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星與月(一)
暗處的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初語絲毫不曉。
辛苦勞累后的她,倍感身心皆疲,被拓跋珪帶回到竹院的正房里,埋頭就睡。
風(fēng)在室外呼呼地吹,竹林里傳來簌簌的響聲,那是積雪從葉片上滑落下來,落在地上的聲響。不過,這都無礙于初語的睡眠。她整個身子,掩埋在暖融融的錦被之下,只露出一大堆亂糟糟的頭發(fā),英氣十足的眉毛,長長的密密的睫毛,以及英挺的鼻子。那裸露在的臉蛋,紅撲撲地的,像蘋果一般誘人。
拓跋珪站在床邊,凝望著被中的人兒,眼中的冷冽完全消散,唯有如水般的溫柔。
他靜靜地瞧了好一陣子,替她掖好被腳,才緩步出門,來到隔間的屋子內(nèi)。
“主子,這就是那載人的紙鳶?!币粋€灰衣人指著地上一大灘碎裂成片的木頭,布片和藤蔓,低聲稟報道。
拓跋珪看著地上那堆物事,蹲下身,仔細(xì)地?fù)芰擞謸?,面上的表情像是凝固般,沒有任何的起伏波動。只是,那琥珀色的眸中,有暗光,如流星般一閃而過。
“剛開始看到這個東西時,我們還以為是一只大鳥??墒牵S著它越來越近,才發(fā)現(xiàn)它是一只巨大的紙鳶,而且上面還趴伏著一個人。擔(dān)心是有心之人暗查山莊,李彥才用箭把它射了下來。”那人仔細(xì)地解釋道。
“只是,在我們趕到它落地之處時,那小子——”那人停頓了一下,暗暗地觀察了一下主子的臉色,然后改口道,“那少年——竟然用匕首將它給毀得個稀巴亂,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樣?!?p> 拓跋珪默然地?fù)芘艘魂?,然后吩咐道,“讓工部的人,仔?xì)地研究,這個東西,如若用于戰(zhàn)場,那——”
他的話語未完,但那灰衣人聽音知意,不由地眉頭一揚(yáng),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主子真是看得遠(yuǎn)啊!這玩意兒,真是太他媽地前途無量了!
“主子,這少年是誰啊?”他壯著膽子好奇十足地問道?!熬谷荒苤瞥蛇@么神奇的玩意?而且連雪雕都認(rèn)他為主了?”
拓跋珪直起身,冷冷地瞟了那人一眼。
那人直覺脖子一涼,后背寒氣直冒。不由趕緊地低下頭,麻利地收拾好地上那一大堆木頭渣子和碎布條,一溜煙地跑了下去。
“不管你是誰,以后,你只能是我的人?!蓖匕汐曆钡耐字校W過一絲邪魅和堅定的光芒。
原本,他就中意于她,只是因為她是她,而不是什么勞什子旁的原因。如今,既然知曉她有如此錦上添花的本領(lǐng),他更加不會放手!
卻說初語一覺下去,醒來時已然是黃昏時分。
陰沉了數(shù)日的天,竟在傍晚時刻,晴朗起來。金黃的太陽,縱然已跌落在青山之外,但那明亮的光線,依然將四周的一切襯托得亮堂堂,明亮亮。
初語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她哼著小曲,打開床頭擺放著的衣物,竟然發(fā)現(xiàn)是一身嶄新的男式袍服。上面刺繡精美,面料柔軟。摸上去,像是摸著一大團(tuán)云朵。想著自己治好了那射箭的漢子,卻沒有要任何的診金,這身衣物倒是可以抵個一成或是兩成的。想到這,她毫不客氣地著衣上身。
墨色的緞子衣袍上,繡著雅致的竹葉花紋。袍服邊緣,露出銀色的縷空木槿花花邊。腰系同色玉帶,襯得她身材纖長,一身如竹般的風(fēng)華。
初語嘴角含笑,心情甚好地邁出房門。
拓跋珪剛進(jìn)院門,就撞見那個身影。
夕陽的最后一抹光輝,正好落在那個少女身上。她全身沐浴著金色的光輝,在一地潔白中,像是一團(tuán)光,朝自己走來。拓跋珪直覺得自己口里隱隱發(fā)干,心跳得厲害。
“賀蘭,”那少女發(fā)現(xiàn)了他,喊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跑了過來。
她的瞳仁靈動,水晶珠子般吸引人,明媚得像是盛滿了整個春天。
拓跋珪心跳如同擂鼓,一下,又一下,急促有力,仿佛要不聽使喚地從胸口里蹦躍而出。他不由自主地將一只手落放在胸口之上,用力地按住它。
周圍有美麗的雪景,可是,這些背景,如同流水般迅速地泄去,只余她,像是一團(tuán)光,緊緊地占據(jù)了他的視線,占滿了他的心。
云語
愛上一個人,好似只是在一剎那??墒牵粢粋€人,卻往往要用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