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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淵大道

第二十三章 唯心不易

天淵大道 普小通 3439 2018-05-17 23:53:42

  對于千百年后的人來說,歷史上的皇帝姓什么好像不是大問題,管你姓李姓劉姓趙,老百姓該吃飯還吃飯,該納糧還是要納糧?;实廴绻胀觐伝蛘邜坌掠X羅的話就麻煩了一些,實在逼急了捏著鼻子也能認。不過皇帝是絕對不能姓山本、田中或者佐藤的,如果那樣一定天下大亂,原因很簡單,血海深仇。

  唐初的時候也有同樣的問題?;实坌諚钚绽疃夹校墙^對不能姓慕容、赫連、大野、獨孤,原因還是很簡單,血海深仇。隋唐之前是黑暗無比的五胡亂華時期,鮮卑人更是犯下了滅絕人性的滔天罪行。

  于是李唐皇帝姓什么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這個問題好像是廢話,李唐李唐,人家出身隴西李氏(一說趙郡李氏),不姓李姓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來了,李淵的爺爺李虎偏偏就姓大野。李虎是西魏八柱國之一,因為皇帝是鮮卑人,就賜了李虎一個鮮卑姓氏,大野。而且事情遠不止這如此,李淵的姥爺叫獨孤信,獨孤可是地地道道的鮮卑姓氏。李唐家的皇帝有沒有胡人血統(tǒng),這真是一筆糊涂賬。

  李淵造反打天下,當然要繞過姓大野這個污點,否則漢人老百姓怎么會支持他?問題來了,隴西李家的那些個遠祖老百姓都不認識??!什么秦朝隴西郡守李崇,十六國時西涼王李暠,就算是讀書人都未被知道,更不用說大字不識的老百姓了。真要說有名的就算飛將軍李廣了,可李廣一是官太小,二是結局不太好,不合適。

  必須要找個名人當祖宗,這就成了立國之本。所以李淵靈機一動,向老百姓宣布,太上老君是我祖宗!太上老君就是老子,老子叫李耳,姓李!

  認太上老君當祖宗的有兩大好處:一是老百姓買賬,二就是道門支持。這下好了,道門里所有的修行者都成了李唐的戰(zhàn)士,跟著老李家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功赫赫,于是道門就成了李唐國教。

  蜜月期很快就過去了,李唐開始瞅著道門不順眼了。漢人朝廷的正統(tǒng)怎么說也是儒家啊,你道門不事生產,整天光教老百姓一些神神鬼鬼的,換成哪個皇帝也不待見你啊,更不用說眼里不揉沙子的李世民了。

  那怎么辦?打壓道門,扶植儒家唄。

  具體的辦法就是大開科舉、辦國子監(jiān)。貞觀元年,李世民大開科舉,看著天下舉子說出了那句“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貞觀二年,李世民下令國子監(jiān)立孔子廟,四時致祭。從此明里暗里,國子監(jiān)代表的儒家就成了道門的對頭。

  這就是為什么長孫和李世民把方巖一腳踢到了國子監(jiān),要讓他不知不覺中成為道門的敵人。

  方巖當然不知道這些,他正被張有馳和秋分兩人折騰的痛苦不堪。重傷不死,而且恢復極快,兩位半吊子神醫(yī)怎么會輕易放過,就把方巖當成小白鼠來回折騰。

  那一劍誅神破法,是專門對付大修行者的,只重殺傷神魂,不重傷害身體。從瀕死中挺過來之后,方巖卻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胸前傷口不但已經(jīng)愈合,連痂也脫落了。更讓人意外的是,經(jīng)絡和神魂的傷勢被元初之氣強行壓制,已不足致命,只要利用元初冥想慢慢消解就能恢復。唯一問題是元初之氣還不敢動用,只能用水滴石穿的功夫慢慢恢復。

  一發(fā)現(xiàn)能走動了,方巖就立刻逃出濟世堂,興沖沖的拿著文書殺向國子監(jiān),還特意叫上了葉氏姐弟一起。揚眉吐氣的時候必須要顯擺,去國子監(jiān)高就,葉氏姐弟自然是最好的觀眾,當然要去!

  國子監(jiān)是大唐每個年輕人心中的圣地,方巖這種從小想讀書而沒錢的更是如此。走在樹影婆娑的院落中,看著過往的陌生人輕聲細語,無論認不認識都抱拳微笑,方巖不禁一聲長嘆,真是好地方??!定北軍營的糙漢們張嘴就問候對方雙親,跟人家這的是沒法比。

  看著方巖老農進城般的神情,葉云帆一點都沒有觀禮的自覺,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去找相熟的學子切磋學問去了,葉念初也不好意思單獨跟方巖呆在一起,就跟著弟弟一起走了。衣錦夜行,弄得方巖萬分惆悵。

  打聽半天,方巖終于找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院子,門前的破牌子上無精打采的寫著三個字,廣文館。信步而入的方巖感覺到有人盯上了自己,而且不止一個。從蓮花山回來以后他的對于周圍三丈范圍內元初之氣的流動極為敏感,暗中盯著自己的人雖然很好的掩飾了呼吸、心跳,但是只要他們在戒備狀態(tài),身體里有真氣或者法力運行就逃不出方巖的感覺。方巖全當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昂首闊步進了屋。

  屋里空空蕩蕩,灰蒙蒙的光線也不是很亮,寬大的案幾上歪坐著一個人,一腳踩在桌面上,一只手抓了個酒葫蘆,正在仰頭痛飲。見方巖進屋,此人拽起衣襟擦了擦嘴上酒漬,哈哈大笑著走了過來。

  “又見面了,方兄弟!”滿臉絡腮胡子再加上刀鋒般的眼神,一股子匪氣怎么都掩飾不住,正是張慎!

  “張大哥怎么在這里?”方巖也喜出望外。從破廟到侯家集曾并肩作戰(zhàn),后來又一同縱身冰河,兩人也算是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

  “在這等你一整天了?!睆埳靼丫茐厝恿诉^來。

  兩口酒下肚,方巖立刻咳嗽了起來,那一劍透胸而過傷了肺。

  “有兄弟們的下落嗎?”方巖沒有再喝,而是拿著這酒壺呆呆發(fā)愣。這個不值錢的破酒壺是史老七從朱佑儉手里搶的,當時斥候什的兄弟們一人一口傳著喝酒,總覺得酒不夠喝。后來烽火替自己擋了刀,朱佑儉在冰河邊失蹤了,史老七、韓利、高大衛(wèi)不知下落……

  “史老七和韓利還活著,謝江臨跟蘇定方去了北邊,其他人就不知道了?!睆埳饕话褤屵^酒壺,寶貝似的揣進懷里,生怕方巖不還。

  “老七和韓利怎么樣?蘇將軍和謝小九在哪?”

  “我已經(jīng)說的多了,軍中有禁口令,你也別問了。”張慎搖了搖頭。

  破廟、侯家集、冰河、圣山,張慎所作所為在方巖腦海中一幕幕閃過。盡管一塊出生入死,方巖總覺得張慎這個人看不透。

  圣山一戰(zhàn)險勝后方巖才知道是張慎騙突利可汗夜襲王君廓,從而一舉扭轉了局面。如果說蕭皇后是戲臺上的主角,張慎就是寫話本的人。這個一身匪氣、貌似粗豪的家伙有雙冷漠的眼睛,無論他的表情是憤怒、焦急、仗義還是絕望,你總會覺得這雙眼睛冷冷的看著你。

  “傷好的還挺快。我只有三天功夫,以為等不到你來?!睆埳鞔蚱屏顺聊?。

  “你怎么知道我受傷?”

  “夜入大內,為救老人家受傷,在濟世堂養(yǎng)病,今天帶著葉氏姐弟來國子監(jiān)……”

  “你到底是什么人!”無論是誰,如果活的象小白鼠一樣都是極度不安,方巖也不例外。

  “公主殿下沒告訴你我的身份嗎?”

  “在所有人都懷疑你的時候,她說你絕對可靠,其他什么都沒說?!?p>  張慎聞言一陣沉默,緩緩道,“千牛校事,大唐皇帝陛下親兵。內稽查百官,外探查敵情,有臨機處斷之權、行事百無禁忌。一句話,除了皇帝陛下誰也管不了我們!”

  原來如此。難怪楊黛對他絕對信任,難怪他能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

  方巖心中一動,怔怔的看著張慎,剛剛你說的是,我們?

  “擅入大內是謀逆之罪,當誅九族!好在你救了老人家,陛下這才給了你一個機會?!?p>  陛下?皇帝陛下居然知道我!還親自赦免了我?方巖就像被閃電擊中,他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一個定北小兵居然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青睞!

  “方巖!”張慎忽然一聲斷喝。

  “在!”方巖肅立回話,這是軍人的條件反射。

  “大唐子民當效忠陛下,大唐軍人令行禁止!某千牛校事張慎,命你加入千牛衛(wèi)!”張慎從懷中取出一個銅令牌,啪的一聲拍在案上。

  責任、犧牲、榮耀、權力、前途……皇帝陛下的心腹,凌駕一切律法之上,行事隨心所欲百無禁忌……這是所有軍人夢寐以求的機會!熱血轟的一下子沖到了頭上。

  伸出去抓令牌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心里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卻又說不出來。

  張慎急了,一腳把案幾踹倒在地,“你他媽有病啊,你知道這個機會多難得嗎?趕緊同意啊,你他媽在想什么!”

  侯家集枉死者的慘狀浮現(xiàn)在眼前,這是張慎怕走漏風聲,借王君廓的刀殺人。萬里挑一的幽州精兵在圣山英勇戰(zhàn)死,卻被說成亂兵輕啟邊釁,英靈何辜,榮譽無存?這些在軍國大事面前都是應有的犧牲,是巨大利益面前不值一提的小小代價。

  你張慎能以大局為重,可是我做不到!

  什么天子心腹、什么隨心所欲,如果這些讓我良心不安,我不稀罕!

  “我是定北邊軍,只有我的上級才能命令我!”方巖抬起頭,直視張慎雙眼。

  張慎須發(fā)皆張,整個人就像憤怒的獅子。房門窗外幾條身影閃現(xiàn),藍汪汪的淬毒勁弩齊齊指著方巖。

  張慎擺了擺手,人影散去,“我真看不懂你了。為什么?”

  “如果為了大唐,你要親手殺自己的兄弟,你做得到嗎?”方巖輕聲問。

  “幼稚!”

  “我做不到……對不住了,張大哥”方巖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站??!”張慎叫住方巖,“先替我做幾件事,回頭我再想辦法把你攆走。你這機會是老人家拿面子換的,得讓她老人家有臺階下?!?p>  方巖停住了腳步。

  “放心,不會違背良心?!睆埳鞔蟛竭^來,不由分說把銅令牌塞進方巖手里,破口大罵:“我他娘的就沒見過你這種白癡!你這良心真值錢!”

  方巖撓了撓頭,訕訕問道:“還有個事,張大哥?!?p>  “有屁就放!”

  “那位老人家到底是誰?”

  張慎深吸一口氣,“大唐皇帝陛下的親奶奶,太上皇陛下的親媽,最疼愛豫章公主的祖奶奶,太皇太后獨孤青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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