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得寸進尺?什么叫得理不饒人?
萬俟駑忍著氣,臉上的笑,都露出勉強之色來,話里也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拿喬太過了也不好!”
喲,見她不好哄騙,就又開始嚇唬她了?她葉心盈能怕?
真當她是個泥人兒呢,葉心盈聽了萬俟駑的話,怕是不可能怕,竟還將微揚著的頭,略微轉(zhuǎn)轉(zhuǎn),但仍不是直對著萬俟駑,而是拿眼角看他:
“瞧殿下說得這是什么話?小女子現(xiàn)在,不過是殿下砧板上的肉,任著殿下宰割,連掙扎都不帶掙扎的,何來拿喬之說?”
她還真當,他拿她沒有辦法?看樣子,這是軟硬不吃了!
萬俟駑收了笑臉,聲音像三九天刮過冰面的風,毫無溫度地說:“本王過來,是給你道喜,你弟弟安全了,你就安生在我這兒呆著吧?!?p> 葉心盈轉(zhuǎn)悠著她那雙大眼珠子,故意語氣歡快地說:
“殿下的意思,是將我弟弟也接了來?”
一拍手掌,葉心盈終于轉(zhuǎn)過臉來,面對著萬俟駑笑說:
“哎,殿下可能不知道,在縣衙時,就沒殿下的人,我也正打算跑路呢。這么說起來,我還真得謝謝殿下幫忙呢。”
無視萬俟駑越發(fā)黑的臉色,葉心盈左右地瞅,語帶遲疑地問:
“不知殿下可否賞恩,讓人將我弟弟帶來,讓我們姐弟見上一面?還有,咱們什么時候走?是回殿下漠南的王府吧?”
說到這兒,葉心盈撓了撓臉,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
“我還沒見過慶宜公主呢,雖不敢高攀,但我想著,與我有血親的也不多了,見見面也是好的。萬一姑姑是個念舊的呢,也是說不定的事?!?p> 繞了這么半天,不就是想說他無情!萬俟駑倒也無所謂,只冷笑一聲,說:
“衛(wèi)封聽說自己娘丟了,不急著找娘,竟安排親衛(wèi),急忙忙地,將葉添喜送回柳城,你說,可是因為什么??!?p> 葉心盈表情一滯,眼神亂飄,該不是萬俟駑騙她呢吧?
萬俟駑彎身,將臉湊到葉心盈的眼前,恨不得鼻尖對上鼻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地問:
“當年楚漢相爭,項羽拿劉太公要挾劉邦時,劉邦是怎么說的?衛(wèi)封能否比擬劉邦?會不會欲與我分一杯羹吃?”
吾與羽俱北面受命懷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幸分我一杯羹!
若不是項伯從中勸阻,惱羞成怒的項羽,便就已經(jīng)將劉太公難宰了。
他這話什么意思?不會是想拿刀架她脖子上,來要挾衛(wèi)封吧?
葉心盈猛地往后傾身,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卻就笑得十分開心地說:
“殿下欲做項羽,可似乎是忘了,若要讓衛(wèi)將軍做劉邦,首先殿下是要有個劉太公才行。”
嘿嘿嘿,衛(wèi)將軍親自認下的娘只有一個,便就是她裝扮出來的那個。
萬俟駑就是有通天本領(lǐng),上天入地尋著靈藥,起死回生,將她娘弄活了,想讓衛(wèi)封認也要費些個力氣,更何況她娘已經(jīng)不在了。
想拿刀架她脖子上,她也得樂意裝扮。只要她不動,她看萬俟駑上哪,給衛(wèi)封弄個娘來。
萬俟駑不服輸,斜眼笑:“會易容的又不只你?!?p> 到時他讓人將她綁了,畫成什么樣,還不由他說了算?
葉心盈也對著萬俟駑笑:
“易容的重點是保持,殿下覺得,到時我被嚇著,滿頭大汗,涕泗橫流,我這張臉,會不會像只花貓?”
總不能將葉心盈真一刀砍了,活脫脫就一塊兒滾刀肉。
萬俟駑臉色幾般變化,終重新微笑,說:
“先前是表哥錯了,表哥不該想欺瞞表妹,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表哥的心思,表妹如此的聰慧,大概也猜到了,能否幫表哥個忙?”
葉心盈轉(zhuǎn)著個眼珠子,便也跟著笑了:
“表哥莫見怪啊,我這個人啊,又笨又憨的,表哥有話明說,要不然我聽不懂?!?p> 萬俟駑抽了抽嘴角,心說:“哎媽,讓你喊我一聲表哥,可真不容晚?!?p> 既然葉心盈軟化下來,萬俟駑順桿急爬:
“我知道表妹防我,可衛(wèi)封就可靠?不是我挑撥,表妹出身高貴,自小也是通讀史書,曹操最初不過也丁點地界,因何發(fā)家?”
挾天子以令諸侯么!
葉心盈微一低頭,散亂的頭發(fā)掉下幾縷,遮下她半邊的臉。
她伸手將頭發(fā)往耳后別,低低著聲音說:
“我開始時,也沒想投奔衛(wèi)封。還不是被人追的,走投無路。我和著我娘兩個,一路往北跑,也是想著,若是不行,就爬過大漠山,去投奔表哥的?!?p> 這話萬俟駑還是信的,笑說:“這么做就對了,你想想,要是血親都不可靠,還能信誰?”
葉心盈沒出聲,而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還當這死丫頭軟硬不吃呢,原來吃軟啊。萬俟駑面目冷硬,楞是被他笑出一朵花兒來:
“表妹也別多心,我一個漠外之人,對中原能有什么想法?就是我娘,總想娘家人,每每流淚。也不能任著添喜,留在衛(wèi)封哪兒不管不是?”
葉心盈抬起頭,語帶委屈地說:
“我也不是真的無情,可表哥說,怎么救?衛(wèi)封又不傻,真拿我換了添喜,他倒是安全了,可明兒露了,衛(wèi)封能饒了我?”
萬俟駑安慰地拍了拍葉心盈的肩頭,說:
“別擔心,不是有表哥呢?你只先乖乖地裝扮好了,明兒將添喜換回來,我還能丟下表妹不管?你就放心吧,表哥也不是那種人?!?p> 才怪!葉心盈挑起那雙大眼睛,裝得滿滿地信任:“那我就聽表哥的?!?p> 萬俟駑親自端了不來,給葉心盈洗臉,又避出去讓葉心盈換衣服,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便就又回來了。
可惜經(jīng)過剛才,萬俟駑對葉心盈,已經(jīng)是波瀾不起。趁機柔聲地問:
“可有什么信物,衛(wèi)封一看就能明白的?”
葉心盈摸了摸腕上,本丁媽的銀鐲子,神色不變地說:“要是有,我也就不至于的,那么看重那幾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