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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悲傷,在我心里

你的悲傷,在我心里

半聽雪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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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12-1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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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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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悲傷,在我心里

你的悲傷,在我心里 半聽雪 1765 2017-09-07 20:25:51

  老顧,這是你離開的第二個春天了。

  我不知道武漢的春天是什么時候來的,仿佛春節(jié)已過去很久,料峭的寒意總讓人不敢隨便脫下厚重的棉衣,早晚四肢依舊涼如鐵,濕噠噠的雨總也舍不得離開,太陽總是偷偷的,偷偷的不愿伸出滿圓的臉龐。這樣多好,我就留在我的冬天里,我就窩在我的被子里,一夢千年,或者千年一夢!

  是的,我喜歡冬天,因為寒冷,我可以拒絕很多,拒絕勞動,拒絕熱鬧,拒絕奔波,拒絕形色的敷衍與應酬,這樣多好,我躲在厚厚的被子里,整個世界只一個寂靜的我,我就是我自己的世界。

  但是武漢的春天呵,她說來就來!仿佛一夜之間,綠草遍布原野,一夜之間,山動水響,花紅柳綠,一夜之間蛙鳴鳥啼,一夜之間車如流水馬如龍,一夜之間,所有的生命都舒展開來,蓬勃向上!只有你,老顧,只有你永遠的停留在了你的49歲,靜靜安躺在那座小山腳下。

  曾幾何,我們也如這春天的植物一樣蔥綠茁壯,那時的我們很貧窮,卻活的恣意而驕傲,暢快淋漓!無謂物欲橫流,無謂財權聲色。我可以把三天的活計拼命的在一天里做完,剩下日子呼呼大睡,無謂領導的臉色與旁人的白眼,只過自己簡單與安靜的日子。

  那時的你是一個執(zhí)拗的追夢人,那時的我是一個現實的灰姑娘。夢,對與我來說是奢侈,是太燦爛的焰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童話,而我,要衣食飽暖,要歲月靜好,世事安然。

  我認為一個愛做夢的人是幼稚,是沒有成熟沒有長大,沒有披風瀝雨,沒有得到過也沒有失去過,我覺得那樣的人多可笑。我甚至嘲笑那些愛做夢的人,笑他們母豬上樹,笑他們異想天開,作繭自縛!那時的我對一切都那樣的不屑,無謂生死,無謂離別與相聚,我說我有活干,有飯吃,有衣穿,足矣!所以當你懷揣夢想背井離鄉(xiāng)的時候,雖然我對你百般的嘲笑與打擊,但是我仍然不得不折服,一個已經年近 30的人仍然做著少年時代的夢,并且那樣努力和執(zhí)拗的追逐,而我,一個才20歲不到的人,卻已不再有夢。你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汗顏,很無地自容。

  我不知道你那段漂泊的日子里有過怎樣的艱難與疼痛,有過怎樣的拼搏與喜悅,但我知道你一定燦爛過,如同這春天里那不知名的卻依然努力綻放的花兒,是的,你一定絢爛過,和那些千樹萬樹的花兒一起,在這春天里,只是我卻沒有陪你走過那段綻放的日子。你說的很對,一個沒有夢的人,很可怕,更可憐!

  那時的我,真的如你所說,很豬腦殼!我一直以為日子就那樣,衣食飽暖,碌碌無為,多好!

  是的,我不做夢,但是卻仍然一點一點的丟失了我自己,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了低眉折腰,開始了奴顏婢膝,而心里卻是越來越空的可怕。時間緩慢的仿佛靜止一般,今天是昨天的重復,明天是今天的重復,這樣的日子好像永無盡頭,而我努力的張望,想一下子就望到盡頭,望到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能夠結束,我就是一架機器,每天重復著同樣的自己。其實我是多么愚蠢的一個人啊,沒有哪一個人能夠每天都一樣,即使機器,也不能!

  重復著,重復著,一眨眼間,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而我,不知什么時候鬢如霜塵滿面了!你就那樣永遠定格在了你的49歲!那樣也好!而我,每一天,每一年,白發(fā)一根根,皺紋一層層,曾經你大我10歲,還要不了幾年,我就和你一樣的歲數了。

  歲月如此倉惶,仿佛只一個轉身,物是人非,任憑怎么努力,再也找不到原來的模樣!曾經想過等我們老掉牙的時候聽你的鼓聲會是什么樣子,已經20年都沒有聽到你的鼓聲了,真的很想聽你的鼓聲再鋪面而來,天地動容,再次捶鼓的人如癡如狂,再次聽鼓的人淋漓酣暢!

  現在的我多想做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夢里天高云白,風清草淡,夢里你我貧窮簡單,驕傲張揚,夢里你的鼓聲彌漫,如春天里的風,掠過無際的原野,霎時,綠草鋪滿,馨香彌漫。是的,我想做一個夢,做一個有關春天,有關你的夢!

  我以為,沒有夢就不會有疼痛,沒有夢就不會有悲傷,沒有夢就不會有失望。但是有些夢,不管我做不做,都會在我心里,在無數次的黑暗里醒來的時候,會有疼痛和悲傷,會有那樣深的失望!

  你已去兩年,你走的時候我39歲,你49歲。如今,我已41歲,你還是49歲,還有8年,我就會和離開的你一樣的年歲了,可是卻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一起騎著單車無憂的四處晃蕩,也不能和你并排著站在那座并不高的小山上,俯視整個小鎮(zhèn),再也聽不到你喊我豬腦殼了!夢里無花,夢里無你,夢里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在茫茫的大雪里。

  天上的光,灑地上,地上的人走在天上,你的悲傷,在我心里,你永遠不會把我拋棄。

  過客

  每天,望著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匆匆忙忙的、步履蹣跚的,每天,我都在他們中努力的尋找,我知道這是你必經的路口,但是一直沒有你的身影。十二年了,當我再次踏進這個地方,想見和不想見的都已慢慢出現,唯有你,在哪里呢?十二年的時光,曾經是那樣的漫長,現在仿佛就在彈指之間,許多東西變了,許多還是原來的樣子。你呢,還是和從前一樣嗎?

  十多年了,盡管我離這個地方是這樣的近,但我一直都是以一種背馳的方式面對,我厭倦這個地方,從十六歲到二十四歲,人生中應該怎樣美好的時光?我全撂在了這里,收獲的唯有離失與疼痛。很多東西,我以為到了現在的年紀已經可以無視,的確,很多東西我都可以做到無視,但是有些東西卻是永遠也抹殺不掉。

  我知道,只要我開口問一問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他們就會告訴我你詳盡的消息,但是我沒有這樣的勇氣,一如十二年前的我。十二年,我以為我早已成長成熟,當我走進這個地方,當曾經的一切撲面而來的時候,我發(fā)現有些東西我永遠也甩不掉,一如十多年前一樣。十二年,白發(fā)像草一樣一叢叢往外冒,皺紋擋也擋不住的往額上爬,很多碰見的人說,啊,變化真大!是的,變化真大!

  東坡寫“十年生死兩茫?!?,十二年,我們之間雖不是生死,卻也是兩茫茫。很多時候,我望著漆黑的夜空,望流動的云,望著月亮升起來,星星落下去,望著外面的葉子綠了又黃,我希望我是一顆星、一片云、或者一陣風,甚至一片飄落的葉子,但是我什么都不是。我只能一整夜,一整夜的望著,望著皺紋一條條爬上臉龐,白發(fā)一叢叢覆滿鬢角,然后,我終于從這世界上消失,沒有任何的痕跡。我想,當你飄到某一地方的時候,是不是會停留下來望一望,望天上的云,地上的草,會不會像我一樣,常常的,心頭爬滿滄桑和疼痛。很多時候,我都在滿大街的尋找,那首我曾經整夜整夜聽過的歌,但是已經找不到。其實,即使找到又能怎樣?十多年前的碟機早已放不出現在的碟片。

  “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是的,來易來,去難去,分易分,聚難聚,第一次聽這首歌時,心就被深深的哽住。那時,我十九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山遠水長的年紀,那時我以為只要做到了義無反顧,便不會有滄海桑田。你說我是個心很遲鈍的孩子,有些事是不用說出口的,但是我卻老也不明白。我多希望我永遠都是一個心鈍的孩子,有些事永遠都不要去明白。但是有很多事,我們必須去明白。

  常常想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十七歲,你二十七歲,我上我的班,你教你的書,天永遠是藍的,風永遠是輕的,就像我那時的夢一樣?!叭松羧绯跸嘀?,是的,只能是若如初相知,顧曼楨對沈世鈞說“我們回不去了!”是的,即使我們遇見又怎樣?我們回不去了!能夠回去又能怎樣?我想我還只能是當初一樣的選擇。你曾經問我,假如你還是一名教師,擁有著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我會不會選擇你,當時我沒有回答,因為世界上永遠都不會有假如。因為假如你沒有辭去教師的職務的話,就不會有后來的經商的失敗,如果沒有經商的失敗,就不會有你婚姻那樣迅速的破裂,而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得了好的書,相互薦著看,你去了遠方,回來就給我講你在外面的人土風情,常常因為你兒子叫我姐姐還是阿姨,而拉你老婆來評理。所以對你的問題,我只能沉默。你說沒有想到我會那樣的現實,然后你終于離去。一去十二年!

  十二年里,我常常想,假如當初我們如周圍所謡說的那樣走到了一起,我們的現在會如何?但是答案永遠只有一個,我不可能選擇你。但并不是你所說的,我太現實。真的,我不是那樣現實的人,我并不怕貧窮或者艱苦。我只是太軟弱,我承受不起那些從背后直逼而來的目光和手指,有些溝坷我永遠都跨不過去,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沒有勇氣。就像我五歲就已經看到了我的十五歲,十五歲看到了二十五歲,而二十五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五十歲。還沒有開始,我就已經看到了我們之間的山難水艱。

  我是個太軟弱的人,象你知道的那樣,有些圈我永遠都不會跨池一步。也許我們之間如三生石上的傳說那樣,你只是那個給我披衣服的人,而不是那個親手埋葬我的人,你只是我生命里的一個過客,所以我們之間只能別離,如那些擺放在櫥窗的鉆石珠寶一樣,那樣的熠熠生輝,讓我心儀,但我知道那些永遠都不會屬于我,甚至連仔細觸摸一下都不能,所以遠遠的,我只能驚鴻一暼,然后別過身去。你曾經說過,我是個躲在玻璃后面的孩子,永遠都只會遠遠的看著別人跳舞唱歌,而自己永遠都不會走到那一團亮光下,成為別人注視的焦點。是的,我是個躲在玻璃后面的孩子,而且永遠都是,因為那個曾經要將我牽出的人已經離開。常常想你寫給我的那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我寧愿永遠不知,一如我的十七歲,你的二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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