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暗料理店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夕陽的余暉透過稀稀散散的樹葉灑在江水上,帶著泛黃光芒的水面隨著秋風(fēng)涌動。
在辦公室正襟危坐了一天的我出來以后,已是兩股顫顫、頭昏目眩。
疲憊不堪的我假裝鎮(zhèn)定地把改好的稿子交到安主管的桌子上,然后便溜之大吉。
我和安主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天生帶有一張不怒自威、拒人門外的嚴肅臉,而我是和藹可親的那種人。
是的確實如此,任何沉魚落雁的姑娘都可以親我。
下班之后,我約了矮冬瓜的小四在一家簡稱“黑店”的黑暗料理店吃飯。
小四開著黑色的奧迪車正風(fēng)馳電掣地趕過來,他為了和一輛本田車搶車位從而猛踩了一腳油門,然后車位旁邊的兩個垃圾桶就被他撞得飛了起來,它們滾了又滾直到消失在了我視野的盡頭。
小四的頭從車里鬼鬼祟祟地探了出來,左顧右盼地確定沒有保安之類的追究垃圾桶的事后,他滿面春光地向我走了過來。
“哇,你的臉怎么紅了?”我望著小四紅彤彤的像極了猴屁股的臉說。
“容光煥發(fā)?!卑〉男∷囊贿吇卮?,一邊擺了個頂天立地的姿勢。
“那怎么又黃了?”
“防冷涂的蠟!”小四活靈活現(xiàn)地演了一出《林海雪原》的舞臺劇。
“行了,別唱戲了??茨銤M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剛跑完馬拉松回來啊?!?p> “跑什么馬拉松,我就是在百忙之中簡簡單單地收拾了一下家具。我的床頭不是緊挨著臥室門嘛,我費了九牛一毛之力把床搬到門對面去了,就是心思縝密地為了防止有人破門而入偷襲我?!毙∷墓澎`精怪地說。
“小四你這成語用的……再說了,屋子里除了你就是我,怎么會有人破你門而入呢?”
“噯,此言差矣。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p> “防你個大頭鬼。別扯犢子了,進店吃東西吧,我可是餓得眼冒金星了?!?p> 我拉著小四一頭扎進了“黑店”里。
店里的裝修氣氛顯得很是詭異,右邊的壁畫是《最后的晚餐》,圣主正端坐在中間吃著黃油油的面包。左邊的壁畫是《圣主受難記》,圣主血淋淋地被釘在了十字架上。
幾張中式的八仙桌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列在大廳中,桌上角落里陳列著沒有辣椒的辣椒油壺、孜然粉罐以及布滿灰塵的茶杯。
服務(wù)員大姐一見有客人來立刻兩眼放光,她有著凹凸有致的一流身材以及讓人化成灰都認得的相當(dāng)妖嬈的步伐,她穿著低胸衣看上去特意露出60%的胸部來歡迎大家。
“呦,今天又是祁姐值班啊?!蔽彝~著小碎步過來的服務(wù)大姐說。
“哎,你記得我啊?!?p> “是啊,祁姐。你走起路來一扭一扭、陰風(fēng)陣陣,實在讓人過目不忘啊?!蔽衣冻隽苏信剖降募傩Α?p> 實際上我根本不認識服務(wù)大姐,我只是看了她印著“祁瀟”的胸前標(biāo)簽得出了她姓祁的結(jié)論。
“呵呵,”祁姐開心地笑了笑,不過等她意識到她漏出了牙齦床之后馬上閉嘴不笑了,“這位小哥是……”
“唔系他朋友,玉樹臨風(fēng)勝潘安、一枝梨花壓海棠的小四。”小四不等我介紹便開始與祁姐搭訕。
“聽小哥的口音是廣東人吧,廣東人長你這么帥的真是少見啊?!?p> “呃……謝謝你的夸獎。其實還好啦,我有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我的小翹臀幾眼?!毙∷挠珠_始對他的屁股夸夸其談。
祁姐偷瞄了一眼小四的屁股后直接搖了搖頭,她拉開桌下的凳子示意我們坐下,她說:“兩位吃點什么?要不先來點開胃小菜?”
“那有什么開胃小菜呢?”小四托著腮幫子問。
“烤豬排?!?p> “我父親就是吃這個從而胖死的,要不直接吃主菜吧,”我一番話打消了祁姐推銷烤豬排的念頭,“有什么主菜?”
“有加勒比烤肉、一本道壽司、東京熱干面……”
“等等,有本地特色菜嗎?”
“有叫花雞?!逼罱汩_始不假思索地思考出了叫花雞這個答案。
可能大家對叫花雞的由來歷史了然于胸,但是我目前對其的認知還停留在《射雕英雄傳》里洪七公用泥巴烤雞的地步。
想象了一下叫花雞的味道后,我果斷拒絕了這個不成熟提議。
“有臭豆腐嘛?”小四一邊瀏覽著寫著千奇百怪菜名的菜單一邊問。
“有啊?!逼罱阋娢覀兘K于下了決定而且恰好她們有這個菜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臭嘛?”小四追問道。
“有名的臭啊?!?p> “有名的臭是怎么個臭法?”
“不臭不要錢。聞一聞精神倍棒,吃一口吃嘛嘛香?!?p> “那來個不臭的。這個菜單上的千金豬血是什么菜?。勘壬洗蔚呢埲膺^河還難以理解啊?!蔽医舆^他們關(guān)于臭的話題開始問。
“千金豬血嘛,首先就是重金收買一只肥頭大耳的豬仔,然后趁它與母豬交pei的時候,措不及防地一刀捅進去,接下來用最短的時間放光它的血,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嘛,然后我們把整只被放完血的豬扔到垃圾桶,最后一步就是把豬血爆炒。吃起來香香脆脆、滑爽彈牙、回味無窮啊,雙十一大酬賓只要39.9塊啊,連40塊都不要,方圓十里之內(nèi)就屬我們這家店最良心呀!”
“就要這個吧。再要十瓶啤酒?!毙∷囊慌拇笸鹊卣f道。
“好的。”祁姐記完以后便想揚長而去。
“等等,你還沒問老王喝什么呢?!毙∷囊皇掷×似罱?。
“小哥,這十瓶啤酒是你給你自己點的啊?!逼罱阕隽艘桓蹦康煽诖舻谋砬?。
“我要一杯不是蘋果汁的果汁,麻煩上面插一把藍色的小傘,謝謝。”我合上了菜單遞給了祁姐。
“嗯……”祁姐滿腹狐疑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奔向廚房,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外。
“話說你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是什么?”小四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沒話找話的說。
“那是2002年,天剛下過一場比去年來的晚一些的大雪。那時《射雕英雄傳》正在熱播,我恰好看了幾集就興致大發(fā)地去后院練習(xí)打狗棍法,然后一不小心一棍子打在了一只正在飛行的麻雀上。我想用電擊把它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但是突然不知怎么的……它著火了,更讓人難過的是——它聞起來很香,而我那天正好沒吃早飯。它的左腿異常美味,令人念念不忘……”我說著說著,鼻間仿佛又嗅到了那略烤焦的鳥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