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冬月性子淡漠,平常說話也不露喜怒,此時雷舒云聽來,便覺得她有點傲慢,黑著臉抱怨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p> 童冬月啞然,張口欲言,但想一想還是算了,不跟小姑娘一般計較。
雷舒麟很少動手干粗活,在馬棚里瞻前不顧后,被噴了好些鼻涕在身上,腳也不慎踩到了糞便,好不容易牽著馬出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變得臟兮兮、臭烘烘的了。
他自己倒不介意,喜滋滋地將馬韁交到童冬月手里。
“童姑娘,馬來了?!?p> 童冬月看他渾身狼狽,之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形象,在短短半盞茶的時間內(nèi)蕩然無存,變成一幅邋遢的乞兒形象,歉意道:“辛苦少門主了。”
雷舒麟連連擺手:“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
他這幅哈巴狗的模樣,又換來雷舒云好一頓白眼。
雷舒麟兄妹乘馬過來,他們停留時間不長,所以將馬拴在馬棚前面的拴馬樁上,兩人分別騎上馬背,和童冬月并肩離開。
雷舒麟話很多,之前不是特別熟悉的時候,他還會下意識克制,但隨著關系不斷拉近,他也變得越來越來隨心,一路上滔滔不絕,嘴巴幾乎沒有閑著的時候。
有的時候,童冬月會應上幾個簡明扼要的字,還有的時候,以語氣助詞作答,更多的時候,完全找不到話應答,索性默不作聲。
饒是如此,雷舒麟還可以保持高昂的興致。對此,雷舒云當然是嫌棄的,全程反復翻白眼。
去城東之前,童冬月又去了李濤家一趟,她昨夜思來想去,李濤肯定是解開謎團的突破口之一,有必要再詳細地了解一下。
她問了李濤妻子和母親一些問題,離開時,差不多晌午,去往城東的路上,偶遇顧向黎。
雙方在一條不算寬敞的巷子里狹路相逢,童冬月和顧向黎都一馬當先,馬速不是特別快,立即勒馬停下,中間隔了三丈左右的距離。
顧向黎身后跟著兩個年輕的屬下,其中一個蓄著胡須,不茍言笑,一臉正氣;另外一個皮膚白凈,沒有緣由的嬉皮笑臉,看起來吊兒郎當?shù)模貌徽?jīng)。
兩人遙遙向雷舒麟抱了抱拳,目光都在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童冬月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黑臉男子還好,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視線,笑臉男子歪著腦袋,十分認真地研究童冬月。
在看到顧向黎那一刻,雷舒云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幾乎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立馬朝顧向黎沖過去,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妥,努力按耐住了自己的念頭,盡可能地保持淑女姿態(tài)端坐于馬背上,眼含秋波,笑不露齒。
顧向黎還是那副光風霽月的和煦神情,似乎有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超然定力,輕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童姑娘別來無恙?!?p> 童冬月懶的開口應答,明明昨天才見過,只不過期間的間隔時間,加起來可能剛好有十二個時辰。
盡管沒有得到回應,顧向黎仍舊沒有怒色,笑吟吟道:“童姑娘得空到弊府一坐,有點小事需要跟姑娘商議。”
童冬月點頭:“嗯?!?p> 顧向黎笑意加深,語氣些許玩味:“好,那就…不見不散,恭候大駕?!?p> 童冬月態(tài)度不冷不熱,一口應道:“好?!?p> 明眼人都瞧得出,顧向黎其實并不待見童冬月,而童冬月也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的性子,至于兩人為什么還能異常默契地“和諧”相處,其中的奧妙之處,沒人知曉。
顧向黎眼簾微垂,掩住眸底的精光,伸手笑說道:“童姑娘先請?!?p> 童冬月看了眼狹窄的巷子,點頭道:“多謝。”
說罷,夾了夾馬腹,從顧向黎身邊快速走過。
雷舒云眼波流轉(zhuǎn),說道:“哥,我去看舅母和楠兒,就不跟你們?nèi)ダ病!?p> 雷舒麟對妹妹心里那點小九九了若指掌,當下也不揭穿,只道:“嗯!晚上早點回家?!?p> 雷舒云應道:“知道了?!?p> 雷舒麟趕緊追上童冬月。
顧向黎三人目送童冬月和雷舒麟消失在巷子盡頭,那個嬉皮笑臉的侍衛(wèi)說道:“咦?她背上背著行李嗎?難道要離開明城?”
雷舒云癟了癟嘴:“才不是呢,那是她侄子,奇奇怪怪的,干嘛不把小孩放在……”
想想放在客棧也不穩(wěn)妥,那點大的孩子,怎么能無人照料?越想越覺得生氣。
笑臉男子難以置信:“雷小姐,你怎么知道那是她侄子,而不是兒子?”
雷舒云瞪了侍衛(wèi)一樣,沒好氣道:“黎修,你能不能不要太八卦?不知道長舌婦最短命嗎?”
黎修縮了縮脖子,佯裝畏懼道:“雷小姐,我書讀的少,你不要騙我,哪位圣賢說了男子長舌會短命?”
雷舒云,按照她平常的脾氣,黎修膽敢這樣跟她頂嘴,絕對少不了她一通拳腳伺候,但她考慮到顧向黎還在這里,要盡量保持大家閨秀的端莊形象,冷哼一聲道:“忘了,自己找去!”
黎修不知趣,還要再說,話到嘴邊,卻被雷舒云一個殺人的眼神嚇得咽了回去,傻呵呵奉承道:“雷小姐說得對?!?p> 那個蓄著胡須的黑臉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暗中鄙夷。
顧向黎從沉思中回神,扭頭看向雷舒云,問道:“舒云,你說你要去看望母親和之楠?”
雷舒云靦腆一笑:“嗯?!?p> 顧向黎開心而笑:“那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舒云?!?p> “什么事?”雷舒云很樂意幫顧向黎做事,但看著顧向黎淺笑盈盈的樣子,總覺得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
顧向黎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母親最近風濕發(fā)作,膝蓋酸疼,今早出門時,讓我買一貼膏藥帶回去,我現(xiàn)在有重要事情去找阿軒商量,就麻煩你給母親送回去?!蹦抗獾乜聪蛴沂诌叺暮谀樐凶?,說道,“把膏藥交給雷小姐吧?!?p> 黑臉男子表情狐疑地看著自家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