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都睡死了嗎?”那人一邊砸著門,一邊大聲嚷道。
桃枝的聲音在抱怨,“這大半夜的,二公子的仆人來干什么?”
“二公子在鎮(zhèn)子上的茶樓里吃了個大虧,只怕,不會放過小姐?!绷~小聲地說道,“我去開門,你去看小姐?!?p> 灰寶的好夢被吵沒了,一個勁地吱唔著,“壞人,壞人,嬌嬌,打壞人?!?p> 桃枝端著一盞黝黑的銅制豆油燈,挑了藍布灑花簾子往里間走來,發(fā)現(xiàn)郁嬌正坐在床上。
目光清洌。
她的頭發(fā)散在身后,越發(fā)顯得臉兒瘦尖,寬大的褐色中衣罩在身上,像是小兒穿著大人的衣衫。
沒有哪個小姐,穿得有這么寒酸了吧?
桃枝嘆了口氣,將油燈放在一旁的桌上,“小姐,你被吵醒了?”
郁嬌點了點頭,未說話,飛快地穿衣挽發(fā)。
桃枝走上前,勸著她,“柳葉去看去了。小姐,你別出去,那二公子的隨從,跟二公子一樣,跋扈得很。再說了,這夜晚天寒的,你當心著涼了?!?p> “你沒聽見,他都罵上了嗎?”郁嬌冷冷一笑,“我可不喜歡,一個下人欺負到我的頭上!”
她穿好衣,朝灰寶招招手,灰寶后腿一蹬,跳上郁嬌的肩頭。
一人一獸,往院中走去。
桃枝只好跟上前。
她也聽見了,柳葉只問了句,“什么事?你怎么嚷得這么大的聲?”
那仆人就罵了,“一院子的人,睡得跟豬一樣,叫了半天門,怎么這么遲才開?”
柳葉怒道,“你……你敢罵我們小姐是豬?”一院子的人?這不是將小姐也罵進去了嗎?
“呵——,我們夫人承認她是小姐,她就是。不承認,她什么也不是!”仆人冷笑,“叫她出來吧,二少爺叫我給她遞句話?!?p> 柳葉怒道:“我們小姐身子不好,她凍著了怎么辦?有什么話跟我說吧,我會轉(zhuǎn)告給她的?!?p> “你算老幾?叫她出來!二少爺說啦,要我親口跟她說!”
柳葉怕郁人杰,可不怕這個仆人,當下,兩人就在院子的門口吵了起來。
桃枝聽到雙貴的囂張罵聲,臉都氣白了。
這還只是一個二少爺?shù)钠腿?,就已是這么的囂張,回了京城郁府,指不定會受多少氣呢!她心中盼著回京,又有些害怕回京。
已經(jīng)走到院中的郁嬌,借著柳葉手里的燈籠光,她能清晰地看清仆人的傲慢嘴臉。
她對灰寶小聲地低語了幾句,灰寶從她懷里跳到地上,小短腿快速奔跑起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你們二少爺,有什么話要告訴我?”郁嬌走上前,冷冷問道。
仆人見郁嬌走來,也沒行禮,只撩了下眼皮。在郁府里,連那郁夫人,都被仆人們笑話著,何況一個扔在鄉(xiāng)下七年的女兒?
“二少爺說了,京城離得遠,得早些上路。四小姐現(xiàn)在趕緊著收拾好行李,到莊子的門口等著他?!逼腿苏f完,袖子一甩,轉(zhuǎn)身就走。
柳葉眨眨眼,“這天還沒亮呢,怎么上路?你別是在騙我們?豐臺縣往京城去的路上,有一段山路緊靠懸崖,路又窄又陡峭,晚上根本沒法走馬車?!?p> 仆人回頭來,冷笑一聲,“愛信不信,不想回京的話,那就不去呀!哼——”
他不再理會郁嬌主仆三人,提著燈籠,快步離開了。
“小姐,要收拾行禮嗎?”柳葉問。
因為知道馬上要回京城了,她又興奮,又緊張,一直沒有睡。莊子里的更鼓,剛才只敲了三下,也就是說,現(xiàn)在才三更天而已。
豐臺縣到京城,也只有一百二十里路,大半天的時間,就會趕到,根本不需要凌晨就出發(fā)。
二公子這么做,是不是故意在刁難小姐?
郁嬌未說話,她在等著灰寶告訴她消息。
正如柳葉說的,郁人杰要半夜行路的做法,太奇怪了。她的印象中,郁人杰可是個怕死之人,怎可能冒險走夜路回京?
她要知道原因。
沒一會兒,灰寶回來了,它跳上郁嬌的胳膊,吱唔了幾聲。
圈套?
郁嬌扯了下唇,果然——
她對身邊兩個丫頭說道,“一人提一根棍子,跟我走!”
木棍不難尋到,小院中的一角,就堆著不少,是冬天時生火取暖未用完的。
木棍有些短,但好在很粗。
一棍子下去,足以將一個人打暈。
兩個丫頭不知道郁嬌想干什么,滅了燈籠,悄聲跟著郁嬌,往莊子深處走去。
不多時,三人發(fā)現(xiàn)前方走著一個黑影。
郁嬌一指那人,低聲對兩個丫頭說道,“將他打暈,然后,扔到一個角落里?!?p> 柳葉膽大,點了點頭,“是?!睅е抑Τ侨丝觳脚苋ァ?p> 黑夜里,從背后襲擊一個人,并不是件難事。
而且,走路的那人,也沒有想到,有人敢偷襲他。
兩棍子下去,那人晃晃悠悠的倒下了。
郁嬌松了口氣。
郁人杰的仆人太囂張,她得讓他吃吃苦頭。
……
莊子的另一處,桃花小院里的東廂房仍然點著燈,裴元志還未入睡,正把玩著一枝桃花。
一個護衛(wèi)模樣的人,站在裴元志的身側(cè)。他往窗外的夜色里看去一眼,說道,“世子爺,雙貴去了那么久還沒有回來,他不會是,不敢傳話了吧?必竟是謊話?!?p> 裴元志一笑,“他得了銀子,不敢不去的,而且,郁四小姐主仆三人急著想回京城,也一定會相信?!?p> 郁嬌夜半三更的等著莊子的門口,一定是十分的害怕,他再上前安慰一下,小女孩的心么,就軟化了,到時,他再套出她跟楚譽的關系,就不難了。
“我去莊子門口,你不必跟去了?!迸嵩究戳搜圩o衛(wèi),說道。
“是?!弊o衛(wèi)點頭。
世子爺要去約會小姑娘,他這個護衛(wèi),哪敢跟著呀?
裴元志穿了件披風,步伐悠閑往莊子門口而來。
可就在他站在莊子的門口苦等郁嬌的時候,郁嬌主仆三人,已回小院里高枕安睡去了。
小院里靜悄悄的。
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院墻上跳了下來,落地無聲。但還是驚動了郁嬌屋中睡覺的灰寶。
灰寶“嗖”地一聲,躍出窗外,跳到了院子中。
這時,一只雪亮的匕首飛快地抵在它的小腦袋上,那人壓低著聲音,“聽話,乖,別叫,否則,本王會剝了你的皮做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