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所長認真地看了看結婚證上的照片,又回頭看了看劉章,突然道:“我看——像!”
“什么?”劉章忍不住驚叫出聲,汗水突然沁了出來:“李所,你看看這胖子,再看看我,又有哪一點掛像?”一句你瞎了眼了差點脫口而出。
“是像。”其他幾個警察和護士也都連連點頭。
眾口爍金,眾口一辭,眾望所歸,劉章氣得瞠目結舌:“不像,不像,你們這是指鹿為馬。不不不,誰是鹿了,你們這是指劉為劉,咳,都亂了!”
“撲哧?!毙∽o士們都咯咯地笑起來。
唯一沒有笑的李所長指著照片道:“劉章,你看看這眼睛,這嘴巴,還有這鼻子,和你簡直就是一個樣子,只不錯尺寸大了一號,是不是減肥了?”
“對對對,是由一個樣子做出來的。”大家都在點頭。
劉章聞言定睛看去,頓時呆住,說句實在話,還真有點像啊。
“老公?!闭绽目蘼暎绽臏厝岬膿鋪?,言成蹊抽泣,對眾人解釋說自己勞工這半年一直都在減肥,因為餓得厲害,脾氣變得暴躁和自己發(fā)生了激烈沖突,以至夫妻反目云云。然后,言成蹊又哭著對劉章說:“老公,我以后再不逼你減肥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你不能再跑在不理我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真相終于大白了,大家都“哦”一聲表示理解。是的,言成蹊想來是嫌自己老公長得胖,整日粗茶淡飯逼劉章減肥。
劉章應該是個吃貨,實在忍受不了這非人的折磨,憤而出走。
大家又看了看劉章的身材,這位大叔其實現(xiàn)在挺瘦的,再減,就要變成一根藤了,確實有些過分。換我,也受不了??!
李所長:“好了,劉章先生,你老婆現(xiàn)在很脆弱,不要再刺激她了。收隊,收隊?!?p> “別走,李所長,真的是搞錯了,這人真的不是我!”突然間,劉章有種莫名的恐慌,忙退開言成蹊,緊緊地抓住李警官的手:“你可以去找物業(yè)問問,看業(yè)主是不是我,一問不就都清楚了?!?p> “你這人……真是?!崩钏L回頭喊了一聲:“物業(yè),物業(yè)進來認人?!?p> 大廈有人自殺,來了這么多警察,這么多大事情物業(yè)不可能不管,早有人等在門外。聽到李所長喊,就有一個保安走進來,聽到問,就上下端詳著劉章。半天才說:“劉先生這套房產(chǎn)自買過手裝修之后就空置著,一年也來住不了兩天。幾日前劉太太才搬過來的。劉先生瘦成這樣了,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是的,是的,就是劉先生,我們大概還記得。”
“?。 眲⒄?,一個趔趄,重重地坐在沙發(fā)上,再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自己好象墮入一場醒不離開的夢境中,所有人都在編織著謊言,偏生自己又法解釋,無力抗拒。
“劉先生,我們走了,就這樣吧!這人啊,家中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是最幸福的事情,還有什么可奢求的呢?欲望這種東西其實也就是那么回事,和家庭、所愛的人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李所長話中又話,做起他的思想工作,調(diào)節(jié)起他的家庭矛盾。
劉章欲苦無淚,軟軟地點了點頭,負氣道:“李所你說得對,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p> 是的,我錯了,我根本就不該接那個電話,我根本就不該來這里的。
實際上,從大學開始,我就錯了。
他灰心喪氣,他心生恐懼。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一雙溫柔的小手握住了他的雙腳。輕輕地解開他的鞋帶,接著就是溫暖的熱水。
劉章這才回過神來,定睛看去,卻見言成蹊已經(jīng)端了一盆熱水過來給自己洗腳。
她的手指使勁地撮著自己的足踝,如同穿梭在樹林間調(diào)皮的小鳥正在啄食著果實。
言成蹊已經(jīng)洗干凈了左腕,她穿著潔白的睡衣,長長的優(yōu)雅得如同白天鵝一樣的脖子下面是美好的白皙的胸脯。
那是一片山上之嵐,籠罩其中,你只能深深地迷失。
真是美好??!
“章哥,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睡覺吧!”很好聽的聲音。
劉章驚得縮回腳來,一想到要和陌生的言成蹊同床共枕,一想到這種美好就要被瞬間破壞,他就深深地畏懼。
水潑在地上,在猩紅色的地毯上無聲流淌,然后又無聲地沁入其中,只在上面留在暗色的痕跡。
大落地玻璃窗外,東方明珠塔還在亮著,有船只在黑暗地江水上流動。
都市已經(jīng)陷入沉默。
言成蹊面帶微微的憂傷:“章哥,我知道你我之間有許多誤會,可是夫妻一場,就算有天大的誤會都是可以揭開的。你我少的是交流,結婚這么多年,你的話越來越少,你越來越沉默,或許,我們都有錯?,F(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休息吧,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
說著,就捧起他的腳,用毛巾擦著。
劉章欲要拒絕,可言成蹊的力氣好大,又好堅決。
他本打算離開的,在他看來這就是個是非之地。和一個神經(jīng)病人同處一室,確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是,劉章又怕自己一離開,這個言成蹊又鬧出什么來。
況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處可去,看來只能在這里將就一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好吧,明天我們再談,客房在什么地方?”
“老公,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呀……是的,我們暫時先分開睡,我們都需要冷靜,客房在樓下?!?p> 一床薄毛毯蓋在他的身上,屋中的暖氣開得很大,熱得渾身是汗。
在這幾日中,他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身體疲倦透頂,但腦子里卻異?;钴S,活躍得沉沉發(fā)疼。
“那個劉章究竟是誰呢,說起來還真有點像我呀,像是增肥之后的我。他究竟從哪里來的那么多錢??!同人不同命,我很生氣,我真的很生氣!”
“我為什么不是他,大家都是同樣的名字?”
窗外,江上的船只還在不住地行使著,城市的燈光好多,點點星星,如同開放的李花。城市燈景好美,就好象是春風一夜,千樹花開。
流水無聲,思緒同樣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