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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探

第六十九章 事實真相

閨探 念碑 3532 2018-04-29 00:02:11

  “還證人呢,‘證尸’吧……”

  趙謙來輕蔑地翻了翻眼睛,嘟囔了一句,轉頭一瞥,登時腦中轟然長鳴,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再瞧一旁的黃捕快,竟已然瞠目結舌地跪在了地上。

  “你……你居然沒死?”

  “是啊,沒合了你們的心思,我沒死——”

  張風鳴冷笑了一聲,推開攙扶著自己的張永言和夫人,“噗通”一聲跪在青石板的地上,身子虛弱地歪了些許,又被他撐著地面勉強正了回去。

  “罪民張風鳴,叩見同知大人?!?p>  張風鳴已不復之前那般精明富貴的打扮。昨夜里被扔進火船,發(fā)髻燒焦了多半,披頭散發(fā)地遮蓋著他臉上燒燙出來的沁著血水的傷痕。

  溫如珂看他這幅樣子像是跪一會兒就要倒地不起,正猶豫著要不要免了他的跪禮,負責護送張風鳴來到衙門的言歸寧便站在一旁擺手,比劃了幾下。

  溫如珂皺著眉,大概明白了言歸寧的意思——他中毒不深,死不了。

  張永言站在一側,忽而左右張望,似是在尋找某人。言歸寧正在他右手側一步遠的位置倚靠著大堂里漆紅的柱子,眼皮一抬,看著他哼了一聲,“你媳婦兒一會兒就到,不用找了?!?p>  張永言被他噎得一哽,這才想起自他們一家團聚起,還沒來得及跟言歸寧致謝,趕忙微微俯首,輕聲輕語,“多謝——”

  “用不著你謝什么。”言歸寧沒理他,“公堂之上,莫要說閑話?!?p>  那廂溫如珂正巧一敲桌案,厲聲道:“張風鳴,你可愿意交代?”

  張風鳴伏在地面,“罪民自當言無不盡?!?p>  張風鳴如今已經(jīng)不需要猶豫不決。他原本以為趙謙來設局是為彼此利益,可事后這位知府大人卻步步緊逼勢要致他于死地,把張風鳴心里所有的如意算盤砸了個支離破碎,散落一地。

  趙謙來既已不仁,也就別怪他張風鳴不義。

  溫如珂看出張風鳴臉上的決絕,微微動了動唇角,不緊不慢道:“說來聽聽?!?p>  張風鳴輕輕一嘆。

  “啟稟大人,罪民張風鳴,二十多年前開始便在廣寧府做布匹的生意,后來發(fā)了家,心思亂了,便沉迷花紅柳綠,又要欺上瞞下,不能壞了張家布莊的名聲——所以有一次,失手……掐死過一個以懷有身孕要挾我的煙花女子。我當時并不敢肆意張狂,趁夜獨自跑到衙門想要自首,沒想到,我們這位知府大人卻試圖借機拿住我的把柄,主動替我隱瞞了殺人之事,并承諾日后也會助我掃清障礙。我一時豬油蒙了心,想說能免去殺人之罪,即便日后替知府大人做些什么也不會鬧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便應承下來達成彼此的默契,屢次與他把酒言歡稱兄道弟——起初,我只是通過布匹買賣替趙大人傳個消息,接送些銀兩,并無大礙,我甚至心存僥幸,以為這樣便可以肆無忌憚,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三年前,令人難以忽視的,涵翠樓那場大火?!?p>  諸允爅眉梢一抖,他抬眼一眺,正瞧見攙扶著萬濯靈候在大堂門外的楊不留。

  她身旁的萬濯靈一身素色裙裝,臉上未施粉黛,面色卻比霎時臉色慘白的楊不留看起來還要紅潤幾分。

  溫如珂對于廣寧府大火一案略有耳聞——死了幾位京中世族的權貴之人,又有一位捕頭涉嫌縱火貪錢,本來是個需要刑部親審的大案,可卷宗遞到京中送至刑部卻未走流程便草草結案,實在有些荒唐凌亂。

  溫如珂斂眉,“三年前一案,有何不能說明的苦處?”

  張風鳴低頭,“三年前的那場大火是何人所放,罪民不得而知——但是,指使在下將正在查處舊案的楊捕頭引到涵翠樓,并誣陷栽贓的人,正是趙謙來,趙大人!”

  大堂一時寂靜,就連遠處圍觀的百姓聽聞也是一驚,緊接著便聽見人群中傳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你瞧瞧,我就說楊捕頭不是壞人吧!”

  “可不可不!”

  “誒喲,害死了多好的人吶!”

  “……”

  諸允爅突然猛地從旁聽的黃花梨木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在周身顫抖的趙謙來身旁經(jīng)過,在言歸寧身側緩了半步,遞過去一個關切安撫的眼神。

  言歸寧眼眶是紅的,睨了他一眼便晃了晃腦袋,示意他不需要他的關注。諸允爅這才越過他,從張永言身旁擠過去,在面無表情的楊不留旁邊停下來,沒多言語,只是挨著她站著,算是給她一個依賴。

  張永言眼神隨著特立獨行的諸允爅望向身后,看見楊不留登時斂緊了眉。他張了張嘴,卻被堂上猛地拍響的驚堂木嚇得一抖,悻悻地轉身低頭,垂眸沉思。

  “堂外肅靜!”溫如珂嗓門兒挺大,但中氣不足,喊了一嗓子便悶著咳了兩聲,“張風鳴,接著說?!?p>  “我那時候還不能算完全得了趙大人的信任,所以為何要告發(fā)那些公子老爺們我并不詳知,但我卻知此事全部是趙謙來交代于我的。他讓我去找一個人,要些藥粉,下在酒菜里,迷暈那些公子哥們,而后又找到楊捕頭,騙他說這些人來涵翠樓是要相商大事,他見了涵翠樓中暈倒的一群人,當即讓我去衙門報官找人過來……但我出門便遇見了黃捕快,他讓我直接離開莫要再多過問,卻沒料到,一個時辰之后,傳來涵翠樓燒得火光沖天的消息?!?p>  溫如珂皺眉問道:“你做的事情,都是趙謙來指使你的?”

  “沒錯,包括在楊捕頭府衙里臨時休憩的屋子里藏了一箱黃金,偽造一份他收受賄賂的賬本?!睆堬L鳴面色陰沉,看不出陷害好人而生出的悔,只剩下對趙謙來咬牙切齒的恨,“后來趙謙來把這些證物上報朝廷,滅了朝廷徹查廣寧府的心思,而后,又主動替我兒子說媒,迎娶了聞副都統(tǒng)家族中的女眷,說是光耀我張家的門楣,實際卻是要再在我身上抓住弱點。為了避免張揚生事,他又將原本直接上通下達的贓款熔鑄成金絲銀絲,織進布莊送貨的布匹里,瞞天過?!氡厮尾额^應該清楚,這就是為何你帶人再三查驗也沒查出問題的緣故。可人若是貪得無厭,總會受到報應——今年廣寧府附近鬧了災,趙謙來居然又動了挪用賑災款項的心思,此事被朝中知曉,竟直接派了一位王爺親自來廣寧徹查此事。他擔心事情敗露,便與我商議,要將所有矛頭指向聞副都統(tǒng)。他說聞副都統(tǒng)實屬正二品,又戍邊多年屢有戰(zhàn)功,一個王爺不敢輕易動搖一軍統(tǒng)帥。所以便讓我設計毀掉賬本,又假死燒了可供調查的作坊,毀滅證據(jù)?!?p>  “可是你們并未料到,肅王殿下雖已經(jīng)到了廣寧府,卻并未大張旗鼓地調查此事,讓你們的計劃悶聲進行得沒激起太大的水花,甚至連聞副都統(tǒng)都沒派親兵參與過此事,你們無法直接把這個屎盆子扣到聞家人身上,所以你們才動了讓萬濯靈出面的心思——而且又因為翡兒意外撞見了你與頭戴斗笠之人會面之事,導致你一時無措殺了人。而且,你大概也是心存僥幸,根本沒想到趙謙來不僅沒打算保你,反而是希望你死的毫無痕跡?!睖厝珑胬湫σ宦?,“宋捕頭?!?p>  “仵作在翡兒的鼻腔中發(fā)現(xiàn)了藥粉灼傷的傷口,又在作坊里的焦尸收縮的鼻腔中發(fā)現(xiàn)了灼痕相近的傷口,也就是說,他們生前都被下過迷藥——也就是你差點兒被黃捕快活活燒死時下的迷藥?!彼五P吐了半口氣,慢條斯理地捋清案情,緩緩說道:“你那日與斗笠人在酒樓會面,翡兒正巧替涵翠樓的夜涼姑娘取琴,撞見了你,跟上去之后被你帶回府中,卻因為偷聽到了你跟斗笠人商量的事宜而被你迷暈,而后趁夜扔到河里試圖毀尸滅跡。而后,你與趙大人聯(lián)手籌劃了作坊縱火案與卷宗磷粉縱火案,將原意單純的萬濯靈扯了進來,做出你假死之像,卻沒料到,趙謙來并不想讓你這個既掌握著他所有證據(jù),又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活著。所以他安排黃捕快夜里去找你,問詢你那枚翡翠扳指作為信物所藏起來的賬本下落,問詢無果之后當即下了迷藥,起了殺心。呵,你也是好命,竟然被暗中觀察的岳小將軍救了一命?!?p>  堂下三人登時啞口無言。

  溫如珂抬手,“現(xiàn)在堂外萬濯靈正在聽候審理,作坊的車夫已經(jīng)被收作證人,翡翠的扳指和耳墜在仵作手中,郊外茅屋里下毒的酒杯也在大堂……人證物證具在,你們可還有辯駁?”

  趙謙來負隅頑抗,“萬濯靈買磷粉蓄意縱火是事實!”

  “可賣貨的店小二已經(jīng)告知,她大量購入的,是養(yǎng)魚的磷肥……”溫如珂不緊不慢地說道:“小二還說,黃捕快好像也買了不少磷粉——”

  黃捕快登時激動爬上前去,高聲道:“那是大人讓我買的——”

  宋錚踹了他一腳,把拽住溫如珂雙腿的人蹬回剛才跪著的地方,“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p>  溫如珂被黃捕快抓住雙腳是臉色一變,略微有些驚懼,片刻后恢復如常,“趙謙來張風鳴,可還記得被你們抓做替死鬼的老江?他并不知道你們的打算,為何還要治他于死地?”

  “……因為他還在試圖調查三年前的案子……”趙謙來耷拉著眼皮,說得輕描淡寫,“老江那日跟帶著斗笠的老鄉(xiāng)告老回家,湊巧他說起了翡兒中的迷藥似乎跟楊謇三年前涵翠樓大火時查驗出來的藥粉灼傷類似——這么多年我從未忌諱提拔宋錚、任用老江和楊不留,就是因為他們即便有所懷疑,可仍舊是沒有證據(jù),什么都不知道,留他們在身邊我也可以隨時知道他們的動向……可如今他們離得真相太近,那還是死了為好?!?p>  楊不留臉上近乎死寂,周身似乎冒著涼氣。

  諸允爅明顯覺出楊不留在抖。

  趙謙來的話讓諸允爅都不自覺的眉頭皺緊。楊不留不忍聽,卻又不得不堅持著把自己釘在原地,了解案件實情。她微微側頭,余光一瞥,似乎瞧見了圍觀人群中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那個一再提起的,戴著斗笠的人影。

  楊不留拔腿追出去,卻因為僵立太久,腿腳發(fā)麻差點兒失衡摔在地上,諸允爅被她嚇了一跳,回身撈了她一把,“怎么了?”

  楊不留開口,嗓子發(fā)啞,“快!我好像看見那個戴著斗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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