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這賣身契咱不簽
凌晨2點，街上空曠寂靜，高森裹緊了衣服向家走去。
輕輕地打開房門，臥室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母親和妹妹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熟了。高森躡手躡腳走到鐵床邊，拉過墻邊的布簾圍成一個小小的空間，這里便是他的臥室了。疲憊地脫下衣服準備睡覺，忽然發(fā)現(xiàn)有張紙條和一個漢堡包放在自己的床頭，他打開紙條看到一行行娟秀的字體。
“哥哥，你怎么又夜不歸宿?。侩娫捯泊虿煌ǎ±蠈嵔淮?，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什么時候領(lǐng)回來給我和媽媽介紹一下，嘻嘻?！弊珠g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特意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比克漢堡，回來記得吃哦?！?p> 腦海里浮現(xiàn)出妹妹那張俏麗可愛的臉蛋，一股暖流在心里涌動，高森笑了笑，將已經(jīng)變冷的漢堡吞下肚子，困意襲來他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高森還未睡醒，朦朦朧朧中聽到屋子里似乎有人在說話。
“菲菲，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固執(zhí)！”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他的語氣有些嚴厲，“為了留住你的學(xué)籍，我就差給校長下跪了！現(xiàn)在學(xué)校終于同意暫留你的學(xué)籍，但要求你必須在一個月之內(nèi)返校。你要明白，我做這么多都是為了誰！”
“謝謝趙老師……可是我媽媽的病需要錢，我必須去打工。”菲菲的話里透著無奈，趙老師是個難得的好老師，她很感激他。她自己也非常想回到學(xué)校繼續(xù)學(xué)習(xí)，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藝人是她從小的夢想，可殘酷的現(xiàn)實逼著她離自己的夢想漸行漸遠。
“你家的事情不用擔心，老師已經(jīng)把情況都考慮到了，”趙老師的語氣突然輕松起來，“這位劉雨欣小姐是天王娛樂集團的高級經(jīng)紀人，她百忙之中抽空過來就是看中了你的才華，只要你和天王簽約，他們就會拿出來錢來給你母親治病，而你也能夠返回學(xué)校繼續(xù)學(xué)習(xí)。你可千萬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的好機會?。 ?p> 在龍國有兩大娛樂集團，分別是龍娛樂和天王，二者實力相當，在影視音樂等各個領(lǐng)域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許多老百姓耳熟能詳?shù)拿餍嵌际撬麄兤煜碌乃嚾?。每年有無數(shù)人削尖了腦袋，托了各種關(guān)系希望能夠進入這兩家公司，因為這是走上成功之路的必須條件。
高菲菲平日里也常和哥哥提起一些娛樂圈的事情，所以高森的記憶里有一些相關(guān)的信息。不過，他記得菲菲最想去的應(yīng)該是龍娛樂而不是天王，因為天王的合約非常嚴苛，藝人必須絕對服從公司的安排否則就會遭到雪藏，星途盡毀。
這時候一個傲慢的聲音響起：“說實話，高菲菲小姐，我們一般很少和沒有畢業(yè)的學(xué)生簽約，因為這就像賭博，公司是要冒風(fēng)險的?！眲⒂晷傈c上了一根煙，“每年簽約的名額都有限，簽了你，我們就得放棄其他人。”
“過去，趙老師給我們公司推薦了很多人才，所以我們很信任他?，F(xiàn)在他向我們公司極力推薦你，說你才華橫溢，是難得的人才。我們也希望你是名副其實，而不是虛有其表！”她打開公文包，“這是一份30年的合約，希望你盡快按下手印，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想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p> 高菲菲抿著唇接過電子合約，合同上那個醒目的“30年”，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懼。她現(xiàn)在17歲，正是花樣年華。一個人能有幾個30年？這份合約說白其實就是賣身契！徹底剝奪了她今后選擇的權(quán)利。
而且，她最想去的其實是龍娛樂而不是天王。
一旁的趙老師心急地催促道：“多少人想簽都簽不上，你還在猶豫什么啊，快點按手印吧！”
“趙老師……我簽了合約，他們就會出錢給媽媽治病嗎？”高菲菲望著趙老師，后者肯定地點點頭：“相信老師，我絕對不會騙你。”
進了天王自己就成了籠中鳥，從此失去自由，但為了媽媽的病，高菲菲還是決定簽了合約，她一咬牙準備按手印。
“等一下！”客廳的角落里，一個男子懶洋洋的聲音從布簾后響起來。在三人詫異的目光中，高森披著外套踩著拖鞋掀開了布簾。他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從高菲菲手里接過了那份電子合約。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將合約還給了對面的劉雨欣。
“我們不簽這個合約?！备呱Z氣平和，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趙老師眉頭緊鎖，他打量著高森語氣不悅地說道：“你就是菲菲的哥哥吧？你有什么資格替菲菲做決定？我這人有什么說什么，你現(xiàn)在是這家唯一的男人，可你為這個家做了什么？一個男人連家都養(yǎng)不了，甚至還讓妹妹退學(xué)出去打工，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從劉雨欣的手里拿過合約，趙老師指著它對高森說道：“只要簽了它，你們母親就有錢治病，菲菲也可以回去上學(xué)，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天王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公司，菲菲去了也絕對不會埋沒她的才華。錯過了這個機會，菲菲永遠都無法踏進演藝界！這個責(zé)任你付得起嗎？”
高菲菲也站起來拉住高森的手，酸楚地道：“哥哥這事你就別管了，為了媽媽的病我還是……”高森搖搖頭，對她微微一笑：“相信我，媽媽治病的錢和你上學(xué)的錢我會想辦法，這賣身契咱絕不能簽！”
趙老師臉都氣白了。不錯，合約的時間是有點長，可高家已經(jīng)到了如此境地，還有什么資格去挑剔？這份合約就是高家救命的稻草，高菲菲這個哥哥為什么看不清眼前的形勢？
一直在旁邊不做聲的劉雨欣突然開口問道：“請問這位高先生，你在哪里高就？年薪多少？”高森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劉雨欣哼笑一聲，道：“我看人一般都很準，許多大明星都是我簽下來的。高菲菲小姐或許是個人才，可你肯定不是……”
“我猜，高先生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失業(yè)在家，身無分文吧？”劉雨欣的目光從高森披在肩上的廉價外套，移到了他腳上那只破了洞的拖鞋上，輕蔑地說道，“就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怎么負擔高昂的醫(yī)藥費和學(xué)費？動動嘴皮錢就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了？呵呵！高先生你現(xiàn)在窮的只剩下臉皮了，你可千萬別把它也給弄丟了！”
高菲菲見自己的哥哥受到了嘲諷，呼地站起來說道：“不許你們這樣說我哥哥，太過分了！”高森拍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生氣。他走到劉雨欣面前一把奪下她嘴里的香煙，然后在對方驚怒的目光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
“你干什么！”劉雨欣怒聲喝道，高森聳聳肩：“我家里有病人，這里禁止吸煙！”他搬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劉雨欣和趙老師的面前，說：“我再說一遍，醫(yī)藥費和學(xué)費我自有辦法解決，不勞二位費心！”
視線移向趙老師：“或許在菲菲眼里你是個好老師，但在我眼里你不是！把自己的學(xué)生推進深坑再也爬出來，還美其名曰為了她好？什么狗屁道理？”擺擺手阻止趙老師說話，高森繼續(xù)說道：“我很感激你為菲菲做的努力，你放心，菲菲會在一個月之內(nèi)返回學(xué)校，我保證！其他的不必多說了！”
目光這次轉(zhuǎn)向了劉雨欣，“有人說，一個人的素質(zhì)一定與他的收入成正比?！备呱蛩请p充滿鄙視的眼睛，“現(xiàn)在我覺得那個人在放屁！”
“一個以貌取人的家伙，還自夸看人準？你別逗我了，劉小姐！要不然咱們也來個三年之約？比比看看三年后誰混的更好？”高森面帶微笑，“在我們家鄉(xiāng)有句老話說的很好，我把它送給你……”
“今日你瞧我不起，他日我讓你高攀不起！”
劉雨欣的臉色變了又變，多年的職業(yè)素養(yǎng)令她壓下心頭的怒火，嘴角泛起冷笑，她站起身說道；“看來我們都低估了高先生的實力！既然你們不需要我們公司的幫助，我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意義?！彼D(zhuǎn)過身，“只是希望高先生日后千萬不要為了今天的意氣用事而后悔！”
“絕對不會！”高森在身后語氣輕松地說。
冷哼一聲，劉雨欣快步走出了房間。趙老師用手指著高森的鼻子，氣的渾身直抖：“你……你……你毀了菲菲，你毀了這個家！”隨后跑出門追劉雨欣去了。
“哥哥……你沒事吧？”從驚呆中緩過神來的高菲菲用看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高森，剛才他的表現(xiàn)讓高菲菲十分意外，因為哥哥的表現(xiàn)和往日完全不同，感覺就像換了一個人！
在高菲菲的記憶里，哥哥的性格說好聽點是老實敦厚，其實就是膽小怕事，一棍子打不出來個屁的悶葫蘆。小時候挨鄰居家的孩子欺負，還是她幫哥哥出的頭，別人背后都說哥哥這人太窩囊。
見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引起了妹妹的疑惑，高森覺得是時候給出一個解釋，讓自己日后的突然轉(zhuǎn)變更加合情合理，這個預(yù)防針必須得給妹妹打。
摸摸妹妹的頭，高森眼望窗外故作深沉：“哥哥很好，你不用擔心。這幾天我經(jīng)常思考人生，我覺得自己過去活得實在太窩囊了，所以我要轉(zhuǎn)變自己！”
在妹妹驚喜的目光中，窩囊了十幾年的哥哥用堅定的語氣宣布：“哥哥已經(jīng)找到了工作，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媽媽，我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沒有人敢瞧不起咱們！”
“哥哥說到做到！你信不信？”
“信！哥哥，剛才你說那句什么高攀不起的話好酷?。 ?p> “其實那句話還有另一個版本，叫:莫欺少年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