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泡面遺體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路由器被泡面的湯汁給淹了。我試著接通電源,發(fā)現(xiàn)上面的燈沒有一個亮的了。
我的眉毛挑了挑。我意識到,自己賴以生存的,和這個世界連結(jié)的東西,就這樣被剪斷了!
我的心情很是沉痛。且不說母親會不會給我買一個新的路由器,但最起碼這幾天是沒有辦法上網(wǎng)了。
常言道禍不單行。我抱著路由器欲哭無淚,一不小心,又把天線折斷了一截子。
人生前途多艱險(xiǎn),使我不得開心顏。
我跑到了衛(wèi)生間,把這件事情講給了正在洗衣服的母親聽。母親一面搓衣服,一面語重心長地告訴我:一個人要想獨(dú)自前行,首先要變強(qiáng)起來。
她微笑著給我講了一個寓言故事:耶穌和他的徒弟在荒漠行走,路過一塊馬蹄鐵,耶穌請徒弟撿起它,徒弟不屑彎腰,于是裝作沒聽見。于是耶穌把它撿了起來。
到了鎮(zhèn)上,耶穌用它換了十二顆櫻桃。再后來,師徒又走到了荒漠,徒弟又渴又餓,耶穌開始往地上扔櫻桃,徒弟便開始彎腰撿。
本來,他可以彎一次腰撿起馬蹄鐵的。但是他沒有,于是他就有了后面的十二次彎腰。
母親告訴我:“精神的強(qiáng)大,是第一步的強(qiáng)大?!?p> 我似乎若有所悟,問道:“您是說,忍耐住上網(wǎng)的沖動,以此來磨煉我的意志?”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彼f。她那雙烏黑的眸子,狡黠地看著我。“我的意思是,你去超市幫我買兩盒透明皂回來,以此來磨煉你的肌肉和你的精神。久而久之,你會變得強(qiáng)起來。”
“……”
“……”
我曉得她洗衣服時候又不小心把肥皂滑到馬桶里去了。倘若在平時,我是定然不會答應(yīng)她的。但現(xiàn)在斷網(wǎng)了,書架上的書也全都反復(fù)看過好幾遍了。反正無所事事,我也就提起手機(jī),欣然起行,去了超市。
懶惰的文藝青年,是絕對不屑于帶錢的。微信支付是一種毒。當(dāng)你拿起手機(jī),掃過二維碼的時候,你的心底會不自覺地出現(xiàn)一種聲音。
“朕的私人秘書呢?誒對,對,就那個麻花藤,那個企鵝公司的老總。你替朕把錢給他打過去吧,朕就不親自動手了,免得被那些個骯臟的臭錢弄臟了手。”
我知道自己中毒已深,非藥石能醫(yī)治,已經(jīng)沒得救了。
除了提了兩盒肥皂之外,我又買了點(diǎn)工具和材料,打算把壞掉的路由器修一修,看看它還能不能再撐一段時間。
為此我跑到了市中心,找了好幾家店鋪,直到天黑的時候才把材料湊齊。
當(dāng)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的時候,家里是黑著燈的。
盤拒于家中的這一股黑惡勢力,估計(jì)是吃完飯出去散步了。反正自從我開始廢寢忘食地寫文章之后,她就將我托養(yǎng)給了泡面。至于我的父親,已經(jīng)出國將近三年沒有回來了。我甚至感覺自己都有些忘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這個不顧家的男人,為了自己的事業(yè)甚至連生活都能夠放棄。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我把肥皂扔到廁所的洗臉盆里,也就是母親能看得到的地方,然后回到了臥室,反鎖了門。
我彎下腰去找那半截掉在地上的路由器天線,卻是怎么都找不出來。大概是被黑惡勢力掃地的時候給扔了。有點(diǎn)可惜,那根天線用松香電焊焊接一下,再用502強(qiáng)力膠水粘一下,應(yīng)該是可以再用一段時間的。
不過幸好我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因此也是買了同型號的備用天線。
我的眼睛不經(jīng)意地劃過地面,卻是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我的房間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了!
離開的時候,地上尚還有著一大攤沒有收拾的書,但當(dāng)我回來的時候,它們又整齊地跑回了書架上!
我的母親是絕對不會幫我整理東西的。她寧可花些時間把掉到馬桶里的那塊肥皂撈上來,也絕不會幫我把掉在地上的書撿到架子上。
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不,我寧愿相信這些書是自己跑回書架的,也不相信是她幫忙整理的。
這樣想著,我下意識地去摸電腦頂端的那本《納蘭詞》。
沒想到卻摸了一手血。燈光下,那紅色格外的刺眼和恐怖。
電燈發(fā)出滋滋啦啦的聲音,讓我的汗毛情不自禁地倒豎了起來。
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拿到鼻子邊上聞了聞,才知道那不是血,是泡面里的番茄汁。
虛驚一場。
等等!
我記得自己吧書放在電腦桌上。當(dāng)時泡面明明沒有撒到書上?。?p> 那一刻,一個清晰的念頭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我的房間里鬧鬼了?!
借著不太亮的燈光,我搜查著房間之中的一切,卻是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
電燈依舊滋滋啦啦地響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看著那被番茄汁弄污了的《納蘭詞》,不知道為何,竟然有種感覺——它似乎也在盯著我看。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我才從驚恐之中回過神來。我意識到母親回來了。
我的腦子里嗡嗡地回響著電燈的聲音。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也完全說不通?;蛟S真的是媽媽幫我收拾的屋子?然后她不小心把《納蘭詞》碰掉了,結(jié)果地上恰好有一攤我沒有擦過的番茄汁,于是就成了這樣。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了。
我這樣想著,隨手拉開了門。
母親拍門的節(jié)奏不像這樣。她的話,應(yīng)該是砸門才對,
然而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我的汗毛再次倒豎了起來。
門外安靜得可怕,黑暗中,空無一人。
我的心懸了起來。
我沒有注意到,在我轉(zhuǎn)過頭去的一剎那,桌上的《納蘭詞》動了一下,卷起一個書角,輕輕地抹了抹自己身上的番茄汁。
做完這些以后,它又像個孩子一樣,乖乖地躺回了原位。
我沒有發(fā)覺它的小動作,但是我感覺非常的糟糕,我感覺自己的臥室里有什么東西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勁。
此刻,我只盼著母親趕快回來。
星辰居士
本章已重新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