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錦站在書房中間,顧儒沐黑著臉色坐在對面。
“國師大人好生威武,美人救美人這一出倒是新奇?!?p> 赤錦神色淡淡,仿佛早有預(yù)料一般,直直地盯著顧儒沐的雙眼,輕聲開口道:“皇上現(xiàn)在找本座不談救人之功,原來是來治失禮之罪。讓本座猜猜,白日定救民之功,安的是民心,這關(guān)了宮門,判的失禮之罪,安的,是朝堂上的狼子野心吧?!?p> 顧儒沐不言,細細觀察著赤錦的動作,這女人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天下事看的太清,也不愿歸附于他,此女雖強必誅。不過既然她身上還有利可圖,顧儒沐并不著急除掉她,但赤錦光芒太盛,借著這個由頭殺殺氣焰也好。
“國師這話朕就不明白了,我大夏堂堂禮儀之邦,你既然登上高臺,便代承神諭,你壞朕的大夏,朕應(yīng)當誅你滿戶!”
“不過,”顧儒沐話音一轉(zhuǎn),往后一靠,慢條斯理地抿口茶潤嗓,這才接著往下說,“朕念你除邪救靈,于民有恩,便押入天牢悔過,饒你一命?!?p> 呵,赤錦一笑,只那么一瞬便移到了案前,她微微躬身,手肘壓在桌面上,面露嘲諷:“顧儒沐,在本座面前,你可掂量好斤兩。”
“饒本座一命,你也配!”
顧儒沐忽然發(fā)覺自己那一瞬竟無法動作,只能看著女人掐著自己的下巴向下壓去,耳邊女人壓低的嗓音微微泛啞。
“顧儒沐,你別忘了,你如今能安穩(wěn)坐在此處是誰的手筆?!?p> 赤錦一把甩開顧儒沐,打量了一圈書房,雕梁畫棟,幽香縈繞,名窯瓷器規(guī)整的擺在檀木架上。
“本座忘記告訴皇上,鎮(zhèn)國公府有一個嫡系小少年,見他哭的可憐,便放了他一命,也不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去哪兒了?!?p> “皇上猜猜,那孩子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顧儒沐當即紅了眼,一掌拍在案上,一個結(jié)界將書房同外界隔絕開來,他抽出案下短劍向赤錦一劈。赤錦也早有準備,一直按在逢燈上的手也從腰封里抽出骨扇擋下一劍。
兩人各自退后一步,赤錦笑著看著他手中的短劍,心里明白,這種堪比神兵的劍以顧儒沐的身份斷然得不到,他身后定有什么人相助。
難怪最近越發(fā)放肆,原來是找了靠山。
顧儒沐心道不好,這柄短劍是帝罡贈他的,說是凡間極好的兵器,絲毫不遜色于神兵,他今日敢與赤錦刀劍相對便是以這為底牌,誰成想那女人的骨扇竟能擋下他一擊,并且毫無印跡!
曉得自己處于下風,今日事到了這個局面難以善終,顧儒沐咬咬牙。
“國師好身手?!?p> 赤錦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在想什么,見她不接話,顧儒沐也不再開口,只是無聲地對峙著。
赤錦忽然開口打破僵局,道:“不愧是皇族,好大的手筆,身邊竟養(yǎng)了三個家神!顧儒沐,你也是真的看不起本座?!?p> 所謂家神,是凡人養(yǎng)在家中的小妖,會幫主人做事,以吸食人的精氣為生,待到主人家發(fā)現(xiàn)不對勁時大多為時已晚。因為家神會回報主人,按天地律法被歸為交易,所以不為天地規(guī)則抵觸。不過,妖族向來不喜束縛,所以這種認人為主的法子在妖界是極不受待見的。
“呵,抓住她!”
話音剛落,紫檀架上幾個瓷瓶啪的炸開,幾道黑影向赤錦襲去,赤錦向后一退,拋出逢燈,逢燈上的金刃擦過那幾個家神,割出的傷口竟無法愈合。
逢燈繞了一周又飛回赤錦手中,見幾個家神面露詫異便知曉幾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聽見身后有動靜,赤錦向后一扇,劈回顧儒沐的短劍,身后幾個家神又同時暴起,赤錦鳳眸半瞇,右手執(zhí)扇抵擋顧儒沐,另一手飛速掐訣,待到幾個家神近身,一掌拍向他們,只聽幾聲慘叫,幾個家神直接灰飛煙滅。
“怎么會!”顧儒沐瞳孔猛縮,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這幾個家神是他從金鑾門花大代價討過來的幾個極強的妖。在這世道,人鬼妖魔皆可成神,飛升成神前有入、道、仙三境界,每至一境界都須度過雷劫。在那幾個家神均至仙境,并且一人已隱隱觸碰到神境,卻沒想到,在人間強悍至極的他們在赤錦手里竟撐不過一柱香!
“妄圖對本座動手,這便是下場,”赤錦笑的諷刺,她背過右手,左手伸直,拿著逢燈抵在顧儒沐喉前,顧儒沐能感覺到金刃一點點擦入皮膚,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不過,看你還有些用處,本座留你一命。”
顧儒沐臉色一沉,好一個赤錦,拿他的話堵他的口。
正欲開口,赤錦卻閃身壓上去,發(fā)涼的扇柄抵住嘴唇。
“噓,說話前先掂量下后果你擔不擔得起?!?p> “機會只有一次?!?p> 赤錦媚笑一下,理理衣襟,又變回了那副雍容模樣,隨手一揮,結(jié)界便破開,赤錦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滿室狼藉和臉色發(fā)黑的皇帝。
“安明徳,帶幾個人進去收拾收拾,手滑,打碎了幾個瓷器,明日國師府的賠償必將如數(shù)奉上?!?p> 安明徳應(yīng)下,透過縫隙看了一眼。
哎喲喂!您這哪是打碎了幾個瓷器?那分明是來拆屋子!
看見顧儒沐臉色青黑,便明白赤錦不是找人去收拾屋,是拉幾個人給顧儒沐消氣。
當晚,三具尸體從宮中拖出來隨意扔到了亂葬崗,又有一批皇帝親衛(wèi)趁夜色秘密出城前去嶺南。
赤錦聽見這消息時正擦拭著逢燈上的血跡,嘲諷道:“他也就這能耐,逢燈,你說是嗎?”
逢燈輕聲嗡鳴一下,似乎在同意她的話。
赤錦輕輕撫上扇面,骨扇逢燈以神骨制成,這柄扇子是她無意中在某個小洞府得到的,她見到骨扇時,便不由自主的喚出“逢燈”,心中有種莫名的悲憤。她第一次碰到它時,好像看到了她與幾位上神嬉鬧,她不記得天庭上有那么幾位上神,但是那畫面如同記憶一般真實,一時間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赤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骨扇是她鍛造的。她鍛造器物時有一個習慣,就是無論什么都會刻上她的印契,逢燈的印契在扇柄內(nèi)側(cè)。
“逢燈,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這次,逢燈沒有動靜。
“我真是瘋魔了才想著你會知道!”赤錦苦笑,心里某處不為人知的地方染上幾分酸澀。
為何曾經(jīng)那么輝煌的上古神界只剩我一人?又為何我對上古神界沒有一點記憶?我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或許只有去一趟西涼,找到重光的遺藏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