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勝似白癡
“哈哈哈哈……”
楚云音那惡狠狠的樣子讓那群土匪頭子滑稽不已，哄笑道：“哪里來的這么一個弱不禁風的小農婦，還嚷嚷著保護她男人，哈哈哈哈……”
“你根本不傻?！背埔舭櫰鹈碱^，盯著俆廿生道。
俆廿生毫不避諱地對上楚云音的目光，長身而立，林間的風吹起他耳邊的長發(fā)。
“一群臭老鼠！”
楚云音忽而轉身沖上去，朝那群還笑個不停地土匪頭子罵道，飛身而上執(zhí)住馬脖子上的韁繩，一腳將那東面第二個跛腳土匪踹下了馬。
那群人不知還有這等變故，眼前身手硬朗的農婦竟令他們措手不及，愣在馬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罵道：“他奶奶的！”
楚云音才不管這群土匪的廢話，早年她也對付過東洛城橫行的盜匪，一個個殺人如麻，去了一個便會引來一群，唯有她大哥的手腕才能震得住那群人。
而她現(xiàn)在只知道，當真是走路撞到鐵板了。
“你們誰敢過來，我就劃開他的脖子?！?p> 說罷，楚云音將口中含著的刀片抵在她手中土匪的脖子上，一點點地拉開一道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那群土匪怒氣騰騰地看著她，道：“找死！”
“是他找死！”楚云音喝道，又往刀刃上加深了幾分力道，道：“退后！連自己弟兄不要了！以后誰還敢跟著你們混！”
土匪頭子瞪著她，不得不一寸一寸往后挪，眼神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想沖上來，將這二人一刀砍死。
“主人。”來福上前幾步將俆廿生擋在身后，道：“你先退后。”
林間的長風吹亂了楚云音額角的碎發(fā)，俆廿生的目光落在她眉間，竟是出奇的平靜。楚云音衣上全是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立在地上卻有抹不去的傲骨。
他究竟……在哪里見過她……
雙方僵持不下間，樹林里無端端地刮起一陣大風，加之不遠處便是荒漠之地，那遠遠卷過來的風沙迷得人睜不開眼。
幾個土匪被吹得東倒西歪，奇怪的是刮到俆廿生身邊的風卻并不大，楚云音在心中松了一口氣，一腳將那跛腳土匪踹回去，抓起俆廿生的手就瘋狂往山里跑。
待到風沙靜止后，兩人早就無影無蹤了。
“該死！哪兒來的妖風！”土匪們不停地罵道。
那頭跑出十幾里地的楚云音，見無人追來后，這才稍作停歇。她冷冷地甩開俆廿生的手，將腳邊的石子一腳踢進溪水里，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
俆廿生看著自己被楚云音甩開的那只手，有些發(fā)怔。
“愣在那兒干什么，不會走路？”
楚云音站在高高的山路上，望著他嘲諷道。
俆廿生的眸子重歸于靜，只是不再將目光落在楚云音身上，一人在路上默默地走著。
他這樣子沒來由的讓人生氣，楚云音呼呼地往回走。
他不傻，卻為什么不和她說，不說便罷了，還想丟下她一人，自己離開，她怎會救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到了木屋前頭，楚云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蹭地轉身，向身后的廿生質問道：“你是想丟下我，一人離開？”
虧她還抓了山雞，現(xiàn)在她連雞毛都不想給他吃了。
廿生靜靜地停住腳步，似是想了許久，這才垂眸看著楚云音道：“我未曾想過丟下你?！?p> 那雙水波漾漾的眸子里，盛滿了月光。
楚云音被他這坦然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晃，摸了摸鼻子道：“就算是這樣，你根本不傻，又為什么不和我說？”
“我自醒來后，便已大好了?！必ド竭^楚云音，徑自進了屋子。
楚云音瞧見俆廿生那光潔的面容，忽然心生煩躁，拿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臉，擦到一半，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她的山雞！
地上還殘留著兩片雞毛，楚云音趴在柴房里找了又找，還是只有一地的雞毛。她到嘴的山雞啊，只差上火烤了，就這么飛了。
“啊……”楚云音發(fā)出一聲悲鳴，轟然倒地不起。
俆廿生或是聽到了她在屋外的哭聲，便從窗子里瞧了她一眼，楚云音也瞧見了他，叫道：“俆廿生！你瞧瞧你造的孽！”
來福這時從外頭姍姍地跑回來，看見二人窗里窗外兇狠的對視著，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你！”楚云音爬起來，怒氣沖沖地跨進里屋，道：“我的山雞怎么會飛了?！?p> 他又不傻了，她干嘛還要讓著他，罵他都算輕的。
俆廿生忽然目光一肅，喚道：“雪瑞。”
只見楚云音不知怎的走到一半，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她自己只覺喉頭一甜，雙眼發(fā)黑后抓了滿手的血。
“怎么會有血……”她喃喃地納罕了一句，便昏了過去。
來福頃刻化出原身，接住猶如落葉般飄落的楚云音，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道：“她受過很重的傷，我也很驚訝她竟能活到現(xiàn)在?！?p> “她的傷并非凡間兵刃之力，應是修仙之人所為?！必ド粗杳缘某埔舻?。
“這樣說來，保住她性命的一定是她身上的仙靈奇寶?！毖┤皤F張開大口朝楚云音噴了一口白霧，道：“她一個凡人，為何會有這樣的東西？”
俆廿生沉默不語。
“主人……”雪瑞**言又止。
“不論有沒有，都不要打她的主意?！彼麑⒊埔糨p輕放在床上，掩好棉被道。
即便他淪落到這般田地，也不須與一個凡人動手。俆廿生離開里屋，望向西南方極遠的天邊，背影清如白霜。
無論是上方之境，還是下方之境，他赤淵都不會用覬覦他人的辦法來提升自己，仙道蒼茫，他卻始終能看清自己的心。
“小姐，起來吃燒雞啦?！?p> 朦朦朧朧間一個人湊到楚云音跟前輕輕笑道，楚云音驚喜地睜開眼，叫道：“彩屏！”
彩屏笑了一聲便如青煙般飄遠了。
“彩屏！”
楚云音從夢中醒來，映入眼中的還是朽木枯竹，是夢啊……原來她還在這里。
一股帶著炭火味的香味飄到楚云音的鼻尖前，她滿屋里尋了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這這這這……
這桌上燒雞是哪兒來的？莫非她昨兒個沒有昏過去，而是把山雞都烤好了？
“廿生？”楚云音試探性地叫了兩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睡回了廿生的床，她之前都是躺在隔壁的破木板上的。
沒想到俆廿生竟真的走了進來，他看著楚云音，楚云音一時噎住，不知道怎么開口。
俆廿生沉默半晌，道：“你是要吃白薯？”
“不是……”楚云音磨磨蹭蹭地挪到桌邊上，盯著燒雞道：“我沒想吃白薯……”
俆廿生見楚云音黏在桌邊的模樣，忽然闔上眼眸道：“吃吧。”
一旁的來福驚恐地睜大雙眼，他的主人，云從境的世子殿下，方才不會是……笑了吧。
這個廿生，也不是一無是處嘛，楚云音端著一整盤燒雞竊笑不已。
笑什么笑……
來福沒好氣地打了一個哈欠，這可是他拋棄了仙獸的尊嚴去山上抓的，它瞧了瞧自己的短毛黑爪，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把爪子按到那些凡俗蠢物身上，他可是仙獸！仙獸！
殿下為什么要讓他做這樣的事情，難道就是為了給她填肚子？
來?？戳藥籽鄢埔?，委屈地哼唧了幾聲。
楚云音聽到來福的叫聲，抓了一塊雞脯肉遞到它跟前，道：“來福，這回可是真的肉?！?p> 來?？粗埔羯爝^來的爪子，猶豫了許久，想道，畢竟是自己親手抓的，又是殿下親手烤的，吃了就吃了吧。
于是他含著委屈吞下了那塊雞脯肉。
吃飽喝足后，楚云音滿足地趴在床上，而對俆廿生的恨早就煙消云散了。
她看了看，俆廿生還站在那櫸木下頭。
“來福?！背埔艉龆?，將來福喚過來道：“你跟我來?！?p> 來福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個凡人喚他做什么，又看了幾眼廿生，還是噠噠的跟著楚云音走了。
“你站在這里?！背埔襞呐膩砀５男∧X袋，對它說道：“你就這兒守著，我去前面的溪水那兒，一會兒就回來?！?p> “知道嗎？”楚云音覺得來福應該是能懂她的意思的。
來福一臉不解，她想做什么……卻仍是乖乖地蹲在原地，楚云音安撫好來福后，便一個人跑去了溪水邊。
她應該是許久都沒有洗澡了，要不然怎么看起來比俆廿生還臟。
來福百無聊賴地看著楚云音脫了衣服下水，干脆將腦袋擱在爪子上，昏昏欲睡起來。
溪水里冒起漠漠寒氣，水底滑石細膩，山枝滿目青綠，天幕低垂。
楚云音望著天上的白云，竟然有些悵惘。
“這溪水極寒，對你的傷勢不利?！?p> 一道聲音冷不丁地冒出來，楚云音嚇了一跳，好在心理承受力強，退后幾步這才轉身望向岸上的人。
俆廿生直直地立在岸上，山清水秀襯得他眉目如畫。
“你……你你……”楚云音覺得有些頭疼，俆廿生那風月清明的模樣當真讓她找不出一絲歪邪之氣，倒顯得她在水里局促起來。
似乎是在等她快些從溪水里出來，俆廿生沒有半分退避的意思。
楚云音深吸了一口氣，徐大娘說他兒子是個白癡，是指的這方面吧。
“你?！背埔襞Ρ谱约翰灰蠛鸪雎暎瑖樀截ド?，無力道：“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