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病的風(fēng)波，隨著牲畜的滅絕，而無人提起。
貪吃的舒向榮，躺在宿舍里心神不寧。
一頭兇神惡煞的豬臉，爬上他的床鋪，滿臉淚水向他哭訴著：“向榮啊，你還睡哪？我的耳朵不見了！幫我找找……”
“啊，別來找我！我不是有意的……”
被噩夢驚醒的舒向榮，“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腦海里是揮之不去的那句話。
“幫我找找耳朵……”
舒向榮被嚇醒后，自制了一塊木牌位，牌位上畫著一只四不像的怪獸，每天飯前都會禱告很久，才開始吃飯，而且是趴在地上吃的。
潘剛偷吃了一條豬肉以后，行為變得怪異起來，有時傻樂，有時自言自語。
文浩對邵野說，這是哼哼顯靈了。
老魏在駐地大墻外的朝鮮屯里，看到了一只和小豆子很像的豬崽，盡管他沒有向邵野求證，但他還是猜想，那算是炊事員們，為哼哼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冰雪融化了，日子漸暖了。新世紀(jì)第一批新兵，也抵達(dá)了連隊。
邵野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去關(guān)注新兵的成長。沒有了牲畜牽絆，他被老魏指派了新的工作——配菜。
嚴(yán)志走在新兵隊伍里，挑選著看似魁梧，但神情略顯稚嫩的新兵們。站在一旁的文浩抱著膀子，嘆氣道：“嚴(yán)班長，還挑哪？好樣的都被戰(zhàn)斗連隊選走了。”
“閉嘴，別打斷我的思路，你就是我挑出來的，你敢說自己不優(yōu)秀嗎？”
“得……當(dāng)我沒說，班長，你繼續(xù)選，我回去做飯了?！?p> 趕跑了鬧人的文浩，嚴(yán)志繼續(xù)自己未完的挑選，游走于幾十個新兵中間。
…………
“嚓嚓嚓……”炊事班的配菜間里，響起這樣連續(xù)不斷地聲音。
辛鑫循聲望去，邵野站在案板前，不知疲倦地切著各種菜品。
看著那日漸熟練的刀功，辛鑫笑了笑，走出工作間，推門走進(jìn)了宿舍。
正在算賬的潘剛，趴在書桌上，嘴里叨咕著今天的花銷，在小賬本上記錄著。
辛鑫走到潘剛身后，墊著腳往床上望去。
“小潘，今天中午吃什么？”
潘剛隱約感覺到身后有響動，下意識地捂住了賬本。
“唔，司務(wù)長，什么風(fēng)兒把您刮到炊事班來了？”
“我……我就是來看看……行啊，小潘，自從你當(dāng)上上市，這小嘴是越來越甜了？”
潘剛一臉獻(xiàn)媚的樣子，半鞠著躬，從兜里掏出一盒香煙，遞給辛鑫。
“還不是多虧司務(wù)長的提攜，司務(wù)長，抽煙……”
“小熊貓……好煙啊?！?p> “小潘，你回家了？”
“司務(wù)長，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們兩年兵，哪有探親假啊?！?p> “瞧我這腦子，這人啊歲數(shù)一大，就愛忘事兒……噢，對了……”
辛鑫一拍腦門，似乎想起來了什么……轉(zhuǎn)身快步跑了出去。
潘剛望著遠(yuǎn)去的司務(wù)長，嘴角一撇，憤憤地嘀咕著：“早不來，晚不來，又浪費老子一支好煙啊……”
“我地小熊貓啊……啊噢，原來你還在這里?！?p> 一聲哀嚎后的小氣鬼，發(fā)覺剛才送出去的香煙，安靜的睡在床鋪上時，喜笑顏開。
…………
舒向榮蹲在炊事班的門口，大口吸著香煙，眼神不動地，盯著自己腳上的棉布鞋，唉聲嘆氣：“怎么會小了哪？我明明挑了很多雙?。俊?p> 老魏端著一盆冰蝦，從營部走到炊事班門口，看到自言自語的饞鬼，疑惑的問道：“向榮，干嘛哪？幾點了，還不做飯？”
“唔，老班長，邵野說今天燒火做飯，炒菜蒸饅頭，他都包了。叫我們幾個休息……”
“有這事？”
“老班長，你手里拿著的是什么美味啊？”
“你小子，就知道吃，嚴(yán)志和文浩還沒選完新兵啊？”
“沒見他倆回來。”
“家仁和小川哪？宿舍沒人了？”
“老班長，家仁在房頂修理煙囪，小川被連長叫去了，宿舍就潘剛一個人?！?p> “哦，你別光待著，抽完煙和潘剛?cè)フ麴z頭，今天我燒火。”
“班長……哎……不是……那個……唉！”
舒向榮被老魏一句話驚呆了。“老班長燒火？這是太陽打西邊升起的嘛？”
…………
老魏端著冰蝦，徑直走到了配菜間，將冰蝦放在邵野的眼前，親切地說道：“毛小子，把這冰蝦處理了。一會兒，你炒菜，我給你燒火?！?p> “老班長，這可使不得啊？您的腰不好，連長和指導(dǎo)員交代過了?！?p> “白聽他們的，咱當(dāng)兵的不是嬌滴滴地。毛小子，就這么定了。這次我燒火，下次你再自己弄?！?p> “謝謝老班長……”
“別忘了，把冰蝦吃了，小豆子的新主人讓我給你的。”
“唔，小豆子……”
邵野聽到“小豆子”，心里忽冷忽熱，嘆氣道：“好久沒去看它了……”
向榮拽著潘剛，抬起糧倉里的面盆，走到面點間，做起飯前準(zhǔn)備。潘剛將發(fā)好的面，揪成兩部分，分給向榮。
潘剛邊揉著面，邊問向榮：“舒班長，剛才老班長端的什么東西，進(jìn)的炊事班??？”
“冰蝦，每只都好大的?！?p> “舒班長，那你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嗎？”
“這個我也想知道，剛才我把冰柜，儲藏間都翻過了，沒找到……”
“唉，連大名鼎鼎的舒大饞鬼，都找不到的東西，我是沒福消受了。”
“你個小氣鬼，說誰是大饞鬼哪？你跟我比，也好不到哪去?！?p> 就在兩個人斗嘴的時候，文浩和家仁回來后，也習(xí)慣性的加入了揉面行列。
兩個人聽著一頭霧水，只是傻傻地笑著，沒有過多的參與爭辯。
這時，老魏在伙房，高聲吶喊：“毛小子，準(zhǔn)備炒菜，我要起火了。”
“老班長，起火？”
“誰？我沒聽錯吧？”
“向榮，你咋不攔著老魏，他腰上有舊傷。”
“是啊，舒班長，你太不像話了，你一天光想著吃，連火都不燒了？”
“哎，我說舒班長啊，難怪你拉著我一起揉面，你是想看老魏班長的笑話吧。”
“你們?nèi)齻€能不能不大驚小怪的，我和你們一樣，都勸不了，老班長的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p> 四個人在面板前，因為老魏燒火的事，爭執(zhí)起來。
邵野聽到面點間的響動，端著冰蝦走了過來，將剝好后的冰蝦，放在面板上。
“別吵了，各位兄弟，老班長今天請客，有蝦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