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才是獵人”

　　噗嗤一聲，是皮肉被刺破的聲音，鮮血濺起，灑落。

　　有落在衣服上的，也有落在臉上的，還有一些，落入湖水中，濺起小小的水花，但是因為心境里是黑夜，所以看不清血色。

　　落在衣服上的血也看不清，因為兩人皆是黑色的衣服，唯獨落在臉上的血，如同盛開在雪地里的紅梅，白的皮膚耀眼，紅的鮮血刺目。

　　鮮血滑下易素的臉頰，易素平靜地看著睜大了眼睛一臉錯愕的心魔，聲音有些沙啞，在寂靜的心境中，顯得有些寂寥。

　　易素說：“不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自己來?！?p>　　易素的一只手穿透了心魔的胸口，她用另一只手按住心魔的肩膀，把自己的手從心魔胸口抽了回來，鮮血從心魔胸口噴涌而出，也從心魔口中不斷溢出。

　　心魔往后坐到了湖面上，她抬起手擦了擦嘴邊的血，后來發(fā)現(xiàn)擦掉的速度比不上血流出來的速度，索性放棄。

　　她對易素說：“為了除掉我，你也真是拼了?！?p>　　心魔也是很謹慎的。

　　易素和心魔在現(xiàn)實中無法觸碰對方，因為心魔沒有實體，那么心境就是她們唯一能殺掉對方的地方，所以心魔一直在水下，不曾出來，怕的就是被易素反殺。

　　直到剛剛，心魔同化了易素，把易素變得和她一模一樣，這意味著易素的戒備降到了最低，甚至沒有了戒備。

　　于是心魔從湖里出來了。

　　可是心魔萬萬沒想到，易素為了殺掉她，竟然故意讓自己被同化。

　　心魔發(fā)出摻了血的輕笑。

　　“可就算你殺了我又怎么樣？”心魔的衣擺開始沉下湖面，然后是雙腿，膝蓋......

　　“現(xiàn)在的你，也不是原來的你了?！毙哪У难恳呀?jīng)沉進了水里，大量的鮮血蔓延，將湖水染成暗色。

　　易素從湖面上坐起來，她看了看自己鋒利的黑色指甲：“是啊，同化不會消退，所以我的性情也會變得與你十分相似，所以......”

　　易素五指并攏作手刀狀，狠狠扎進心魔的脖子，“你覺得以你的性情，會任由生死不明的敵人消失在眼前嗎？”

　　脖子被扎穿的心魔甚至無法發(fā)出悲鳴，死的不能再死，瞬間消散成了灰燼。

　　易素甩了甩滿是血的手，發(fā)現(xiàn)甩不干凈，就干脆把手放進湖水里洗了洗。

　　心魔的消失讓她的手能夠自由地穿過湖面，易素挽著寬大的袖子，白生生的手在湖水里攪了幾下。

　　泛起微瀾的湖面倒映了出她現(xiàn)在的模樣，長發(fā)披肩神色冰冷，一身黑色的華服繁復細致，紅色的雙眼明亮瑰麗。

　　這就是現(xiàn)在的她。

　　和心魔如此的相似。

　　易素抬頭看向天空，星空比起之前的黯淡，明亮了幾分，卻又沒有最開始那般璀璨。

　　水紅色唇瓣微啟，呵出白色霧氣，伴著淡淡的一聲：“該醒了?！?p>　　#

　　易素醒來之后又被推去做了一次檢查，之后才終于清凈下來，見到了蕭涯和哭得不成樣子的林棠漪。

　　蕭涯把林棠漪交給易素，自己跟著護士去給易素交了醫(yī)藥費。

　　易素接手林棠漪，因為不能說話，身邊又沒有發(fā)音器，所以只能抬手摸了摸林棠漪的頭，安慰她讓她別哭了。

　　林棠漪強迫自己不要再哭，并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新的發(fā)音器。

　　新的發(fā)音器是市面上的最新款，外表是一枚素戒的模樣，沒有多余的裝飾，細細一圈，只點綴了一顆小小的鉆石在上面。

　　這是林棠漪自己存錢買的，本來打算當做易素被錄取后的禮物送給易素，現(xiàn)在易素的發(fā)音器不見了，她就拿出來提前送給她了。

　　易素看到戒指微微一愣，過了一會才拿過戒指，戴到了手上。

　　林棠漪啞著嗓子：“易素......你、你一定、一定要考第一音學院嗎？”

　　易素低著頭。

　　林棠漪知道自己這么說不好，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天知道她來醫(yī)院的路上有多想殺了那些害易素入院的人，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

　　第一音學院——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塹。

　　所以她希望易素能離開這個讓她受到傷害的地方，但是林棠漪又害怕易素會討厭這樣說的她，于是她只能抓著易素的手，委婉道：“易素，他們是獵人，你、你只是狩獵場上一只、一只微不足道的兔子，留下來也只是被他們玩耍戲弄......”

　　倒不如換一所學校，也許比不過第一音學院，但是至少你能安全地上學。

　　易素抬頭，靜默片刻之后，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黑色的眼睛邊緣泛起一圈淺淺的紅色，臉上揚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一如心魔當初的模樣——

　　“我才是獵人?！?p>　　新的發(fā)音器依舊是系統(tǒng)自帶的少女合成音。

　　林棠漪一愣，不知道是因為易素的話還是因為易素的表情，林棠漪感受到了某種令她雙腿發(fā)軟的恐懼。

　　那種恐懼甚至蓋過了她對第一音學院的忌憚，沸騰了她藏滿怯懦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