘布娂姾鹊馈?p>  “你不怕死,你不惜命,你是好漢!難道你忍心看著你手下兄弟也送死嗎?!?p>  白斌破口大罵:“誰不惜命?!誰不怕死?!誰無父母妻兒,三百漢軍,就剩下我們十幾人。我不忍獨生,有負于死去的兄弟。我們死后,朝廷自然會撫恤我們家人。只是無法再為家中老母盡孝了?!?p>  說罷,淚流滿面,眾人也一陣陣痛哭流涕。白斌陡然喝道:“兄弟們,咱們對得起朝廷!家中父母妻兒,有朝廷照管,也放心了。黃泉路上,你我陪伴,害怕嗎?”

  “不怕,不怕!。”眾人紛紛高聲回答。

  數(shù)名錦衣之人手捧木托來到陣前,掀開上面綢布,黃燦燦的黃金在火把照射下,閃著誘人的光芒。

  “放下刀槍,拿著這些黃金,回家去吧?!弊蠊润煌跽f道。

  漢軍中飛出一箭,正中一人胸口,那人立刻斃命,金燦燦的黃金灑落一地。

  盾牌兵搶出陣前,死死護住了左谷蠡王。左谷蠡王趁此躲入大軍內(nèi)。

  數(shù)十枝箭羽飛出,幾個漢軍撲騰到地而死。司馬挺著槍格擋開兩箭,疾步向前,轉(zhuǎn)眼沖到了盾牌跟前。

  銀槍刺向盾牌。當(dāng)?shù)囊宦暬鸹ㄋ臑R,盾牌毫發(fā)未損。包裹著數(shù)層鐵皮的盾牌,槍扎不透,刀砍不動,任憑漢軍槍刺刀砍,盾牌紋絲不動。盾牌后面噌噌竄出長刀,刺中漢軍,數(shù)人倒斃而死。

  盾牌逼迫向前,想把漢軍重新擠壓進河谷里,趁著盾牌移動的瞬間,槍頭插入縫隙,一聲巨吼,盾牌被司馬白斌挑起半空中,盾牌兵隨著盾牌騰空而起,向后面栽入。重重的砸在了人堆里。

  搶在盾牌兵補位前,槍頭已經(jīng)斜刺入缺口兩邊的士兵,趁著陣線出現(xiàn)空洞,漢軍大喊著沖入敵陣。漢軍殺的興起。也顧不得什么招式,哪里人多,就往前沖。匈奴人嚇破了膽子,連連后退。

  “左谷蠡王有令,漢軍一律斬殺于此。斬殺一名漢軍,官升三級?!眰髁罟俅舐暫爸?。重賞之下,匈奴抖擻精神再次上前。

  一陣廝殺,又有數(shù)名漢軍倒下,眼看眾人要喪命在此,白斌一聲吼喝,余下漢軍聚攏一起,大家盡皆有傷,互相攙扶,斗膽靠前的匈奴軍士被一陣長槍短刀的砍殺在前。

  “都閃開?!甭曇羧缋住_撞來一員虎將,胯下戰(zhàn)馬比尋常戰(zhàn)馬高大很多,轉(zhuǎn)眼馳到眼前,所到之處,匈奴無不讓開。此人正是烏蘇。他接連拉弓射箭,數(shù)名漢軍立刻斃命。

  “這人好生厲害?!眱蓚€壯碩漢軍對視了一下。左右包抄,揮舞大刀迎上前。烏蘇策馬直沖過來,轉(zhuǎn)眼間,馳到近前,粗如樹干的胳臂揮動兩個百斤重的鐵錘。彎刀稍碰觸到鐵錘,咣當(dāng)?shù)穆曇?,頓時虎口疼痛,彎刀撞飛出去,兩人踉蹌著跌倒在地,彎刀飛出數(shù)丈。

  匈奴軍陣不斷叫好,烏蘇更要賣弄一番。烏騅馬飛奔出去數(shù)米,又兜轉(zhuǎn)回來。兩人毫不懼色,怒吼著赤手向前。雙手怎么能抵過神勇的烏蘇,一漢軍胸膛被鐵錘重重一擊,頓時肋骨斷裂,骨刺插入心肺,倒地而亡。另一個頭顱擊中,腦漿蹦出。

  好。好。匈奴里一片喝彩之聲。

  猶如黑色的旋風(fēng),烏蘇在漢軍里撞來撞去。不一會,地上又躺著幾具漢軍尸體。

  烏蘇止住了馬匹,驕橫的喊道:“誰來?”言語透有十分的狂放。絲毫不把漢軍放在眼里。

  眾人皆憤慨,奈何俱有傷,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竟然躊躇,無人敢上前。

  烏蘇大笑,匈奴軍里也有陣陣譏諷之聲。

  “我來?!卑妆篚酥_,向前跨出一步,扎好馬步,挺著手中兵刃喝道:“今天要滅了你的威風(fēng)。”

  烏蘇定定神,笑容僵住。眼前此人如同血里撈出來一般。一腿有傷,惦著腳尖,不敢用力。

  “你腿有傷,勝之不武啊。給他一匹馬?!睘跆K喝道。

  一匹白色戰(zhàn)馬牽出。白斌上馬,挺著兵刃向前。

  兩馬交織在一起,一個急如閃電,快如迅雷,一個猛如泰山壓頂,兩個人招式盡皆使出來,不斷變化的招數(shù)如同滔滔不絕的黃河之水。兩人一柔一剛,一疾一緩,戰(zhàn)馬也是一白一黑,只聽得兵刃叮鐺相格,噼噼啪啪的長槍舞動之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蔫F錘敲打聲音。

  斗了二十回合,不分勝負。雙方兵丁也不廝殺,眼睛長在兩人身上,生怕錯過一招一式。這樣精彩絕倫的高手之間的比拼,極其難得。

  白斌舉槍朝烏蘇胸口刺來,槍口呼呼生風(fēng),槍頭紅纓抖擻。當(dāng)?shù)囊宦?,槍頭碰到鐵錘之上竟然折彎,兩人拍馬掠過。兜轉(zhuǎn)馬頭,兩個人再次靠前。兩個人又纏斗二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烏蘇后退幾步,說道:“就是再拼個幾十回合,也分不出勝負。你我下馬,再比拼如何?!?p>  白斌心想:“此人真是憨直,他若下馬,我定能贏他?!北闼斓拇饝?yīng)了。

  兩人下馬,再次比試,槍桿如同柔軟的馬鞭子。避開鐵錘抽打在烏蘇臉上身上。

  烏蘇頓時皮開肉綻。他額頭青筋暴起,厚實的肌肉竟然掙破了上衣。鐵錘亂舞著,沒有任何章法,任憑槍桿鞭打在身上,不加絲毫躲閃,身體不斷向前沖。他吃定把司馬白斌堵在角落里,自己百斤重量的鐵錘砸在他的身上,他必死無疑。

  一番沒有章法的逼迫近身的打法,壓得司馬白斌不斷后退。槍桿猛然抽向他的膝蓋,撲通一下烏蘇一腿跪倒在地。

  匈奴比武一方跪地,則視為失敗。不可再比拼??v使匈奴一方也為白斌拍手叫好。

  鐵錘猛的扔出,白斌縱身一躍,躲開了。鐵錘飛出數(shù)丈,砸中一戰(zhàn)馬胯部,戰(zhàn)馬吃痛,長嘶一聲,掙脫韁繩,奔馳起來。

  烏蘇大吼:“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匈奴蜂擁而上,十幾個漢軍傷兵頃刻斃命。唯獨白斌勉強支撐。槍桿舞動,掃倒幾人,卻有更多的人沖過來。那匹受傷的戰(zhàn)馬在人群里橫沖直撞。竟然沖到白斌跟前,白斌扯住韁繩,躍上馬鞍。戰(zhàn)馬奮蹄,沖開圍堵的人群,眼看著要沖出去。

  撓鉤飛出,戰(zhàn)馬跌倒,白斌跌出數(shù)米,右腿摔斷,他強忍疼痛,長槍杵地,勉強站起來。數(shù)十兵丁沖過來,刀槍如山。白斌大喝一聲,眾人唬的后退數(shù)步。烏蘇大罵,士兵再次上前。箭矢、馬刀、長槍刺入白斌胸膛、后背??v使白斌怒罵的聲音越來越小,匈奴仍怕他不死,手中更加用力,長槍刺穿身體。

  被刀劍扎成刺猬一般的他,猙獰著臉,鮮血從全身各處奔流出來,兩只手無力的擰扭著,終于不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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