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山。
初晨的陽光穿過薄霧,遠方云霧環(huán)繞的雪頂露出圣潔的容顏。
阿瑟幾人從一座廢棄的冒險者營地中醒來,
連綿的雪山,
浩蕩的云海,
此刻盡收眼底。
“如果真有神境的話,恐怕也就這樣了吧!”阿瑟感嘆道。
見慣了人類城鎮(zhèn)的千篇一律,乍見如此美景,阿瑟每次都難掩心中的激動。
幾人收拾行囊繼續(xù)上路,固倫在行程中時不時端詳著一枚精致的寶石胸針,那是他未婚妻送給他的禮物,固倫一直隨身攜帶著。
看到固倫對胸針愛不釋手的樣子,阿瑟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固倫如此癡迷,每每問道,固倫總是說道:“你不懂?!?p> 阿瑟只能回他個白眼,關(guān)于固倫的未婚妻,阿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傳奇魔法家族溫格蘭頓家的長女。
作為和格倫道爾家齊名的四大傳奇家族之一,溫格蘭頓家族在整個帝國都是絕對的巨擘,而克里克家族只是帝國南方一個新興的魔法家族而已。
所以很多人都說這只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可又有誰能想到固倫和那女子兩人之間的情意如此之深呢?
路上每次阿瑟打趣固倫的癡情都會被固倫回擊:
“別忘了你莫蒙家的未婚妻。”
這時就該阿瑟頭疼了。
小時父母定下的婚約,阿瑟他根本記不得未婚妻是什么樣的,他實在不知道之后去了帝都該如何面對那個陌生的女人,更何況每想到這里,梅耶里的身影就會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
“唉!”
此刻還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現(xiàn)在最緊要的就是父親的安危,阿瑟拋開這些無關(guān)情緒,腦中回憶著父親的來信。
信中只告訴阿瑟讓其向北走,再無其他提示,隨信送來的一份卷軸,阿瑟翻了翻,根本看不懂里面記載的是什么,似乎是一種隱秘的文字,而管家古德在送完信后就離開了,此刻也沒有人能為阿瑟解惑。
阿瑟只能靠自己去決定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
擯棄依賴,一切靠自己的判斷,這正是一個人成長最快的時候?;蛟S就連阿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從進入了冰封森林以來,自己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個人開始成熟的標志就是,有自己的判斷,并去承擔自己的判斷所帶來的責任。
越過這片山脈,幾人遙遙看見了一個冒險者營地。
幾十個奇形怪狀的大石屹立在一起,零星的人影穿梭其中,營地顯得很是冷清,這正是巨石營地,所有的房屋都是巨石掏空而成,巨石營地由此得名。
營地內(nèi)人流稀疏,看樣子能到達這里的冒險者并不多,這里明顯比不上落錘營地的繁榮。
漸漸的阿瑟發(fā)現(xiàn),不但營地失去了往昔的榮華,似乎冒險者們也失去了精神,每個人都顯得很是意興闌珊,整個營地都沒有落錘營地那種興高采烈的氣氛。
阿瑟很是明白,能走到這里的冒險者,疲憊的不僅僅是身軀,還有每一個人的精神。
“有冒險者的地方就有冒險者公會?!?p> 這是冒險者公會的終極信條。
位于巨石營地中央的冒險者公會格外顯眼,但除了冒險者公會,營地再沒有任何其它組織的影子,就連無孔不入的各大商會都不見蹤影,營地全是零星的冒險者們。
這意味著不必擔心神廷的通緝。
阿瑟幾人放心大膽的補充著物質(zhì)。
“我先去買點酒來!”索蘭興高采烈的說道。
自從上次帶的酒囊被星空騎士團的逃兵喝了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酒喝了,如今到了這里再也忍不住了。
“等等!”
這時希杰停住腳步出聲道,緊接著皺起眉頭四處探查起來。
阿瑟見到他的舉動,疑惑道:
“怎么了希杰統(tǒng)領(lǐng)?”
“要知道我們光明騎士修行的功法彼此之間會有微弱的感應(yīng),我感覺到附近有光明騎士的存在?!?p> 阿瑟心中一緊,這一幕和當初兩人剛進落錘營地的時候何其相似,當時兩人剛?cè)肼溴N營地,希杰統(tǒng)領(lǐng)就發(fā)現(xiàn)了有人跟蹤自己,如今情景再現(xiàn),
這里如此荒涼竟然也有神廷的人?
幾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希杰頓了頓,看向一個方向。
阿瑟順著希杰的目光望去,
“竟然是他……”
“是維蘭斯的光明騎士團團長——帕里奧,他怎么會在這里,我們快走!”阿瑟急切道。
可為時已晚,
帕里奧似乎也感受到了阿瑟一行人的存在,正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震驚莫名。
帕里奧在維蘭斯多年,格倫道爾家作為維蘭斯本地首屈一指的貴族,他怎么可能不認識格倫道爾家的繼承人阿瑟。
在看到阿瑟的一瞬間帕里奧就立即想起了神廷對阿瑟的通緝,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阿瑟罪有應(yīng)得。
當初神廷內(nèi)部的一位圣徒來到維蘭斯,準備吸納帕里奧進入裁判所,順便訓練帕里奧成為候補圣徒。
結(jié)果因為帕里奧的一時疏忽大意,竟將神廷機密卷軸失竊,而之后在光明騎士即將成功圍捕偷盜卷軸的人——梅耶里時,阿瑟卻突然出現(xiàn),救下了梅耶里。
這讓帕里奧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格倫道爾家的陰謀,
從假裝偶遇竊取機密,到逃出維蘭斯,
再到救走偷竊之人,
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
格倫道爾家都有機會也有能力參與其中。
雖然神廷并沒有太過追究自己丟失機密的責任,但帕里奧此刻見了阿瑟依舊充滿了憤怒。
這邊阿瑟看到帕里奧身邊只有兩個騎士,心中稍安,對伙伴們說道:
“他們只有三個人,我們趁此機會快離開這里?!?p> 阿瑟幾人匆匆離開了巨石營地,
帕里奧見阿瑟他們離開,跟身邊的兩人耳語了幾句,竟獨自一個人跟了上去。
幾日幾夜,
如同一個影子一般,
帕里奧始終跟在阿瑟幾人后面。
一開始阿瑟幾人以為神廷大隊人馬就在附近,另外兩個騎士去報信會很快追來,所以幾人只顧逃離,可過了幾天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任何追兵,幾人頓時冷靜下來。
“反正他就一個人,干脆我們在這把他徹底解決掉!”
幾日的奔波,索蘭早已受不了了,這種被人始終監(jiān)視著的感覺實在不好。
希杰的臉上也閃過一抹厲色。
阿瑟幾人都想解決掉帕里奧這個麻煩,自己的行蹤不能一直被對手掌控著。
幾人開始有意放慢腳步,想要去逼近帕里奧,可帕里奧見狀似早有預料,竟開始后退,始終于阿瑟幾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之后幾人試了各種辦法,
分兵,
包抄,
各種手段都被帕里奧給躲了過去,一方面荒原的地形對阿瑟他們不是很有利,可另一方面,能夠被神廷裁判所選中為候補圣徒的人,帕里奧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無奈阿瑟他們也只能保持現(xiàn)狀,一邊走一邊想辦法。
一路向北而去,
天氣越來越冷,
幾人臉上全掛滿了冰霜,
每次呼吸都會感到深入骨髓的冰冷。
這里人跡罕至,
阿瑟他們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見到任何冒險者了,
唯一的人影就是身后如幽魂般的帕里奧。
說起來,幾人對帕里奧倒是愈發(fā)敬佩,他獨自一個人承受著嚴寒,還需要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寒意入骨,
周邊甚至連魔獸的蹤跡都消失了,
幾人又饑又冷,
補給消耗殆盡,
漫漫荒原竟連一支枯木都找不到,更不用談篝火。
冰冷的霧氣遮天蔽日,
阿瑟感到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在冰冷的水里,身體越來越僵硬,幾個伙伴也是一樣,固倫作為純粹的魔法師,身體孱弱,索蘭脫下一件短衫給他穿上,可毫無作用,固倫依舊抖個不停。
夜幕慢慢垂下,
黑夜?jié)夂竦牟灰娢逯福?p> 又要怎樣熬過這樣一個冰冷的夜晚,
幾人都有些頹廢,前路不知通向何方,后有追兵,幾人陷入現(xiàn)在進退兩難的局面是誰都沒想到的。
可今晚注定不同,
荒原中亮起了一盞燈。
它透過重重寒氣,傳遞來溫暖,
阿瑟頓時精神起來了,
在這樣的時刻,能見到火光,無異于給人打了一支興奮劑。
火光在霧氣中搖曳著,看起來就在前方不遠處,
幾人卯足了勁朝著火光走去,
可他們這一走就是大半夜,
就在他們以為是海市蜃樓想要放棄的時候,
阿瑟看到了一個簡陋的木屋,
木屋開著門,火光正是從狹小的門內(nèi)傳出來的。
望著門內(nèi)昏黃的光點,阿瑟感到不可思議,這么小的火光是如何傳遞那么遠的?
為什么荒原中會有這么一間木屋?
這里又住的是什么人?
這些對阿瑟幾人來說都不重要,四肢幾乎要凍的僵硬,他們現(xiàn)在只想投入那溫暖的火堆旁,至于屋內(nèi)有沒有危險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
屋內(nèi)的確有一堆火,
火堆旁還有有兩個人相對而坐,
一個老人,一個青年。
老者身穿舊式的禮袍,袍子顯然年代極其久遠,原本的顏色早已分辨不出,但穿在老者身上,依舊有股高貴的氣質(zhì),老者花白的發(fā)束梳的極其認真,略微下陷的眼窩,一雙深藍色的眼眸炯炯有神。
青年渾身一塵不染,穿著一套冒險者常見的輕甲,阿瑟卻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阿瑟見過這個青年,
當初在羅摩小鎮(zhèn)的阿斯加墨山下,這個青年腳踏輕舟順著激流而下,之后在梅耶里的天澗酒館,一群冒險者醉漢惹到了青年,被青年以雷霆手段解決掉,都給阿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青年一直閉目靜坐,對阿瑟一行人的到來毫不在意。
老人則慢慢將火撥的大了些,然后起身,端過來幾個杯子和一壺酒站在了幾人面前,露出一絲職業(yè)般的笑容:
“大人,需要一杯烈酒暖暖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