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然而真到了,董翰林又覺得唐突,躊躇猶豫著要不要直接上去,最后就是鴕鳥一般在外面守株待兔。在董翰林就要失去信心的當口,王惠文地身影總算略顯疲憊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面。話剛說出口,董翰林就有狠揍自己的沖動:“你好!王小姐,好久不見?!泵髅饕恢艿臅r間還不到,從何而來的好久。
董翰林來找自己,從職業(yè)角度來說,王惠文應該高興。從個人角度,顯然是出乎王惠文的預料:“你好!董先生,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你。”看著王惠文驚訝地挑起眼眉,董翰林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其實說不上巧,我等你已經(jīng)有一些時候?!鼻逡幌潞韲?,咬著牙繼續(xù)談話:“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助?!?p> 顯然王惠文誤會董翰林的意思:“如果你方便的話明天來我辦公室,或者我們現(xiàn)在上去談?!倍擦之敿凑f不是公事。王惠文看著董翰林,覺得他遇到的麻煩不小?!叭绻梢缘脑?,我們上車慢慢聊可以嗎?”王惠文遲疑著點了點頭。董翰林就親自打開車門,絲毫不給王惠文后悔的余地,王惠文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血在往頭頂上涌。
想來好笑,今生董翰林一向自信到自滿,這輩子他還真沒有遇見過這么艱難的談話,就連大學畢業(yè)舞會請舞伴都沒有這么困難過。王惠文和董翰林并排而坐,角度的關系沒有辦法面對面交談。這就給董翰林一個絕佳的機會,小心翼翼察言觀色,還不會被察覺:“王小姐,是這樣的。我的一幅古玩收藏被ZJG市的慈善組織借來參加義展,所以今晚會有一個很正式的應酬。”
董翰林一邊陪著仔細的看著臉色,一邊陪著小心的字斟句酌:“在ZJG市我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律師朋友,所以……”言語之中的討好任是誰都能夠聽出來,還自作主張把王惠文劃入“朋友”的行列,擺明不想對方推辭。王惠文有些為難,她真的不喜歡社交場合:“董先生,實在很對不起,今天我的穿著太隨意,不太適合正式場合?!?p> “而且現(xiàn)在的時間換衣服怕來不及,你還是……”董翰林的邀請莫明其妙,王惠文回絕的理由也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話說出去,已經(jīng)覆水難收,下次真要記得找一個高明一點的借口。腦子里面想不下十幾個拒絕的版本,沒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這么簡單的問題。董翰林在其他理由出口之前攔著王惠文:“沒關系,你看我在這邊也沒有合適的晚裝,正好一起。”
“我知道有一家非常好的私人定制服裝店,時間不會是問題。”就這樣得意的董翰林,還有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下來的王惠文,一起走進芝加哥頂尖服裝設計師的工作室。若不是美女老板娘兼設計師稍顯抱怨的口吻和驚艷不止的眼光,王惠文真的要懷疑董翰林帶自己來這里是早有安排,因為每套禮服都出人意料合身。
”從交談的口吻之中,可以感覺到董翰林和這家店的老板娘相熟:“翰林,你朋友的身材真是太標準,只要把工作臺人體模型上面的衣服直接套到她身上就可以。給這種人做衣服,貌似沒有什么成就感。不過還是有問題,你們亞洲人的腰身偏瘦、偏長?!闭f罷老板娘就伸出雙手環(huán)著王惠文的腰身。
對于這種量體裁衣的高級定制,王惠文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兩只手尷尬地舉在那里任人擺布。這種無意的碰觸,一旁的董翰林看來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干脆過去打斷:“Baby,麻煩你快一點好不好?我們時間很緊迫?!崩习迥锏难埏L又一次瞟過去,這次有些赤裸裸的味道,連王惠文自己都感覺到那目光想燒穿自己的衣服。
“沒問題,不過難得遇見比你身材還好的衣服架子,有些衣服不讓她試試真是可惜?!倍擦值吐曅φZ,但是眼睛已經(jīng)有明顯的不耐煩。他把王惠文帶來,可沒有讓別人飽眼福的打算:“這不難,你這里這一季所有的衣服、飾品、配件,我每樣都要,就她的尺寸,這樣你的衣服就沒有遺憾了??禳c吧!honey?!?p> 王惠文不明白到底董翰林打算干什么,從一進門開始他就不停圍著自己打轉。殷勤之極的幫忙搭配衣服,現(xiàn)在又拿出這種浪蕩子追女孩子的無聊手法。要不是身份限制,王惠文真想一拳打下去就轉身離開。王惠文明顯的怒氣,董翰林已經(jīng)感覺到,他靠近一些壓低聲音:“畢竟是我麻煩王小姐你,所以我有義務替你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p> “你微笑的時候,眼睛太美了。那個女人看你兩眼冒火,我有點后悔把你帶來?!碧鞎缘眠@些麻煩都是他給自己惹出來的,現(xiàn)在倒說得好像毛病出在自己身上一般。正在對著鏡子整理衣服的王惠文,實在沒有辦法繼續(xù)淑女下去,遂轉過身去和后面的董翰林理論。王惠文轉得突然,剛才董翰林刻意討好賠不是離得很近,完全沒有防備到她會來這一招。
略微低頭的董翰林,撞上昂首運氣準備呵斥的王惠文。董翰林的臉頰不經(jīng)意間被王惠文的嘴唇掃到,完全是無意的舉動。卻令董翰林心花怒放,一時愣在那里。王惠文更是沒有料到原本的責問,變成眼下這個不知所以的情境,記憶有短時間的空白。只是模糊想起剛剛自己貌似碰董翰林一下,而且碰的部位有點特殊。
自己的嘴碰到董翰林的臉,細想竟然像自己主動吻他。王惠文的世界瞬間崩潰,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縫把自己陷進去才好。看到王惠文臉紅的害羞樣子,董翰林恍然記起當年自己第一次吻水魅的情形,不過是蜻蜓點水一般在嘴唇上面輕輕碰觸。水魅的面龐確如初春桃花暈染微紅,雙眸間氤氳的水汽莫名令人心疼,全然沒有朝堂上面的沉穩(wěn)、練達。
像受驚的小鹿一般含羞帶氣瞪自己一眼,便轉身躲進書房半天不肯出來?,F(xiàn)在王惠文如同闖禍孩童無措的模樣,和水魅如出一轍。記得那時候自己跪在書房門口把水魅哄出來,現(xiàn)在不妨也由自己主動好了。董翰林自顧自替王惠文整理,脖頸兩根糾纏得看不出樣子的領結:“看你的領結還沒有弄好,我們得快一點?!币恢敝蓝擦值纳砀吆芨?,但是直到這么貼近站在一起,王惠文才有概念,原來他竟然高出自己這么多。
面對面平視王惠文只能看到董翰林的嘴唇,菱角形的輪廓,紅潤細膩有點像女孩子。王惠文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昏,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乖乖站好。任由董翰林把剛才慌亂之中,糾成一團的領帶理順打好。這一切董翰林都做得順暢妥帖,仿佛很久以前,他們就是這樣相處。
董翰林做得自然得手,王惠文的臉上卻是紅云層疊,目光不停重復著嘴唇、下巴、胸口的循環(huán)。直等聽到董翰林說“好了”,王惠文才找回自己的直覺。逃似地想從董翰林身邊跳開,卻被他扳著肩膀對著鏡子動彈不得“看看怎么樣?我打的這個溫莎結漂亮嗎?”董翰林的口氣似得意又似撒嬌。鏡子里面一前一后的兩個人,讓王惠文感到短暫的眩暈。
現(xiàn)在董翰林的舉動于王惠文而言帶著明顯冒犯,為什么自己會覺得這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也是這樣在鏡子里面對望。但是自己和董翰林接觸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種感覺又是從何而來?隨著司儀的邀請,在掌聲和鎂光燈閃耀之中。董翰林長長吐出一口氣,今晚的煎熬總算到頭。
他回頭看一眼身邊的王惠文,本來打算拉上她一起。但是王惠文自服裝店出來就沒有跟自己說半個字,現(xiàn)下正和另外一位法律界的同仁聊些什么。董翰林不便打擾,只好自己起來上臺。暗紫色絲絨幕布被緩緩拉開,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面,兩騎駿馬連翩而行,馬上兩人一前一后彎弓搭箭。雖然看不清畫上面兩人的面容,但是那股逼人的英氣還是隨著掀開的帷幕撲面而來。
前世屬于他們的夢境,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面??v使過了幾百年的光陰,仍然可以從中感覺到強烈的感情?!氨菹?,臣和你一起射箭可好?”“也好?!彼葴貪櫟碾p眼如同溫泉浸潤過的墨玉,定定盯著齊御風的時候,眼睛里面除了他的身影再無其他。就連在最后的時刻,面對齊御風刻骨的傷害,那份專注也未能減輕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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