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段景住志得意滿之際,門外放哨的嘍啰們尋著血腥味而來,待看到血流成河、遍地尸骨的畫面時,大廳正中間一具無頭尸體脖頸間還咕咕冒著血花,唯一站立著的段景住又面目猙獰,形似鬼魅,還盯著他們冷笑,活著的四人被嚇得連滾帶爬的逃走了,邊跑邊呼喊著“黃毛狗被鬼附身了”。他們也許從未想過,兇神惡煞的孛爾木竟會死在懦弱無能的黃毛犬手中,只能依托于鬼神來安撫自己的恐懼之心。
段景住提刀追到寨門口,發(fā)現(xiàn)這四人早逃得無影無蹤了,未競?cè)?,略有遺憾。防止那四人反應(yīng)過來,殺個回馬槍,段景住找了根圓木抵住了山寨大門,忙完一切,這才松了口氣。
截止到此時此刻,段景住已是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疲倦如潮水般涌來,但他知道目前不是睡的時候,甩了自己兩個耳光,略微清醒,踉蹌著回到大廳,確定無一活口后,隨意撿了把樸刀,直奔后山而去。
待見到馬廄中,馬匹器具俱全,段景住這才完全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倚著馬槽睡了過去。這一覺,段景住睡得甚是香甜,夢中他騎著高頭大馬,恣意行駛在廣闊的街道上,路上行人都用尊敬的目光望著他,柴進(jìn)身邊的兩個漢子也沖他豎起了大拇指,笑著說道:“是條好漢?!?p> 東方欲曉,晨光熹微,西風(fēng)瑟瑟,雁鳴馬嘶。段景住從美夢中漸漸清醒過來,伸了個懶腰后,胡亂用清水洗了把臉,又處理了下身上的血污。然后,將馬槽里加滿飼料、清水,段景住便提著樸刀奔山寨的庫房走去。
來到庫房里竟然只翻出了幾十兩銀子,段景住唾罵了聲“窮鬼”,眼珠一轉(zhuǎn),隨即奔孛爾木的住處尋去,果然光金銀財寶就有一大包,還有一些瓷器字畫,段景住難以衡量其價值,只好先放著不動,正在清點收獲,突然聽聞女子的驚呼聲,段景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山寨里還有一群苦命的女人存在,遂將她們召集起來,把庫房里翻出的銀子散發(fā)出去,正要打開寨門,準(zhǔn)備放她們走時。段景住一拍腦袋,這才想到,他一個人如何帶著上百匹馬去見柴進(jìn),真是百密一疏,早知如此,留個活口前去報信也好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這些女子了。
段景住大聲問道:“你們誰認(rèn)得去涿州的路,誰會騎馬?”
這些女子剛脫虎口,防備心極強,沒弄清段景住目的之前,都不敢應(yīng)聲。
段景住這邊心焦如焚,但又不能強迫女人,只好軟聲相求道:“我有急事需要稟報我家主人,就是我家主人派我來解救你們的,你們當(dāng)幫幫我,只要去涿州悅來客棧報個信,我給他五兩銀子當(dāng)報酬?!?p>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對女人來說,同樣適用。果然有人愿意走上一趟。為保萬全,段景住讓這女子換上男裝,抹黑面頰,雌雄難辨后,又給她拿了柄短刀防身,并鄭重的叮囑道:“路上不管誰搭話都不要理,只走官路,不到目的地一刻不要停,記住是悅來客棧,找柴大官人,就說事情成了,告訴他我在鐵鷹嶺,一定要快?!?p> 見這女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段景住牽來一匹馬,把韁繩遞給她,鄭重地抱拳道:“這趟走完,必有重謝?!?p> 那女子頗有些燕趙遺風(fēng),爽快的答道:“不必了,就當(dāng)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p> 聽完她這話,段景住心里的大石算落了地,差一點就功敗垂成,還好種善因得善果,只求老天保佑她此行平安順利。
柴進(jìn)接到消息已是三個時辰之后,得知段景住做出如此大事,石秀、卞祥皆拜服,直說哥哥慧眼識珠,對段景住的印象亦大為改觀。
待安頓好那送信的女子,眾人輕裝簡行,直奔鐵鷹嶺。
另外一邊的段景住自是等的坐立難安,畢竟諾大個山寨,現(xiàn)在就他一人看守,心里著實虛的很,若有人乘火打劫,豈不是一番努力皆為別人作了嫁衣。
也是怕什么來什么,山寨外突然響起叫喊聲:“有人嗎?”
段景住心里咯噔一下,緊握手中樸刀,順著門縫打量了一下,心里暗自叫苦,原來是一路五十余人的商隊,領(lǐng)頭的是個約摸五十的老者,左手邊立著一七尺大漢,面色微紅,約有二十五六的年紀(jì),手持一桿點剛槍;右手邊立一二十出頭的青年,身長八尺,手持一把雁翎刀,看著分量頗為不輕。
眼見再不作聲,幾人就要上前推門了,段景住趕緊爬上門墻,裝模作樣的呵斥道:“你們是些什么人,這鐵鷹嶺豈是你們這些客商能亂闖的?”
那老者聞言也去不惱,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與你們寨主乃是舊識,今日值守怎這般松懈,難道你家寨主改性子了?”
段景住知道此時不能露怯,依然兇狠的罵道:“休要與我家寨主攀親,快點滾,遲了小心性命不保。”
老者左手邊的漢子,向前踏出一步,用槍頭指向段景住,嘲笑道:“休要裝模作樣,這寨子里只余你一人,還不快打開寨門迎你家老爺進(jìn)去,遲了你的小命才是不保?!?p> 段景住明白定是逃脫的那四人走漏了消息,也不再裝,開門見山的說道:“打開寨門也行,金銀珠寶任你們挑選,畢竟見者有份,但馬匹是我主志在必得的,一匹都不能少?!?p> 客商這一波人明顯是有恃無恐,畢竟目前他們有絕對優(yōu)勢,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讓給他人的道理,須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者捋了捋胡須,笑著說道:“金銀也要,馬匹也要,這位小哥,現(xiàn)在你貌似沒有和我們談條件的資格吧?”
段景住想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仍不放棄地說道:“閣下真要將我主人得罪死,江湖有句話說的好,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p> “喔,不知你主人是何方神圣?”老者問道。
“我主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沒遮攔的好漢,若得罪了他,不用我主人親自動手,只消一聲令下,眾好漢云集,定教你家永無寧日?!?p> 老者聞言依然神色自若,畢竟走南闖北多年,三教九流都接觸過,自不會被眼前的大話所唬。向右手邊二兒子使了個眼色,開口道:“這位小哥,你也別拖延時間了,只要你打開寨門,我保你性命,不要為了些身外之物斷送了性命?!?p> 段景住橫刀在前,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別逼我魚死網(wǎng)破,你們盡管來,且看今日你們能得到幾匹活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