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確如趙旻祾所料,徐詩音并沒有在家待著,不過她是陪著張玉蕓出來的。
上巳節(jié)不光是古人的情人節(jié),也是一個祈福驅(qū)邪的日子。古代對于女性病還沒有科學(xué)的研究,但生育又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所以把這些歸于神鬼之說,女子在上巳節(jié)出去沐浴,清洗污濁之氣。
雍城只有北山下有一條小河流過,張玉蕓攜徐詩音來到小河邊,母女兩象征性地在河邊濕了一下手腳。徐詩音的手觸到河水,說:“娘,這山上流下的水可真涼啊?!薄翱刹皇菃幔窟@要是三伏天,這個水會很舒服?!睆堄袷|說道?!耙怯袀€大西瓜放這該多好啊?!毙煸娨粢幌孪氲搅顺缘模谒炝鞒鰜砹恕堄袷|看著她的樣子,說:“你呀還真是個小饞貓。”“我這小饞貓還不是您生的?。磕阏f我這么饞到底像誰?。俊毙煸娨舯е鴱堄袷|的胳膊。“反正不像我就是了。”張玉蕓說得滿臉嫌棄的樣子。
“喲,這是誰在這呢?”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母女兩看去,發(fā)現(xiàn)是紫嫣和軍營那幾位夫人。
自從元宵節(jié)那日之后,幾位夫人對于紫嫣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了。覺得她也不過普普通通罷了,只不過比旁人會打扮而已??墒堑K于夫婿間分關(guān)系,還是繼續(xù)交往。紫嫣心里有氣,但不知道該如何發(fā)泄出來。
今日看到張玉蕓和徐詩音,終于找到了出氣筒。當(dāng)日要不是她們,自己又怎么會出丑呢。今天沒有將軍夫人給她們撐腰了,一定要讓她們嘗嘗自己的厲害,于是出了聲。
張玉蕓看到是她們,忙起身施禮:“各位夫人安好了?!逼渌蛉嘶囟Y,只有紫嫣絲毫未動,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等眾人見完禮,紫嫣說:“徐夫人也是來祈福的嗎?”張玉蕓點點頭:“是啊?!弊湘炭戳艘谎壅f:“那你們沐浴過了?”“沒有,只是簡單地洗一下手腳?!睆堄袷|如實以告?!澳窃趺茨芟吹膬魸M身的污穢呢?怪不得夫人多年只有一個女兒”紫嫣說道,但忽然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一樣,捂住了嘴巴,忙著道歉:“對不起啊徐夫人,我一向心直口快的,您別介意啊。”
張玉蕓臉色暗淡了,但還是大度地說:“沒什么。夫人也不是有心的。”
徐詩音看著火冒三丈,這個紫嫣明明就是故意來給張玉蕓難堪的。上前說道:“聽說夫人,曾一下生了一對男丁,想來夫人對此一向虔誠了。”
紫嫣一聽,心里別提多得意了。這事可是她在夫家的一大功績啊。駐守邊關(guān)的將士那些年總在打仗,回家時間少,孩子自然都不興旺??勺湘痰姆蛐觯弥芰璺寤鼐┦雎毜哪莾商?,就弄出來了一對雙胞胎,讓很多沒有子嗣的何其羨慕啊,人人都說紫嫣是個有福的,能旺人丁。天知道,那兩日她是怎么熬過來,她那夫婿像是沒食過肉的餓狼,她根本沒有機會離開床榻,一天十來次的深耕細(xì)作,喊到嗓子都說不出話來了。等他人離家京城的時候,她都沒有力氣起來送,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強起來。想想那日子還真后怕,不過得了兩個兒子,真得臉上光彩不少。
“夫人不如教教我們,如何洗才能把污穢洗干凈啊?!毙煸娨籼嶙h道。
“是啊,姐姐教教我們吧?!薄笆前 !迸赃厧讉€子嗣比較少的,還有沒有男丁的開了口。
紫嫣一聽來了精神,說:“那好,我就教教姐妹們怎么洗。”說著脫了鞋襪,連帶一件外衫。
可腳剛一觸到河水,一股刺骨的冷從腳上傳來,紫嫣一個激靈把腳收了回來。
“紫嫣夫人,就這么洗?。俊毙煸娨艄首鞑桓蚁嘈诺臉幼印!白湘探憬悖悴皇遣幌虢探o我們吧。”旁邊的一位夫人質(zhì)疑道。
“哪里會啊?咱們可是好姐妹啊,我怎么會藏著掖著呢。”紫嫣看到有人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不對了。平日里,她跟夫人們炫耀的多,但給夫人們的多是她不想用或者用不著的東西。如今,夫人們也開始懷疑她故意不肯相授了。
紫嫣雖然地位略高,但也不敢同時跟這么多位夫人鬧得不愉快了。畢竟大家都還在軍中過日子,如果她們集體不理她,到時候卻是很難堪的事。
紫嫣咬咬牙把腳再次伸進(jìn)了水里,冷得她嘴里嘶哈一聲。
“水冷……”張玉蕓見狀想替她說話,可是紫嫣看向她的眼神卻是憤恨的。張玉蕓雖善良但也不是爛好人,看到她這樣,也不言語。
紫嫣強忍著把另一只腳也放了進(jìn)去,慢慢地走向深處。到水沒過了膝蓋,她的腳都沒了知覺,腳下一滑跌進(jìn)了水里,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凍得她啊啊亂叫起來,引得兩邊的人都來看熱鬧,丫鬟急忙上前去攙扶,可一下水,腳立刻縮了回來。最后找了根木棍把她拉了出來,紫嫣凍了個透心涼,山風(fēng)一吹過,再那直打噴嚏。丫鬟急忙把披風(fēng)給她披上,扶著上了馬車,換了身衣服,加了個毯子給她保暖。
夫人們看著她就這么走了,面面相覷,一位夫人用手試了下水溫:“呀,怎么這么冰啊?!逼渌蛉艘草p點了一下,說:“還真是的呀?!?p> “紫嫣夫人還真是好強啊,這么凍的水也敢下。”“是啊,是啊”夫人們紛紛應(yīng)和。說的好像剛剛紫嫣自己非要下去的一樣。
徐詩音看著她們緩緩離開,不住地?fù)u頭,張玉蕓知道她在感觸什么,說:“人就是這樣的,欺軟怕硬,依附權(quán)勢,但又難免墻倒眾人推。
”“那為什么還要結(jié)交這些人呢?這些人有利則來,無利則去的,結(jié)交來有什么用呢?”徐詩音不解。
“你還小,有些東西還不懂。人也很復(fù)雜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的清的。誰也沒有通天的本事,一下子知道自己結(jié)交的是什么人,只有慢慢相處久了才能明白可不可交,當(dāng)不當(dāng)交。人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好變壞,壞變好,誰能知道旁人的心思呢,能把握住自己不做違心的事都不容易?!睆堄袷|頭一次開口給徐詩音講這么多大道理,徐詩音也頭一次聽得如此的認(rè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