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容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有鐘離的身影了,鶴氅與糕點也都被帶走了,仿佛他昨天的到來都是一場夢。
寧錦容扶著墻壁起身,腹部滑落下一個裹著東西的手帕,她撿起來打開,里面是熱乎乎的肉包子。寧錦容還沒想到,那么惡劣的鐘離居然還有這么好的時候。
趁著獄卒還沒有點蠟燭,寧錦容悄咪咪地將兩個肉包子咀嚼入腹,還打了個飽嗝。
不知道過了多久,獄卒點上蠟燭,將寧錦容壓了出去,刺眼的陽光照耀在寧錦容的身上,她偏頭避去杳杳日光,卻因沒有看見地上凸起的石子而踉蹌幾步,最后雙腿一軟,膝蓋便磕在青石玉磚上。
“容表妹如此大禮,表姐可承不起?!睂庡\薏用絹帕捂著嘴直笑,話兒里盡是得意。她今兒來便是聽說寧錦容落魄了,特地尋了個借口來瞧熱鬧,卻見到這一幕,當即便出言笑話。
寧錦容默不作聲地爬了起來,暗自將寧錦薏記下,只要她不死,就誓死搞死寧錦薏。
“快點!”獄卒催促道。
寧錦容詭異地看著寧錦薏,直到二人擦肩而過才轉(zhuǎn)移了目光。
寧錦薏只覺得寧錦容的眼神有些滲人,讓她的心跳頓了一下。隨即她啐了一口,“晦氣!”
寧錦容被帶進了昭京,七繞八拐地又走了好些時候,她腿酸的厲害,又有身后跟著的獄卒催的緊,只能奴役自己的兩條雙腿。
等她被帶到一個圓形高臺之上時,寧錦容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快要廢了。她立時往地上一攤,喘了好一會兒才舒服一些。
寧錦容看著圓臺上在跳大神的幾個人,這是在……尬舞?
“噗嗤?!边@般想著,寧錦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頭戴束冠,拿著一把桃木劍直指寧錦容,“呔!妖孽!看本道人親自收了你?!?p> “唔嘛咪唄唄哄,哆嗦喇嘎咪唏噫嘀哇咯……”這個疑似是王天茍的人嘴里念念有詞,還一邊擺著闊步跳著,其他幾人也與他差不多的模樣在跳著。
寧錦容看了看周圍,東邊百丈的地方有人,薛臨軒、薛臨時與寧仲莞,寧錦薏與寧錦言,還有一個眼生的男人在擔憂地看著寧錦言,想來便是遲晏了,其余的便是洛達這樣的心腹了。
寧錦容向著東方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她只是想讓寧錦言放心一些。她仗著高臺離那些人遠,倏然轉(zhuǎn)首對王天茍壓低了聲音道:“你收不了我,你師父都不能拿我怎么樣?!?p> 王天茍面露訝色,爾后露出寧死不屈的神情,“那又如何?我王天茍驕傲半生,栽在你手上也算歸得其所!”
寧錦容毫不猶豫地嗤笑一聲,“憑你誤打誤撞得來的聲譽驕傲半生?王天茍,說你單純還是蠢貨?!?p> 王天茍的面色有些蒼白,他已經(jīng)將寧錦容當做是得道妖女,寧錦容見此便知道他心中已有動搖,繼而循循善誘,“可我不同,你拿你的道符貼在我身上?!?p> 王天茍將畫好的道符沾上狗血“啪”地貼在寧錦容的額頭上,寧錦容當即歪脖子吐口水地倒在地上扭曲。王天茍以為寧錦容是被道符所傷,“哼,不過如此?!?p> 只是他還沒得意多久,寧錦容便又做了起來,她齜了一口大白牙,“騙你呢,你可真蠢?!?p> 王天茍只覺得血氣上涌,漲紅了一張臉,“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道出下文來,倒是寧錦容又道:“你知道為何道符傷不了我嗎?因為我是佛家的女子,你懂的——”
寧錦容說得意味深長,給王天茍一個自行想象的空間。天知道,她實在是忽悠不下去了。
王天茍若有所思的看著寧錦容,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面色有些凝重。萬一她真的是佛家的菩薩,他若是與寧錦容作對那絕對是要死翹翹的??蓪庡\容要是得道的妖女,他日后只怕會名聲掃地,畢竟他自己的道符有幾斤幾兩他心知肚明。
寧錦容插著腰聳著肩舒展著筋骨,她看王天茍還有些遲疑,腦子飛快的轉(zhuǎn)動汲取最新的劇情?!皡?,你最近是為了溪元地主家的閨女而煩惱吧?為什么遲遲不肯醫(yī)治,是因為你不會呀?!?p> 王天茍仍是遲疑,寧錦容的耐心被消磨了,一骨碌爬了起來,“愛信不信,大不了換個身體?!?p> 寧錦容覺得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存檔重來唄,反正某些設定她已經(jīng)看透了,那還磨磨唧唧地矯情個啥。
王天茍見她無所謂的模樣,便半信半疑地信了她,“可我如何與圣上說?”
寧錦容撇了撇嘴,“你看見皇后身邊的那個女子了嗎?”
王天茍?zhí)煵窖凵裉摳〉赝屎笊磉叺呐?,比寧錦容還要大些,“看見了?!?p> 寧錦容做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別問她是怎么做出來的,你天天練習你也會這個表情?!八?,心里有鬼,昭京的事兒你也聽說了吧?”突然地,寧錦容向?qū)庡\薏所在的方向倒去。
王天茍看得云里霧里的,但他本就是有些小聰明的人,當即拿著桃木劍直指寧錦薏的方向,一聲吼叫,“呔!妖孽!竟還敢為禍人間!”
寧錦容聽得嘴角直抽抽,還好她倒下的時候用胳膊把臉捂住了,不然她得演崩了。
寧錦薏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來看寧錦容的笑話的,怎么會被妖孽附身呢?她急急忙忙地擺手,卻見寧仲莞離她又遠上幾分,“姑姑!我……”
“薏姐兒,天狗大師也這般說了……”寧仲莞說得有些遲疑,她打心里是不信鬼神的,可近年來她越來越疑神疑鬼,也對這種事情半信半疑,再加上阿麗婭與楚淑妃仿佛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寧仲莞是不信也得有三分信了。
寧錦薏慘白著一張小臉,她若是真的被當做妖孽關押下去,別說日后還能不能在家中立足,那牢獄之災便夠她受的了。日后旁人提起她,也免不得說聲晦氣。
寧錦容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眼眶酸澀難忍,她想,反正現(xiàn)在也沒有人注意她,不如多趴會兒,就當是歇息了。只是寧錦容沒料到,裝著裝著她真的睡了過去。
薛臨時見寧錦容趴在地上遲遲不起,也不理會寧錦薏的楚楚可憐,“皇兄?!?p> 薛臨軒聞言,揮手示意四周的護衛(wèi),護衛(wèi)井井有條的將寧錦薏圍在中間,薛臨軒的聲音毫無波動,“妖孽這種東西,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皇兄,皇弟便不奉陪了?!毖εR時等到薛臨軒點頭,便邁著急切的步伐走上圓臺,他憐惜地將寧錦容扶起來,男友力max的來了一個華麗麗的公主抱,可惜這些寧錦容不會知道了。
寧錦薏當即紅了一雙眼睛,這罪名若是壓在她頭上,她的名聲也該毀了。
王天茍見寧錦容被薛臨時抱走,便下了圓臺走到薛臨軒的那處,“皇上,不知昭京近日可有詭異之事?”
“哦?不知此話怎講?”薛臨軒興味地問道。
王天茍看了看寧錦薏,又惋惜地搖了搖頭,“此人額間戾氣繚繞,只怕與此事密切相關吶?!?p> 薛臨軒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信鬼神,因為他想與楚淑妃黃泉再聚,是以對王天茍的話深信不疑,當即揮手讓護衛(wèi)將寧錦薏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