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新聞
“林似錦,你又躲在角落里偷笑看我好戲。”換了便服的段一猴急火燎的趕到跟林似錦約好的餐廳,剛才她看段一被纏住,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想著也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跟段一發(fā)了個消息就先去兩個人常去的那家餐廳等位,因著最近段一忙著畫展的事情,兩個人也好久沒聚過。
段一毫無剛才的淑女架子,拉出林似錦對面的座位,聲音跟她的人一樣總是充滿活力。
林似錦趁著段一忙亂的時候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咖啡,一邊笑著跟段一說”哪有,那個小陳叔叔的兒子很好啊”
段一抽出放包的手,忍不住狠狠戳了下林似錦光潔的額頭,“你個小沒良心的,姐姐天天好吃好喝伺候你,你就這么著急把我嫁出去。”
林似錦呷了口咖啡,輕笑出聲,“點菜吧”。
“我要吃醬爆蝦,醋溜魚,白灼芥蘭,宮廷海鮮炒飯,還要個椰奶凍,一早上沒吃東西都快餓死我了”。段一輕車熟路地點好菜,拉過包包,掏出個系著蝴蝶結的小盒子遞給林似錦,漂亮的眼睛亮閃閃的,一派天真少女。
林似錦好笑地看著一副永遠長不大模樣的段一,輕輕拆了包裝,是個很漂亮的蝴蝶胸針,做的非常精細。
“阿錦,好看不好看不?!倍我徽Z帶撒嬌。
林似錦無奈地笑笑,特別配合,“好看,你買的都好看”。
“前段時間不是去法國了嘛,問你要什么也說不要,我就挑了這個,這個顏色淡雅很適合你?!倍我晃难Α?p> 蝴蝶是銀質的底座,斑點木蝶的款式,清亮的湖藍色底色配了一抹檸檬黃,精細小巧很別致。林似錦很喜歡。
這邊菜上來了,段一正準備吃,手機突然一陣響,林似錦也沒管她,自己先動了筷子。
雖時值盛夏,正午十分室外金燦燦一片,但是屋內(nèi)涼爽怡人。林似錦喜歡坐靠窗的位置,眼下因著背光,沒了灼熱,倒是能看到窗外一片好風景。
突然段一的眼風掃過來,嚴厲的樣子弄的林似錦有些措手不及,還來不及問,她倒先開口“林似錦,你昨天碰上顧思遠了是嗎”
林似錦怔愣,握著筷子的手明顯的顫了顫。
”你怎么知道“事情前后不過才發(fā)生一天。
段一沒說話,把手機遞給林似錦。
手機界面上的新聞看的林似錦心臟突的一跳,標題醒目,配圖正是昨天三個人在咖啡廳,角度刁鉆顯得居心不良;林似錦低著頭看不清容貌,傅恪和顧思遠只有側面,但是熟知的人都多少能猜出幾分。
林似錦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fā)緊,半晌才還給段一。轉頭看著窗外,沒來由得思緒一陣煩亂。
顧思遠從來不是這樣高調的人,傅恪更加不是,這個新聞怎么看都是有人刻意為之。只是想不到是什么人做的。
段一有些生氣的拿過手機,若不是接了電話,正好跳出來推送的新聞,按照林似錦的脾氣,估計顧思遠找上門了林似錦都不會告訴她??粗桓碧颖芡讌f(xié)的樣子段一就更來氣,這么些年,哪怕提到顧思遠的名字,林似錦的表情都會不自然,認識林似錦這么久,她一直就不是個能瞞得住自己心事的人,這么些年仍然毫無長進。一碰上顧思遠,根本就是農(nóng)民遇上災年里的兵,有去無回。
“怎么回事”,段一出聲。
林似錦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將視線從窗外拉回來。想著避無可避大概就是眼下的情境。
“一一,我跟他真的沒什么了,昨天只是碰巧在咖啡店里遇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真的?!?p> 林似錦低著頭,手指來回摩挲著杯子。
段一秀氣的眉頭一皺,覺得事有蹊蹺。略一深思,她倒?jié)u漸明白顧思遠到底要做什么。
段一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見過顧思遠,但顧氏家族聲名顯赫,這些多半林似錦并不知曉。
四年前,林似錦對于顧思遠的反應根本就是老鼠見了貓,那時候的顧思遠還不過是個20歲的孩子。段一一推測便大概猜測這個顧思遠多少性格乖張暴戾不好惹,更何況林似錦這種綿軟的性格,被顧思遠吃干抹凈都不帶吐骨頭。
“阿錦,顧思遠準備下手了?!绷炙棋\一愣,她其實猜到了,但是連段一都看出來了,那就是顧思遠這次做的太明顯。林似錦覺得好笑,走神的光景里竟然浮現(xiàn)出顧思遠媽媽的那張年輕姣好的臉,她良好身世下是對林似錦在骨子里透出的不屑,那些場景林似錦記憶太深刻了,一碰,帶著那些年的酸楚它便又回來了。
她也大概猜出來這個消息是顧思遠故意做的,她逃了四年,終歸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知道”
段一清麗的臉上少有的厲色,“阿錦,不要重蹈覆徹”。
林似錦想自己的表情現(xiàn)在一定非常難看,任誰苦笑的樣子都不會好看。再抬起頭的時侯段一竟然覺得林似錦周身蒼涼之色難掩,有些心疼。
林似錦輕笑。林似錦其實長相并不算太出眾,但是她的眼睛澄澈,笑起來溫暖毫無防備。
眼下她卻笑的凄苦,眼角似乎泛著金光。
“一一,很多年前我看過一個關于吸毒的神父的故事,他說:’一朝沾毒,終身逃離不開’;在20年沒有復吸的生涯里,臨終那個老人躺在病床上,對著來送終的親人說,這輩子能讓我再吸一口多好啊?!?p> “一一,你知道嗎,顧思遠不僅長了張魅惑眾生的臉,連骨子里都妖嬈像罌粟,淺嘗一口都會上癮;我年少無知偷食禁果,一朝戒癮,但是這四年的每一天里,只是克制住對他的想念就已經(jīng)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她的聲音微涼,像漲潮的海岸一樣隨著波浪飄遠了,段一依稀記得四年前在雪夜里行走的林似錦,清瘦的個子縮的連肩膀脖子都看不見了,一條亞麻粗棉的圍巾裹著頭部,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凍的唇色發(f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