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要浮生軒？”郁觀瀾放下手中茶盞，笑容滿面的把地契擺在方巖面前，“不用擔(dān)心趙轍，如今他見了你的面要叫小叔，躲都來不及，怎么會跟你搶?！?p> “真不要，我又不會打理生意。”他和趙轍在蓮花山腹里打的賭已經(jīng)傳開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綠林瓢把子趙轍剛認(rèn)了個小叔，“江湖上的消息傳得真快，想必是郁先生放的風(fēng)？”
“這種得罪人不討好的事我可不會做?？隙ㄊ菤w方震，這老家伙是下五門的老祖宗，想放出什么風(fēng)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方巖沒接受浮生軒而是岔開了話題，郁觀瀾非但不覺惱怒，反而生出了幾分欣賞，對方若真是感恩戴德、指天盟誓，到讓自己看的輕了。
他對方巖的情況早就清清楚楚：到長安不足一月，每日到集市上賣苦力掙錢。如此窮困潦倒卻還氣定神閑，這小子還真有幾分骨氣。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方巖放下手中的茶盞，不由蹙了蹙眉。自從喝過蕭皇后的清茶后，他對大唐盛行的茶道真是敬而遠(yuǎn)之。
“趙轍曾對他不敬，他再損回來，老家伙睚眥必報。怎么，這茶不入口？”黑道第一人郁觀瀾親手煮茶，這可是大面子，長安場面上的人物求之不得，想不到方巖這窮的叮當(dāng)響的家伙還看不上。這煎茶之法可是自漢魏南北朝傳到今日，采生葉烤熟搗碾，和以米、蔥、姜、鹽、陳皮、香料、生奶等配料一同煎煮，擅品茶的人能從中品出很多層味道，回味無窮。
“比起茶來我更喜歡酒。茶這東西越喝越淡，酒就越喝越濃?！?p> “哈哈，那就改日痛飲。浮生軒不想要也無妨，我每月都會給你留些份利，這么一來你也算是東家了。葉家姑娘若是有興趣，就把浮生軒交給她打理吧，你的份利放她那里也放心。再說明年是大比之年，她弟弟少不了用錢打點(diǎn)門路?！蓖菩闹酶梗瑴亓既缬?，郁觀瀾的表現(xiàn)實(shí)在是個謙謙君子。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下令殺死陸青兒，方巖真會覺得他是個一心為自己著想的老大哥。雖說陸青兒心思歹毒，絕對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她畢竟跟隨郁觀瀾多年且以兄長視之，竟然說殺就殺了，這溫文爾雅的面具后面是怎樣的鐵石心腸？
“郁先生如此看重，我若不實(shí)話實(shí)話就是不識抬舉了。”想到這里，方巖再不廢話，“葉姑娘不會來，我也不會！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偏偏我愛依著自己性子胡來，日后你我必然會有沖突，到時候葉念初就是人質(zhì)。若是真走到這一步，你我反倒不美?！?p> “我倒真有些看不透你了?！庇粲^瀾的笑容愈發(fā)真誠了。他當(dāng)真有些吃驚，這年輕人居然能把自己的心思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我之前是敵人，現(xiàn)在也算不上朋友。你要兌現(xiàn)承諾只有一個原因，要我保守燃骨仙的秘密！”
他郁觀瀾給足了方巖面子，對方不但不領(lǐng)情，還有誅心之論？郁觀瀾的眼中閃過刀鋒般的光芒！這年輕人雖然難纏，但斗室之中誰也逃不過天風(fēng)海雨的覆蓋攻擊，郁觀瀾有絕對信心將他力斃當(dāng)場。
一片寂靜，空氣緊張的似乎凝固了。
“幫我一個忙，我要皇宮的詳細(xì)地圖！”方巖打破了沉默。
“你瘋了？這是要?dú)㈩^的？你想死也不要拖上我！””郁觀瀾幾乎是低吼了出來，他要干什么？這小子不愛錢，肯定不是去偷東西的，那么他去干什么，行刺？一念至此，郁觀瀾的冷汗都出來了。他是混黑道的不假，可日子過得滋潤著呢，還想舒舒服服多過幾年好日子。
“別緊張，我只是去找個人?！狈綆r表面不動聲色，其實(shí)在暗自苦笑。找人？這話說出來就連方巖自己都不信，怎么說服別人？
“找什么人？”郁觀瀾下意識的反問，短暫失態(tài)后他很快意識到對方不可能回答。他心里分開的衡量得失，分析各種可能。以方巖的能力行刺根本不可能，說不定真的是去找人?；蕦m地圖雖然機(jī)密，以自己的能力不是大問題。
陽光斜照，小小的茶室中變得異常安靜，連空氣里漂浮的浮塵都清清楚楚。方巖看著眉頭緊鎖的郁觀瀾，突然覺得這場景有些可笑。長安黑道老大居然怒斥他知不知道要?dú)㈩^？到底是郁觀瀾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不知道你是怎么封住其他人的口的，代價比我大得多吧？”方巖當(dāng)然不會說要去找楊黛。自從在山腹中想起了楊黛，想見她的念頭就象是心里長了草，越是往下壓就也是蹭蹭的長。方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瘋了，他只想見到楊黛，親口說很想她。至于見到她又能如何，會有什么代價，甚至楊黛在不在皇宮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方巖只是想見到她，就是這樣。
這理由不夠嗎？
郁觀瀾完全冷靜了下來：“一言為定！明天你會拿到地圖，秘密你必須爛在肚子里?！本拖穹綆r剛才說的，一張地圖換一個浮生軒，他沒有理由拒絕。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這最省事。”方巖笑了。他來的時候就做好了唄滅口的準(zhǔn)備，熾魂之力對天風(fēng)海雨，爆發(fā)對毀滅，他和郁觀瀾誰快誰就能活下來，生死五五開。
殺人滅口，這么簡單直接的辦法郁觀瀾何嘗想不到？可是燃骨仙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別動那個年輕人，我有用?！泵钪恍枰钚校恍枰獑枮槭裁?。主上發(fā)話，這就足夠了。
郁觀瀾笑了，“如果你去找的是心上人，事后一定告訴我一聲。我想知道，什么姑娘比浮生軒都值錢？”
方巖也笑了笑，“郁先生請放心，你的秘密我絕不會說出去?！?p> “如此多謝。對了，還有件事。絕對、絕對不要在皇宮里使用道法，那里面的恐怖你絕對想象不到！”郁觀瀾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
……
貞觀三年的長安城分三部分，北面正中的是宮城，就是皇帝居住的紫禁大內(nèi)；宮城以南是皇城，是大唐三省六部所在地；再往外是外郭城，為居民區(qū)和商業(yè)區(qū)。
雖然說大明宮還在建造之中，皇城已經(jīng)是包括太極宮、東宮、掖庭宮三大區(qū)域的龐大宮殿群，里面有太極殿、兩儀殿、承慶殿、武德殿、甘露殿、凌煙閣等等無數(shù)建筑，找人談何容易？
方巖尋思半天，定好了計劃。東宮是太子居所，楊黛肯定不住在這里，掖庭宮是宮女居住和犯官女眷勞動之處，也不會是這里，這樣就只剩太極宮了。宮太極是“前朝后寢”，前面是上朝議事的宮殿，后面就是所謂的后宮。
后宮中間有條橫街，叫做“永巷”，巷南是皇帝居所，即帝寢，巷北是皇后妃子居所，即后寢，楊黛很有可能住在后寢。不過她不會就呆在寢宮里不出來，后宮活動范圍很大，遍及周圍的就有甘露殿、神龍殿、安仁殿、大吉殿、百福殿、承慶殿，凌煙閣、功臣閣、紫云閣、凝云閣諸殿，還有東、西、南海等池塘，另外樓堂館所無數(shù)，想找一個人還真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