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家七郎
當?shù)谝粯悄捴巳丝诘氖竺艘灰粩[放完畢,六個大小不一的精致瓷瓶也被一一安排到位。
初語在店小二的指導下,懷著激動不已的心情,顫抖著雙手,解開了那外觀平淡無奇的酒壇上的封口。
就在那一剎那,濃郁純正的酒香,傾斜而出,漸漸地彌漫了整個包房。又從那門縫,窗口,泄露出去,向外圍擴散,延展。
酒香在滿室流轉(zhuǎn),四溢。初語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在輕輕發(fā)顫。每一個神經(jīng)都酥軟了,幾乎化成了一汪水,就連頭發(fā)絲都在無風而動,似乎都被熏醉。
她眼巴巴地看著小二一手拿著一個小巧的白玉酒吊子,一手拿著準備好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將酒吊子伸進酒壇里,謹小慎微地打起一吊酒,慢慢地將瓷瓶裝滿。
好不容易等那幾個瓷瓶一一裝滿,初語急不可待地伸出手去,搶來一個酒壺,連酒杯都來不急倒,就拿著酒壺往嘴里傾了一小口。
酒一入口,就是一股清冽之感,好像是甘霖澆灌入干涸枯裂的大地,初語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化了,心都沉醉了。
她一面迷迷瞪瞪地喝著自己搶過來得一小壺酒,一面醉眼熏熏地瞪著對面的人。
瞧一眼,瞇一小口,吃一口菜。
再瞧一眼,瞇一小口,吃一口菜。
她那可愛的迷糊模樣,粗俗又自在的神態(tài),顯然取悅了王涵之。他一邊優(yōu)雅地進餐,一邊注意著對面的小小少年,心情不約大好。
“涵之——哥哥——,你——你——怎么——不——喝——啊——?”
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地沒有說完,初語一個前傾,一頭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聲音之響,力度之重,連王涵之都覺得疼。那人卻絲毫不覺,額頭頂著一個大包,正咧著嘴,流著哈喇子,倒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甚至都有輕微的鼾聲傳來。
王涵之扶額,凝視著那略顯丑陋毫無防備的睡顏,頗覺得有些無奈。但,同時又覺得那睡顏如此地真實和自然,心底里慢慢流淌出點點的暖意。
“小語,我已有十二年不曾喝酒了。如果,你知道酒對我命運的改變,你可能就會理解我為何滴酒不沾?!彼哉Z自語,似是在向那酣睡著的人進行解釋。
“公子,我來抱小語公子吧。”王佑從旁邊的小桌子那兒起身,砸吧砸吧嘴,心滿意足地摸摸肚皮,湊上前去,主動分憂道。
“提酒罷?!蓖鹾胤愿赖馈?p> 說罷,他起身,理了理衣襟,走過去,將那個少年抱在懷里。這個小身軀,有著暖暖的溫度,柔軟得不可思議,并且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淡淡藥香,他不覺心中大為柔軟,邁步走了出去。
此時,正逢日落。落日的余暉將西邊的天空涂抹得姹紫嫣紅,一片荼蘼。周圍的山巒亦似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彩衣,勾勒出一種夢幻般的顏色。更不要提近前川流不息的汾河了,太陽的余暉鋪灑在水面上,水面波光粼粼,金色流轉(zhuǎn),仿佛一條世間罕見的錦緞,平鋪在河面上,隨著水流輕輕蕩漾。
可是,再美的景,也不及那人的風華一二。
只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一襲白衣,迎著落日的光輝,踏光而來。
他墨發(fā)高束,面如月華,眉如遠山,眼如星辰,一身風姿,飄逸脫俗,瀟灑自然。走動時,風撩起他的衣襟,吹起他的袖袍,一路行來,如同分花拂柳,姿態(tài)無比地風流灑脫。
好一個翩翩公子!
好一個瀟灑兒郎!
圍聚在第一樓門前的人們幾乎都驚呆了!
他們原本以為能夠連闖四關(guān),關(guān)關(guān)皆破,且破得百年棋局的人,一定不同凡響,卓越無比!可是,他們?nèi)f萬沒有料到,此人竟有如此風華,比之當年的謝安,毫不遜色,甚至隱隱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之勢。
在仙人般的公子面前,人人幾乎都一種自慚形穢之感。有人不由自主地伸手理理自己的發(fā),整整衣袍,還有人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大姑娘小媳婦早就羞紅了臉,低頭羞澀之余,又不免抬眼偷瞧。
一瞧之下,他們愕然地發(fā)現(xiàn),這如天上明月般的公子懷里竟然抱了個人。此人身量較短,身形單薄,大概十一二歲的模樣。此刻,這少年似乎正好夢正酣,吧嗒著嘴巴,口里咕咕噥噥,好像說著夢話??膳碌氖?,此少年流出的口水打濕了仙人公子胸口的衣裳,濕漉漉的一團,格外的醒目。還有還油乎乎的手攀附的地方,污跡斑斑,油油膩膩,幾乎讓人慘不忍睹。
哪家的少年?竟然如此放肆,敢將天上炫目的云彩上,拖拽到地上來,還涂抹上骯臟的污泥?
在眾人炙熱的目光和紛紛猜測中,車夫?qū)ⅠR車噠噠地趕了過來,拎著籃子先一步上車的小廝,從車內(nèi)取出一個家族的徽牌,鄭重而恭敬地掛在車身之上。
原本微駝著背耷拉著身子的趕車人,在徽牌上車的瞬間之內(nèi),身形立刻繃得筆直,挺拔,如同懸崖上的青松,巋然不動。懶散的笑容不見了,換上的是冷意徹骨的冰臉。一股強大的凌然寒意與殺氣從他身上散發(fā)出去,逼得不由自主湊到近前的人群硬生生地后退了五六步。
一條道路終于給讓了出來。
仙人公子抱著那孩子,施施然走了過來,上了馬車。
眾目睽睽之下,那馬車開動,駛離——
“王家,是王家!”有人后知后覺地大聲叫嚷。
人們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手指望了過去。那安放在車身正中的族章上,兩條青蟒盤成的大大“王”字在落日的余暉中閃閃發(fā)光。
原來是王家!家族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周的千年世家!太原城的無冕之王,西北部的地方霸主!
難怪!難怪!
“金色的,是金色的!”有人繼續(xù)驚呼。
人群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視線死死定在那光亮照射的“王”字之上。
確實是金色,那閃亮炫目的金光,似乎要戳瞎人們的眼睛!
不僅是王家,而且是王家嫡系,嫡長!
人群像是炸開了鍋,徹底地沸騰了。
云語
我也好喜歡王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