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茶樓酒肆有一種“瞽者說書”,即是瞎子說書,賈琮找的徐子亭倒不是瞎子,要說這些人真是敢說的,賈琮把賈珍的一些惡事編成話本,以他今時今日的文采,通俗話本沒有難度。而徐子亭還是江湖游俠,賈琮給足了銀子,徐子亭是不怕豪門勛貴的,大不了一走了之,像柳湘蓮,把薛蟠暴打一頓,逃出京城,活得好好的。
除此之外,賈琮還暗中著孫福聯(lián)系了西城的地痞流氓,說有大用,如此一來,賈琮的銀子基本沒剩下多少了,好在他僅僅只是叫地痞流氓挑唆、助陣,他們要價不高。
地痞流氓這種群體,在古代是很“繁榮昌盛”的,明朝俺答寇關、侵犯京師,京城的地痞流氓膽大包天,他們竟然商量要搶劫大臣的府邸,勇氣可嘉??!
那時的地痞流氓多半有后臺,明朝有一次查出來,其中一個團伙的后臺是錦衣衛(wèi)!江南地方更混亂,著名的有“打行”,晚明戰(zhàn)亂,這些地痞流氓坑蒙拐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看來黑社會,哪都存在。
宋代的坊市堪稱繁華,明朝、順朝,最繁華的要數(shù)廟市、燈市、內(nèi)市,內(nèi)市在內(nèi)城,賈琮見識不到,廟市、燈市則是每月都有定期,非常熱鬧。
距離宣武門菜市口幾里地的街口,也是隸屬西城,因為挨近內(nèi)城城門,沿街店鋪、茶樓酒肆等,旗幡掛得幾丈高,鮮艷奪目,極是奢侈,店家牌匾也是夸張,什么“天下第一店”、“四時館”,誰說古人不會打廣告的?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覷。
“天下第一樓”的二樓寬闊大間,徐子亭喝茶潤口,四周圓凳坐滿看客、食客,他干咳一聲,中氣十足地道:“諸位看官,下面徐某來講一出‘賈將軍強搶民女,林惡奴暴打佃農(nóng)’?!?p> “話說順朝雍樂年間,西城有一賈將軍,襲三品威烈將軍……那日賈將軍相中一位民女,女方父母不從,賈將軍大怒,出錢請了一位訟棍,訛詐逼迫女方父母……公堂之上,六月飛雪,天怒人怨??!”
“這民女取名偕鸞,賈將軍揮霍無度,猶不滿足,家下有八九個莊子,命家奴林之孝收取四季房田租子……這林之孝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眼如銅鈴、呼氣如雷,待佃戶最為涼薄……賈將軍成日家,在花園使一把九尺青鋒,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乃是家傳寶劍……一日賈將軍擴充院子,侵占民宅百余畝,民怨滔天,賈將軍命林之孝打發(fā)……林之孝大怒,唆使刁奴驅趕……”
羅高才聽著,雖有夸張成分,但說書不就是這么說的嗎?說來也巧,寧國府侵占的民宅之中,剛好有他的房產(chǎn),“叮”的幾聲,他手中一把銅錢丟進土缽之中,滴溜溜旋轉。
徐子亭無喜無悲、不急不躁,無數(shù)看客聽得憤怒了!恨不得把那位“賈將軍”、“林惡奴”抽筋扒皮、挫骨揚灰!缽盂中的銅錢,也越來越多,更有地痞無賴,破口大罵!
那鄭記書鋪的掌柜鄭夜寥卻淚流滿面,提手袖揩拭,旁坐的賈琮詫異:“鄭掌柜不怒,為何落淚?”
“我為民眾一大哭!你懂什么?那賈將軍就是你們賈家的人,咱們小商小販,沒有關系,地位比平民還不如!”鄭夜寥感同身受,哇哇大哭。
賈琮又和他談及合作開書鋪的事兒,鄭夜寥一個勁搖頭:他怕賈琮儀仗權勢,把他店鋪吞掉,故此一直猶猶豫豫地不肯同意參股。
不急,書社慢慢來,嗯,差不多了,人心似水,民動如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些深受其害的佃戶沒條件進西城,這些老百姓是不敢鬧事的,所以必須找地痞流氓帶頭挑事,鬧得越轟動越好,當然,這個“賈將軍”的話本也要多多傳開,話本沒有指名道姓,但西城人都知道是誰。
賈琮的階級和賈珍是相同的,是否自掘墳墓?不然,前面已有解釋,賈珍掌族長大權,只會加速賈府的滅亡,劉御史的奏折是否奏效還很難說,他這么做,是打算,如果賈珍爵位依舊,那就讓他族長權力動搖,沒臉出門見人。
自始至終,賈琮都沒有暴露自己,這是最明智的選擇。那話本委實不錯,盡量挑起民眾的憤怒。邊聽邊與羅高才交談,賈琮了解了他積累資本,搞起了驛傳,民辦的,還不錯。徐子亭是事先提醒過的,他是江湖人,居無定所,一旦覺得不妙,就事先出城。
賈琮不擔心徐子亭的性命,一來他有武藝,二來賈府靠家丁緝捕是不行的,后來潘又安偷情逃脫,來旺也不敢殺張華。做事情,忌諱畏首畏尾,深思熟慮之后,該做的,賈琮依然要去做,就像斗王熙鳳,來旺夫婦必然遭受波及,他們斂財也夠了,賈琮不會有負罪感,同情心和善心他當然有,但不會多余。
下樓來到一偏僻小巷,賈琮、孫福帽檐遮臉,京城民間赫赫有名的“京師十虎”楊砍柴人高馬大地在那等候,左右跟著十幾個小弟,桀驁不馴,他們是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的地痞流氓,名號也很奇怪,什么“天罡”、“地煞”,或者“棒縋”、“劈柴”的,太正常了。楊砍柴看他就不像小戶人家之人,沒惹,猶豫道:“這位小哥,你看咱這么多兄弟,那點錢不夠塞牙縫呀……”
“明兒加你一百兩,干不干?”賈琮冷冷地道:“不干拉倒,京城打手又不止你們一家,我又沒叫你們出力……小心撐死了你們!”
楊砍柴聽得大怒,青筋暴起,捏緊的拳頭卻放松下來,京城執(zhí)法嚴厲,隨便殺人打人還是不能的,尤其劉東升還沒卸任,他也端起架子交頭接耳一番,雙方商議好才分道揚鑣。
孫福恨恨道:“這幫打手太可惡了,遲早叫官府一窩端?!?p> 賈琮失笑搖頭:“你想得過于簡單,劉御史想不到嗎?抓了他們,也是一筆政績,五城兵馬司可是掌管治安,他們能生存,是因為,有后臺……孫福,走了,咱們再看一場戲!一出好戲!”
家里給的、賣書來的銀子,已經(jīng)不夠用了,回去只能把一些綢緞、布匹,拿到鼓樓西大街的典當行賣掉,賈琮心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點不假……鄭夜寥和羅高才,做生意蠻有一手的,慢慢來,只要有共同利益,他們肯定會跟我合作的,世人所求,不外乎名、利?!?p> 小巷,地痞來走之時,民戶紛紛閉門不出,待他們消失,又清一色地開了大門。
……
內(nèi)閣的票擬權,即是閣臣看完奏折,給出處理意見,閣臣把處理意見寫在票上,票附在奏折上,謂之票擬,內(nèi)閣大臣的參政權力就是這么來的。
洪武年間,宰相胡惟庸謀反,朱元璋廢除宰相制,他也是提醒過不能重用太監(jiān)、教太監(jiān)識字,可明朝中后期,成了太監(jiān)與外廷互相制衡,內(nèi)閣的權力,一度超過宰相。萬歷年間,張居正內(nèi)結太監(jiān)馮保、授意官員奏折、自己掌控票擬,通過明帝國將近兩千個驛站,政令傳遍每一個角落,空前一致,內(nèi)閣權力可謂巔峰。這些,朱重八是不知道了。
司禮監(jiān)的批紅權,則是代皇帝行使權力。一般的封建王朝,初期皇帝挺能干,能夠約束官員,可是他們的后代呢?幽居深宮,不識民情,是天底下最大的紈绔。古人有些與現(xiàn)代人一樣看得明白,不過一部分無可奈何,黃宗曦的《明夷待訪錄》尖銳地指出這一點,更多的人是忠君,這種思想根深蒂固,晚清的龔自珍很有進步思想,可是問他治國方略,他的回答只有明君。李鴻章曾經(jīng)上奏,把美國的政治制度貶得一文不值,他說:請陛下允許我出使米國,微臣要用“我大清”的無上制度教化“米國蠻夷”。
所以,后代的皇帝沒那么多精力、雄心壯志處理國事,全國事務也不可能由皇帝處理,雍正就是這么累死的,必須要有人分擔,順朝便分給了內(nèi)閣、司禮監(jiān),但皇家也吸取了前朝教訓,君主專制的權力有所增大。
紫禁城大明宮西暖閣,雍樂皇帝已經(jīng)閱覽了好多奏折,明代奏折分為題本、奏本,各有不同,順朝簡化,一律奏折。很多事情內(nèi)閣給出意見、司禮監(jiān)通過,雍樂皇帝便不置喙,等到翻看劉東升的奏折,雍樂皇帝道:“劉東升……朕記得此人素有直名。”
“主子萬歲爺好記性!劉御史是小有直名的,前兒內(nèi)閣議定,吏部文選司奏過,選為京畿道監(jiān)察御史,不日就要述職了?!贝鳈嘀t卑而又諂媚。
明朝皇帝對待奏折,有很多“留中不發(fā)”。順朝不是這樣,太祖、太宗、圣祖,已歷三世,圣祖仁皇帝有訓戒,奏折若不抄發(fā),群臣可以群起反對,特別是死去的三位,和這位皇帝,都是自詡“勵精圖治、自比堯舜”,十分愛面子。況且,劉東升這種直臣,和清官一樣,皇帝若是胡亂處置,那不就是昏君嗎?
海瑞大罵嘉靖,嘉靖沒有馬上抓他,顧忌的也是這點,后來到底叫錦衣衛(wèi)抓了,不過海瑞命好,嘉靖死了,萬歷年間又被放出來,張居正也認為海瑞不堪大用,束之高閣,放到南京養(yǎng)老去了。
“劉御史所參的賈珍,乃昔日寧國公曾孫,其祖父賈代化也有功勛,賈家小宗榮國府,和王子騰有姻親關系……”戴權細聲細氣,突然自己掌嘴:“老奴多嘴了,以萬歲爺?shù)挠浶?,怎么會不記得呢?!?p> 戴權收了賈珍的禮物,所以提了這么幾句,但也只是點到為止,為什么?賈珍又沒什么權力,對他無益,當然,如果多送咱家十幾萬兩“冰敬”、“碳敬”什么的,那咱家可以多說幾句……
這個太監(jiān),和六宮都太監(jiān)夏守忠一般,是雍樂皇帝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最是無情帝王家,因此皇帝對他們信任,雍樂皇帝先不說話,看看那幾份九省統(tǒng)制王子騰的奏折,笑道:“王愛卿在幫朕整治九省兵備,你提醒得好啊,戴權,依你看如何處理賈珍呢?”
“萬歲爺,老奴自是依萬歲爺?shù)氖ッ鳘殧嗔??!贝鳈嗝姘谉o須,笑得真誠:“哈哈哈……”
“你這老貨!”雍樂皇帝被他逗得心情開朗,內(nèi)閣的意見都是“交三法司議處”,司禮監(jiān)就打了一個“√”,雍樂皇帝稍加斟酌,提起朱筆,寫下了幾行紅字。
戴權一瞧,阿諛奉承:“妙!主子萬歲爺英明神武!堪比堯舜!”
順朝規(guī)制,但凡大小官員奏折,皇帝閱覽之后,傳六科廊房,著六科都給事中、給事中傳抄、校對,再刊發(fā)邸報、明發(fā)天下。
錦衣衛(wèi)提督衙門、刑部衙門、都察院衙門得到傳令,驗證調兵勘合,發(fā)出牌票,提督仇斌傳百戶余彪,刑部尚書兼閣臣傳刑部讞審司郎中鄒懷中,都察院左都御史下達西城兵馬司指揮,三隊人馬匯合,執(zhí)行皇帝命令,往西城寧國府而來。
……
按慣例,官員被彈劾要待家等候,順朝勛貴也是如此,一得知消息,賈珍就不敢出門,對劉東升恨極。
奏折的上傳、批閱、下發(fā),有好幾道部門,好幾道程序,有時候不是一兩天能有答復的,三天匆匆而過,賈璉、王熙鳳等都過來問候,寧府居長,家族要同氣連枝哪,賈琮也送來了“關切的問候”。
寧國府居中前大院,正堂牌匾都是先皇御賜的,鎏金發(fā)亮,初夏的陽光更曬得賈珍心里焦躁,雙手背后,長靴不停地在磨平的石階上踱過來,踱過去,說實話,怨恨之時,他心里也發(fā)毛了,他一個長期在家吃喝玩樂的人,沒有經(jīng)歷過,哪能懂得那么多利害?
尤氏雖也焦急,但能保持貴婦風度,不亂動、不亂搖,只是焦急中有失神和輕嘆。
賈政在工部都水司坐班,是能最先得知消息的,他們在等賈政傳邸報回來。
王熙鳳頭戴昭君套、圍攢珠勒子,身穿桃紅撒花襖、大紅洋縐銀鼠皮裙,即便是家常衣裝,也美若神妃仙子,她瞅下面小杏花樹下“懵懂無知”的賈琮,笑吟吟道:“琮弟,聽說,你前兒不就是去過劉府門上?那劉御史,可是參珍大哥的人?!?p> 她這話輕飄飄的,卻是禍水東引,越說得不明白,越讓人起疑,賈珍、賈璉兩個疑惑地望過來,眼神帶著審問,他們知道,賈琮早慧,但是,賈琮求劉御史彈劾賈珍,有什么合理的動機?再者,劉御史憑什么相信他?想想也不可能,二人的懷疑便少了些。
幕后推手,自然有他的份,但這事兒唯有劉東升與他知道,別人是不會知道的,劉東升也羞于把別人搜集證據(jù)說出去。
王熙鳳對我的恨是有多深啊?你不想想,若不是你先欺壓我,我會無緣無故反擊你?你怎么就不找找自己的錯處,反思反思?這個時候還不忘煽風點火,真是婦人之見、不可救藥!賈琮現(xiàn)出純潔無暇的笑臉:“璉嫂子是說前幾天的事?對呀,我是去拜見了劉老爺,談了破題、承題……嫂子你聽得懂嗎?對了,聽說,郎中診治之后,說嫂子肝火旺,可得少生點氣啊嫂子,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小弟還盼著做叔叔呢,多吃點人參也是好的?!?p> 肝火旺?還不是被你氣的?人參,還提正月里的茬兒?王熙鳳氣得肝火騰騰升起,狠狠刮了小叔子一眼,賈璉正為賈珍擔心,沒注意他們的言語機鋒,尤氏聽得暗暗好笑,王熙鳳心道:“我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時候不好尋他麻煩,別叫我找到你的把柄,否則遲早死在我的手里,你才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回想以往賈琮對她的布局,一步步地想得通透,王熙鳳再看這小孩子,不由得內(nèi)心凜然,繡花鞋不自覺退后幾步,現(xiàn)在她不敢輕易整賈琮了,失去了來旺夫婦這對心腹,干女兒林之孝老婆又不機靈,沒有權力、金銀,侄子賈蓉、賈薔也指揮不動了……
恨啊,不僅斷了權力,還斷了她財路。
賈蓉早去大門等候了,秦可卿待在上房:“是琮叔嗎?爹爹也請不動的劉御史,他是怎么做到的?”
結果是未知的,秦可卿一片迷惘。
賈琮悠哉悠哉地觀賞花草樹木,等了一陣,等來的卻不是邸報消息,而是嘩啦嘩啦的吵嚷聲。
先是一群寧府買辦的奴才,有婆子、媳婦、丫頭、男性,置辦金銀首飾的、買菜蔬的、打理裝裱的,一窩蜂地沖進來,全沒了往日規(guī)矩,繼而賈蓉帶守門小廝、門房慌慌亂亂跑進來,都總管賴升抄了門板,命人鎖上大門、東西角門,這些人全部面如土色!
“怎么啦?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賈珍大喝一聲,道出了王熙鳳等人的疑問。
賈蓉想說又不敢說,吞吞吐吐,漲紅了俊俏的臉:“父親,門外不知怎么的,來了一場地痞、愚民,鬧哄哄、亂糟糟,在罵咱們侵占民房、克扣佃戶,還有強……強搶民女……”
“混賬東西!”賈將軍大怒,老臉通紅,罵道:“還不去看著?都是你做的腌臜事!你頂著前門,我去后門瞧瞧!”
賈珍顏面掃地,落荒而逃!這下子可好了,丟臉丟到爪蛙國去了!
賈珍是沒多少應對能力的,王熙鳳大鬧寧國府,賈珍立刻馬上拿兒子賈蓉去做擋箭牌,自己跑了,因為他心里有鬼,站不住理兒,這時也是一樣。
賈蓉又恨又怕、又無奈,什么我做的?還不是你做的?老婆都被你看上了!但是賈蓉絲毫違抗不得,硬著頭皮指揮賴升,遣退下人,再吩咐幾個小廝搬梯子觀望。
王熙鳳雖不說話,對賈珍所作所為,眼神卻不經(jīng)意透出鄙夷,族長大哥真是一點威勢都沒有!
她和賈珍、賈璉都是自小認識的,原著賈珍說過,他們小時候還在一起玩,無論是從小世交,還是現(xiàn)在的一族人,任何方面來說,王熙鳳都是站在賈珍一邊的,是非對錯?她沒有這種底線,要不然她怎么不救好閨蜜秦可卿。
尤氏羞愧、失望,丈夫這樣,作為填房,有失婦德啊,但她又能怎么樣呢,還是得忍,忍字心上一把刀,忍者無敵,忍一忍,就過去了。
賈璉幫著賈蓉指揮、觀望,但見爬上梯子的幾個奴才,鮑二、俞祿、喜兒、壽兒紛紛掛彩,被人砸了臭雞蛋、爛菜葉,愁眉苦臉。
不一會兒,賈珍從后門跑回來,如喪家之犬:“后門也有人!愚民欺我!我要報官!快!快!”
真是鬧哄哄、亂糟糟,寧國府熱鬧極了。
賈琮看得十分爽快,這么些天,“賈將軍強搶民女、暴戾恣睢、侵占民宅”,等等惡事,早已在西城民間沸沸揚揚,民心,是可以利用的,仇富心理,并非現(xiàn)代人有,大觀園的老婆子何嘗不是羞愧又怨恨、妒忌,這么多人,可以一起來砸一砸高高在上的寧國府,誰不來砸一下過過癮啊?事后一哄而散就是了,反正他們又不傷人、殺人,就是來戳脊梁骨的,看看你這門楣光不光彩,鮮不鮮亮??催@架勢,城郊佃戶,怕都被楊砍柴蠱惑來了一些。
“嘖嘖……”孫福感嘆,這出戲真好看,他不知道真實內(nèi)幕,但他想,定和琮爺有關聯(lián)的,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賈珍,早被多少下人抱怨了,看,都沒人為賈珍說話的。
聽到叫罵聲不絕于耳,后門回來的賈珍,頭上掛了臭雞蛋,叫喜兒幫忙揩拭,賈琮心里大呼爽快,賈珍那時不聽他的,活該了吧,扮豬吃虎的感覺,真他娘的爽!
賈珍火冒三丈,暴跳如雷,連連喝罵兒子賈蓉出去報官,賈蓉領了人,護著頭正要出去,外面忽然安靜了,一下子都靜了下來,唯有一道洪亮的聲音。
“錦衣衛(wèi)提督衙門、刑部讞審司、五城兵馬司奉旨辦案,愚民已被驅走,還請貴府開門,耽誤了時辰,我們可就不好辦了!”
賈珍、賈蓉、賈璉、尤氏、王熙鳳……一個個提起了心眼兒,不知道這么多衙門來做什么?朝廷的批復終于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