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奶奶家

　　萬秀秀轉(zhuǎn)入小道后便放慢了速度，確認親娘蘇氏沒追上了后，才一屁股坐到了溪流邊的一塊大石上。

　　她低頭望著水中那狼狽不已的自己，哀嚎著往長滿青苔的石頭上一躺，無語望天。

　　她究竟招誰惹誰了，一覺醒來成了個正在吃奶的娃子也就算了，還是這樣一個交通閉塞、思想落后、一貧如洗的山村的小村姑。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萬秀秀再也顧不得自憐，趕緊在溪里邊洗了洗手臉，將鳥窩一樣的頭發(fā)耙了耙，用破舊的布帶一扎，就往坪山村跑去。

　　坪山村在萬秀村的西北面，隔著兩座小山嶺，成人的腳程只需兩刻鐘，但萬秀秀這小胳膊腿的，得走上三刻多鐘。

　　初夏，一切都生機勃勃，蟲子鳥獸也不例外。

　　萬秀秀一路用臨時編的小藤籠，裝了在草叢里邊抓來的三只蛐蛐，又掏了幾窩鳥蛋，兜了一藤兜的大蝸牛，算是給奶家?guī)У臇|西。

　　半個多時辰后，萬秀秀終于從山道上成人高的雜草叢中走出，開始步上坪山村的石頭階梯。

　　坪山村比萬秀村還要山，整個村也才十來戶人，住在一個山窩子里邊。

　　石階太高太陡，萬秀秀爬到一半，便在一株苦枳實樹下休息。見樹上青青的枳實實在可愛，她就順手摘了兩個。

　　還不到枳實的季節(jié)，這些枳實里邊半點水分也沒有，硬得跟石頭一樣。

　　休息夠了，萬秀秀才又提起她帶的“好東西”，吃力的往上爬去。

　　山道上都是羊屎，有新鮮的，也有陳舊的。這些都是坪山村家家戶戶養(yǎng)的羊拉的，那味道在夏日雨后的傍晚尤其酸爽。

　　終于爬上了山坳，萬秀秀望著那隱在高大柚子樹跟枇杷樹間的茅草屋一角，忍不住大聲喊道：“爺、奶、姑姑、三叔四叔五叔，秀秀來啦。五叔，你趕緊來接我一下，我好累?！?p>　　勝利在望，連午飯都沒吃已經(jīng)有些脫力的萬秀秀突然間滿血復活。

　　她走到并立在道邊上的幾顆紅心番石榴樹下，望著綠葉間那若隱若現(xiàn)的番稔（當?shù)氐慕蟹ǎ┭柿搜释倌?，想也沒想就要上樹摸兩個吃。

　　奈何手中還有東西，她只好先忍下。

　　好在不久后，萬家老五萬炳春聽到喊聲尋過來，她才終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果子。

　　“你怎么自己一個人來啦？”才十三歲的萬炳春先是用一張大葉子，從山泉口給萬秀秀兜來一葉子水，又上樹為她摘了七八個果子后，才得空問道。

　　喝了水，又吃了果，終于恢復了一點力氣之后，萬秀秀才垂頭喪氣道：“五叔，我闖禍了咧。我娘可生氣了，說要打斷我的腿。我爹就讓我到奶家躲躲?！?p>　　萬炳春聽了萬秀秀的話后，竟敞著公鴨嗓子吃吃笑了好一陣，直笑得萬秀秀轉(zhuǎn)身要往回走他才停下。

　　“行啦行啦，你往哪走呢？天快黑了，那山里都是野獸，你這是打算喂山貓子去？”萬炳春上前搶了萬秀秀手上的東西，將她往萬家的方向拉去。

　　邊走，他還邊問：“說吧，你又闖了什么大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