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臨終遺言

　　“你都出嫁了，爹娘也……沒……沒給你添個哥哥……或弟弟，咱們家算是……絕了嗣了，家產(chǎn)都會被族里收走……爹爹……想留給你也……留不了??！”唐秀才滿眼悲涼地說。

　　唐言蹊聽了這話恍若晴天霹靂，她萬萬沒想到這是在古代，出了嫁的女兒是沒資格繼承父母的遺產(chǎn)的，即使沒出嫁也繼承不了，反而自己都會被族里當(dāng)成財產(chǎn)繼承。

　　……這真是坑爹的古代！唐言蹊在心中狠狠罵了一下反、人、倫、反常理的宗族族規(guī)。

　　“族里那些叔伯一向……看不起咱們家，以前還……還總是會讓……你娘不開心！看你沒有兄弟……就總是想……霸占我們的家產(chǎn)！哼！他們做夢！別想……占……占咱們家的便宜！”唐秀才提起自己的族人，想到以前因自己沒有兒子被欺負(fù)的日子就生氣。

　　“好好好！您別激動！咱們家的家產(chǎn)肯定不會便宜他們的！”唐言蹊連忙給他順氣。

　　唐秀才平靜下來，說：“你去……我床底下，把……把一個小壇子捧……捧出來……”

　　唐言蹊便聽話地回到父親的臥房，在漆黑的床底下摸索了一陣，果然摸到一個小壇子，不知道裝的是什么，捧在手里還挺重的。

　　唐秀才見女兒把小壇子拿出來了，說：“把它……打開。”

　　唐言蹊聞言，雙手握住用布裹著的木蓋子邊緣，用力地按逆時針旋轉(zhuǎn)了半圈，木蓋松了，她輕輕松松地就把白蓋揭開了。

　　沒忍住好奇心，唐言蹊往壇子里一看，首先看到一個長方形的細(xì)盒子，長有一般的筷子長，寬度有她手掌大，剛好能豎著從壇子口拿出來。

　　唐言蹊把長盒子拿出來，問：“這裝的是什么??？藏得這么嚴(yán)實？”

　　“你……你娘的首飾……當(dāng)?shù)弥皇Ｏ逻@些……剩下這些比較貴重……專門留給你，當(dāng)……當(dāng)嫁妝！”唐秀才目光溫柔，懷念地看著那上了年頭的長盒子，盡管盒子上面描著的花紋和涂著的紅漆都脫落了。

　　唐言蹊打開長盒子，果然見到里面都是金銀首飾，有頭釵、簪子、耳環(huán)、項鏈……式樣不少，沒想到他娘挺富有的，這個首飾雖然有些過時、也黯淡了不少，但在普通人家來說，算得上貴重了。

　　唐秀才又指了指小壇子，說：“那里……還有……五十多兩銀子，是賣房子的錢?！?p>　　“爹，您把房子賣了？！”唐言蹊驚訝地問。

　　“爹托……里正幫忙賣的，賣給了……村頭的……張……張大戶！賣了還……還能給你留下……一些錢，不賣就……什么都留不了給你了……”唐秀才拉著女兒的手，“我走后，要是有族人……找你鬧事，你就說是……賣了給我治病的！”

　　唐言蹊心中有些難受，唐秀才拖著病弱之身，卻什么都幫女兒考慮好了，苦心孤詣地為女兒留后路，這一片慈父之心，足以感動向來不輕易動情的她。

　　“爹，謝謝您為女兒做的一切事情，女兒一定會過得很好的！所以你現(xiàn)在就安心養(yǎng)病好不好？”唐言蹊心情低落地勸慰父親。

　　唐秀才跟女兒交了底，終于又放下了一件事，因此心情不錯，他微笑著說：“當(dāng)然！爹爹會好好……養(yǎng)病的，爹怎么舍得乖女兒……”即使他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也順著女兒的心來講話。

　　“乖女兒，這些錢……爹爹沒有……當(dāng)做嫁妝……讓你帶去秦家，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你誰也不要……告訴，連二郎……也不能說！要是你……過得……不好，這些錢……就是你的……后路！”唐秀才用他一生的智慧去教導(dǎo)女兒，唐言蹊鼻子一酸，連忙答應(yīng)，說：“女兒知道的！您放心！”

　　父女倆說完了正事沒多久，唐秀才就又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唐言蹊把裝了唐家最后家財?shù)男硬睾茫闳ルu窩里捉了一只母雞，準(zhǔn)備給唐秀才熬雞湯補(bǔ)補(bǔ)身體。

　　雞湯開始熬了，唐言蹊在村里的大路上攔下一個會途徑秦家的鄰居，讓他給秦家人帶話，說自己這幾天不回去了，要照顧病重的父親。

　　鄰居也知道唐家的事，雖然新嫁娘第二天就回娘家常住不妥，但他只是個傳話的，別的與他不相干，便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雖然想到秦家人又會不滿，但虱子多了不癢，唐言蹊已經(jīng)顧不上安撫他們的情緒了。唐秀才已經(jīng)病成這樣，很明顯這幾天就是彌留之期，唐言蹊不可能留下病重的父親孤零零無人照顧，于是只能先顧及最重要最緊急的了。

　　唐秀才在黃昏的時候醒來，看見女兒還在，便催促她回秦家，但唐言蹊堅決要留下來，他也只能作罷。

　　唐言蹊一直陪在唐秀才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他，這一照顧便是三天。

　　而第四天早上，唐秀才醒來的時候，突然地唐言蹊說：“去……把……二郎叫……叫來！”

　　唐言蹊看見他一反常態(tài)而變得紅潤的枯瘦臉龐，心中一痛，頓時明白了唐秀才已經(jīng)到了回光返照的程度了，她把狂涌的眼淚狠狠一擦，說：“爹！您一定要等著我回來！”便飛快地沖出了家門，往秦家跑去。

　　她一陣風(fēng)似的狂跑，兩分鐘就跑到了秦家，沖到秦向遠(yuǎn)的房間，抓了他的手就往外跑。

　　秦向遠(yuǎn)被她嚇一跳，見是她，便不悅地說：“你干什么？”

　　“我爹要見你！求求你去見他，他快不行了！”唐言蹊哽咽著說，還不忘拉著他跑。

　　秦向遠(yuǎn)看到她哭得紅通通的眼眶，終于什么都沒有說，還是跟著她跑向唐家，只留下秦家人訝異地看著他倆來去匆匆的背影。

　　跑回唐家的時候，秦向遠(yuǎn)還沒來得及喘過氣來，就被唐言蹊拉到了唐秀才的床前。

　　唐秀才看到他來了，露出一個笑容來，話都說得利索了些：“你來啦！親事的事，是老頭子……對不起你，但阿蹊是個好姑娘……絕對不會辱沒你……她會是個好妻子……看在我教過你讀書的份上，好好照顧阿蹊！”

　　唐秀才顫巍巍地伸出手來，唐言蹊邊擦眼淚便伸出手去握住。唐秀才握住女兒的手，又朝秦向遠(yuǎn)伸出去，秦向遠(yuǎn)沉默著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唐秀才枯瘦如干枝的手把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鄭重地說：“你們……要好好……過日子！”

　　然后他又對秦向遠(yuǎn)說：“我把女兒交托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