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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夜煙花

閨探 念碑 5643 2018-07-06 21:10:55

  許是夏末入秋時的災(zāi)禍駭人,又許是接連的幾樁要案驚心,誰人都想在盼了許久的仲秋夜討個闔家團(tuán)圓無災(zāi)無禍的好彩頭,夜剛落下,街市上的花燈竟好比上元節(jié)時的盛景,絢爛繽紛,俏皮得緊。

  街上花燈方亮了一盞,言歸寧便動作熟稔地往椅子里一歪,嚷著稱醉了。

  言歸寧醉酒的時候渾身上下一股子文人騷客要風(fēng)流不風(fēng)流的勁兒。平日里說話跟炮仗似的毛病也沒了,慢條斯理眉眼帶笑,水光瀲滟的一雙眸子搭在喝酒喝得臉快成猴屁股的桃夭身上,像是一招手便能勾了她的魂兒。

  桃夭被言歸寧看得渾身發(fā)毛,沖到后院去找正幫忙收拾東西的楊不留,扯著她告狀,“言先生耍流氓了!”

  楊不留先怔,被桃夭拉回到堂中,這才看見言歸寧身邊兒不知何時已然空了的酒壺和一個小酒壇。她壓抑的嘆了口氣,拍了拍桃夭的手。

  “沒事兒,他喝多了,看頭豬都是這個表情?!?p>  桃夭點點頭,隱約覺得哪兒不對,但是酒喝太多腦子想不清楚,被白露憋著笑送到樓上看月亮去了。

  桃夭沒了蹤影,言歸寧便開始盯著宋錚瞧,宋錚知道他有著毛病,但是這么多年也沒能習(xí)慣得了,被他盯得實在頭皮發(fā)麻,轉(zhuǎn)身去找跳臺階玩兒的宋來音求救。言歸寧也不執(zhí)著,輕飄飄地把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扯下來,又打上了諸允爅的主意。

  白露從樓上下來便瞧見言歸寧跟肅王殿下眉來眼去的美妙場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沒想到,言先生倒是挺有潛質(zhì)的?!?p>  董夜涼正不明所以著,“什么潛質(zhì)?”

  白露不知不諱,“當(dāng)頭牌的潛質(zhì)唄……”

  董夜涼聞言皺眉,當(dāng)即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噓聲讓她莫要多嘴。

  楊不留聽了倒沒什么,就是覺得哭笑不得,末了重重地長嘆一口氣,打算把言歸寧扛回家。

  誰知看著醉得像一灘泥的言歸寧竟然一個鯉魚打挺似的從椅子里躥起來,掛在一旁手足無措的溫如珂身上,勢不配合。

  楊不留伸手拉他,他便躲,勒著溫如珂轉(zhuǎn)了幾圈方才停下,原本還混沌得微微耷拉著眼皮,背對著楊不留時卻神色驟變,忽而眸色清凌沉重地看向諸允爅。

  他的眼神里似乎帶著審度,又似乎含著某種囑托,可卻只是轉(zhuǎn)瞬便消失不見。

  諸允爅覺得莫名其妙——他席間滴酒未沾,應(yīng)當(dāng)不會看走眼,言歸寧這有意無意的一瞥跟平時他睨著他的神情大相徑庭,竟讓他覺得略微有些……心酸。

  言歸寧當(dāng)年也風(fēng)里來雨里去過,他若是想鬧,楊不留根本逮不住他。跑了幾個來回他還沒喘大氣,溫如珂先被他勒得翻了白眼兒。楊不留怕他真把知府大人勒死,只能妥協(xié),這便拜托溫如珂和宋錚,送言歸寧回去醒醉。

  幾人這便在涵翠樓的金字招牌底下?lián)]手暫別。

  宋錚懷里抱著酣睡得打起小奶呼的宋來音。小丫頭生來頭一次跟他爹出門赴宴,興奮得在涵翠樓里樓上樓下亂跑,累得眼睛睜不開了方才撲到宋錚懷里,歪頭就著。這會兒結(jié)實耐用的苦力騰不開手,言歸寧又扒著溫如珂不松開,末了只能是虛弱的知府大人扛著這么個“醉鬼”往東街拖著走,細(xì)伶伶的柴火桿兒都快被壓成兩段。

  宋錚看著溫如珂艱難的步伐有點兒想笑,但又覺得他努力的樣子有點兒可憐,“大人……你能行嗎?這老家伙看著比你墩實不少呢……”

  宋錚仗著言歸寧這會兒耷拉著腦袋歪在溫如珂背上,說話沒個把門兒的。言歸寧卻“噌”地抬起頭,自然連貫的朝著宋錚臉上糊了一巴掌——宋捕頭敏捷躲過,卻被灌進(jìn)鼻子里的酒味兒嗆得一咳嗽,“嚯……這是渾身上下在酒缸里泡了一遭是吧,一壺加一壇他是怎么喝成這個死德行的?我記著早些年跟我?guī)煾钙淳?,幾壇下來也沒這樣啊……喝垮了吧……”

  言歸寧瞇眼一笑,酒里酒氣的又糊了他一巴掌。

  勉強(qiáng)扛著言歸寧的火柴桿兒一聽宋錚嘴欠,氣得快罵娘,“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他一動我更撐不住了!再說話扣你月錢!”

  事關(guān)庸俗的工錢,宋錚當(dāng)即閉嘴,幸災(zāi)樂禍地退了幾步,跟在倆人身后側(cè)。

  溫如珂吃力的把言歸寧往肩上扯了一把,感覺自己像是扛了個大個兒的鐵秤砣。

  “你不是喝得都是水嗎……這身上的酒氣哪兒來的?”溫如珂勻了口氣,沒什么勁兒的哼唧,忽而覺出后背上從外衣浸到里衣的濕氣,一時不知該作何評價,“……你該不會把酒都灑在衣服上了吧?”

  言歸寧以假亂真地扮演了一個從耍賴撩閑到要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醉鬼,他勾著溫如珂自己還要吃勁兒,折騰了一身的薄汗,衣裳又熱又涼地貼在他身上,難受得很。他毫無征兆的一歪,順勢便要躺到地上——若不是溫如珂知道他是假裝,八成還真以為他醉得要席地而臥,就此睡下。

  溫如珂回頭望了望,拽著他的胳膊使勁兒,實在拖不動,索性也一屁股坐下,“不留跟著肅王殿下走了……還演啊?”

  言歸寧聽見溫如珂直呼他徒弟的名字心里不爽得很,瞇縫著眼睛瞥著他,半晌才偷偷回頭打量了一眼——見巷口當(dāng)真沒了人影,便滾了半圈兒從地上站起來,抖了抖濕乎乎的袖口,順帶手地幫著溫如珂整理了一番一路上被他拖拽得凌亂不堪的衣裳。

  溜神兒替閨女買了個小兔子燈回來的宋錚瞧著轉(zhuǎn)眼間無半分醉態(tài)的言歸寧目瞪口呆。

  言歸寧在腰間摸了一下,神色一頓,低頭四處尋了尋,末了捻起掉在地上的小瓶子揣好,沒好氣兒道,“看什么?敢多嘴小心我揍你?!?p>  言歸寧的言語恐嚇一般都是白紙無字,說完便過去了。但揍宋錚這個皮小子從來都是言出必行——宋錚一哆嗦,應(yīng)下了。

  溫如珂眼睛還搭在言歸寧揣藥瓶的位置,略有顧忌道,“那……我們還用送您去藥鋪嗎?”

  言歸寧抬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把他那雙眸子勾起來,輕松道,“不用,你們該回去回去,來音睡得一塌糊涂的,好不容易身子好了點兒,別著涼又犯了?!?p>  似是為了應(yīng)和言歸寧的話,宋來音正好小小的奶呼了一聲。

  言歸寧神色柔和了一瞬,溫如珂卻還是萬般愁緒在心頭似的,看著他衣服上的酒痕泥污,忍不住多問,“那你……”

  言歸寧并不在意,只是拍了拍溫如珂硌手的肩膀,“我說了,挺得住。趁我還愿意好好說話,回去吧?!?p>  月夜鬧市如織。

  楊不留悶不做聲地背著裝滿了香囊的小木箱,快步走到預(yù)先打過招呼的小攤位上,擺好要叫賣的香囊,卻不吱聲,悶得像只沒開過口的葫蘆一樣。

  諸允爅不急不躁的跟在她身后,不多話,只是在她一不留神踩到斷裂的青石板時,伸手扶了她一把。

  “心不在焉?!敝T允爅一針見血,幾乎是撈著楊不留把她晃晃悠悠的擺正,“你看出來言先生是在裝醉,為何不說?”

  楊不留仍舊一聲不吭,只是定定的看著他,黑漆白玉的一雙眸子里似乎什么情緒都沒有,卻又似乎萬般痛苦都揉碎在其中。

  好歹是個仵作,酒味和酒氣楊不留還是分得清的。

  兩旁的小商販看著這兩個相視得仿佛時間停駐的年輕男女竊竊私語個不停。諸允爅擔(dān)心楊不留心里忌諱,扭頭不再強(qiáng)求,楊不留卻毫無預(yù)兆的心慌了片刻,直等諸允爅覺察她氣息不穩(wěn)急忙回頭,方才能嘆出一口氣來。

  她低聲道,“他大抵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我又何必拆穿呢?!?p>  楊不留知道,言歸寧肯來赴董夜涼的邀約,多半是因著感念。

  這三年來逢年過節(jié),藥鋪里從不講究歡笑熱鬧。楊不留沒他爹那個能逗笑言歸寧的本事,兩人與其相顧無言,倒不如按著尋常日子來過,正常作息,鮮少出門,把漫天的煙花燈火隔在被子外,再把無法割舍的傷感懷念悶在被子里。

  楊不留曾在兩年前的仲秋夜跟渾渾噩噩的言歸寧談過一次。

  那時候楊不留每天逼著自己咬著牙從街頭巷尾往來走去,不知多少人戳著楊不留的脊梁骨,莫須有地說她是天煞孤星,害人害己——言歸寧混沌終日竟能想起關(guān)切他這個風(fēng)中飄零的徒弟,把自己凄風(fēng)苦雨的傷疤剖開給她,讓她安心。

  楊不留也是那時才知道,她只這個不著四六的師父究竟為何會在她爹枉死那天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哭到再也哭不出。

  言歸寧是因著全家被滅門之后方才四處混跡的,心里的仇恨曾經(jīng)快把他壓得支離破碎,直到他遇見楊謇,直到這個成天在他眼前傻樂的人威脅著他留在廣寧。

  楊不留隱約記得夜半時,言歸寧不止一次拎著酒壺,沒個正形地晃到后院擺放牌位的小屋里喝酒,一坐便是天明。

  如今即便不能喝酒,一個人在那屋子里靜靜心喝喝茶也是好的。

  楊不留怎么忍心剝奪他這丁點兒可憐的酸楚和自尊。

  街上姑娘追月談笑,公子書生執(zhí)扇翩翩。

  楊不留寒冰似的把自己凍在香囊攤子的角落。諸允爅便由著她慢慢平靜,只在她頭頂輕輕拍了一下,轉(zhuǎn)身瞄著一旁的小攤販,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吆喝叫賣。

  風(fēng)流倜儻的人兒擺在那兒便是引人注目的。先是有幾個姑娘輕聲細(xì)語地圍過來瞧看,諸允爅這會兒又顯擺出了他那陣兒惹鬧楊不留的勁兒,只不過這會兒站在輕聲笑語的良家姑娘中間,諸允爅沒再像一頭撞在楊不留這堵無比正直的東墻跟前一般,游刃有余得很,三言兩語賣出兩枚香囊,抬手把銀子拋給楊不留,算是開了張。

  楊不留身上的冰化了一半兒。

  以往諸允爅鬧她的時候,她只是覺得肅王殿下是位百花叢中過,風(fēng)流不下流的閑散王爺。這會兒跳脫在外,她才恍然覺出她原本忽略的親近里竟是帶著點兒難以言說的曖昧的。

  可轉(zhuǎn)眼又瞧他在姑娘堆兒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果不其然,他還當(dāng)真是位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fēng)流王爺。

  諸允爅信手拈來幾句悶騷又招搖的詩搪塞著委婉問詢他是否可以再見的姑娘,圍觀者便略帶深意的哄笑,心甘情愿的挑了個香囊離去。

  送走客人,諸允爅便回身朝著楊不留投來尋求贊賞的一瞥。

  楊不留一時竟不知道是該夸諸允爅經(jīng)營有方,還是暗罵他臉皮太厚。

  也不知哪個大戶人家從何處商路買了煙火,最后一枚香囊的粗糙針腳正巧被夜空突然炸開的光亮照了個一清二楚,虧著你姑娘滿心都被夜空里絢爛的煙花勾著,匆匆付了錢便被同行的小丫頭拽住手臂,迎著煙花的方向跑走了。

  諸允爅逆著一瞬璀璨的夜幕看向楊不留。星光和煙花盛在她宛如深潭的眸子里,多看一眼都會跌落沉溺。

  現(xiàn)在這一汪深潭正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

  諸允爅眼神兒忽而就飄忽了起來,像是個含羞帶臊的小媳婦兒。

  楊不留沒搞明白他嬌羞個什么勁,一頭霧水地招了招手,讓這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耽誤她看煙花的肅王殿下老實坐下。

  但心里正蕩漾著的諸允爅是當(dāng)真坐不住。

  楊不留自打易容案之后便沒去過義莊,身上的苦藥味兒褪得一干二凈,只余下清清涼涼的回甘,方才在涵翠樓淺酌了幾杯,淺淺淡淡的沁了幾分酒香……諸允爅沾著這味兒心里就像被幼貓撓了似的,癢而無解。

  楊不留見他還在原不動,索性挪了一塊磚頭坐,又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枚小小的荷包,拍了拍石磚又勾了勾手指,總算是把這個礙事的傻大個兒引到她旁邊。

  諸允爅原以為這荷包是楊不留買來做香囊剩下的,可捧在手里捏了兩下,竟被一根兒潛藏了不知許久的繡花針戳了指頭——諸允爅被扎得一愣,這才低頭仔細(xì)瞧了瞧荷包上沒比他高明多少的針腳,“你你你……你繡的?”

  “我我我……我繡的?!睏畈涣魧W(xué)舌逗他,“雖然實在是不怎么好看……不過我看殿下好像真的挺想要的,所以就繡了一個。哦對了,單送這么個丑荷包感覺怪怪的,我還跟孔先生……就是星橋的小師叔討了一張平安符。你看看……”

  “……”

  肅王殿下只打開荷包匆匆瞄了一眼這張十分眼熟的符文便又重新疊整收好,繼續(xù)端賞這個荷包。

  諸允爅有點兒得意忘形。畢竟曾為青梅竹馬的張永言也不過是收到一個買來充數(shù)的香囊,可他這個卻是楊不留親手繡的荷包……雖然上面這個鳥不鳥鴨不鴨的單只的鴛鴦實在是不敢恭維,但總歸是有心的。

  諸允爅跟著荷包上的小動物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忍不住問,“你繡鴛鴦,為何不繡一雙?”

  楊不留甚是無辜,“我……沒繡鴛鴦啊……”

  諸允爅一時說不出話來,生怕糟踐了楊不留的良苦用心,謙恭請教道,“那……這是什么……嗯……鳥呢?”

  楊不留臉色變了幾變,輕不可聞地哼唧了一句。

  “繡的是你……”

  諸允爅沒聽見她蚊子哼哼,揚(yáng)眉剛想追問一句,王茍卻突然從天而降冒了個頭,隔得老遠(yuǎn)就開始嚷嚷,“殿下!殿下!將軍送信了!”

  天邊又是煙火炸開,把這個沒眼力見兒的小捕快照了個透亮。

  邊境軍情,諸允爅又不好把這個煞風(fēng)景的一扇子扇回去——他抬手,讓突然哆哆嗦嗦退了一步的小捕快招得近了些,“離我那么遠(yuǎn)作甚么,怕我吃了你???”

  王茍苦著一張臉,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畢竟剛才一瞬間,肉眼可見的殺氣不是鬧著玩兒的。

  諸允爅沒看見這小子一臉糾結(jié)的表情,低頭拈著字條,逐字逐句地默念了幾遍,給楊不留也瞧了一眼,這才折合紙條,攥在掌心。

  流寇已解,北安嶺無恙。南麓江佯攻,已退。聞將至。

  只言片語之下奔波探查少不了,鄢渡秋竟還能抽空給董姑娘捎封家書,諸允爅實在是佩服。

  王茍眼瞧著諸允爅一行字反反復(fù)復(fù)地瞧了許多遍。路上急著送信兒的時候沒想過那么多,這會兒見肅王殿下如此嚴(yán)肅,便也想瞧瞧那字條——但又不敢偷看,只能跟條蟲子似的扭扭捏捏晃來晃去。

  諸允爅看他這幅神情,陡然生出逗孩子的心思,捏著字條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直等到他想要伸手去拿,再立刻抽回去。

  楊不留對他如此幼稚的行徑擺了滿臉的嫌棄。諸允爅這才收斂,擺擺手道,“不逗你——不是我不給你看,而是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掛心……”

  王茍聽完一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繞到比起肅王殿下和善了不少的楊不留身邊坐下,靜靜地把頭埋在膝蓋里。

  “就像押送前夜,有人去大牢刺殺的事情,侯子不知道那樣嗎?”

  諸允爅正瞪著王茍,聞言登時詫異,厲聲道,“你……!”

  王茍有些慌亂,直不楞登地站起來戳在那兒,頭卻低著,顯然一副小孩子認(rèn)錯的神情,“我……我那天正好在衙門輪值守夜,偷偷爬到樹上睡覺,無意當(dāng)中看見的。我看沒人提起,就……跟誰都沒敢說。殿下,侯子他們……會沒事兒的吧?”

  兗州。

  自從行至臨近兗州的地界,一路嬉笑胡鬧的岳小將軍就斂了神色,嚴(yán)肅得整只押送隊伍都跟著不敢高聲喊叫。

  今日午時不到,一行人馬便已經(jīng)進(jìn)了兗州——岳無衣展開地圖不知道琢磨著什么,一路挨著他的侯子這會兒沒人說話,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走著走著便揚(yáng)起腦袋,望著黑漆漆的天走神。

  “……今天是十五,可惜像是要下雨,看不見月亮?!焙钭幼灶欁缘剜止玖艘宦?,嘀咕得自己打了個噴嚏,聽著含混的聲音就是著了涼,他還挺高興,“咦,有人想我了誒?!?p>  岳無衣眉頭皺成一團(tuán),拿這個徒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照你這么說,我豈不是棵沒人疼的小野草,這一路上一個噴嚏都沒打過?!?p>  侯子揉了揉鼻子,抽搭了兩下,“怎么會呢,肅王殿下肯定會想你的,過節(jié)了嘛,家里少一個人都是要念叨念叨的?!?p>  岳無衣對他這套闔家歡樂的說辭不置可否,但也忍不住被他堵了鼻子說起話來嗡嗡的悶聲逗得直樂。他抬手在侯子暈乎乎的后腦勺兒上一拍,路上卻平地卷起了風(fēng),沙土吹得他迷了眼,莫名其妙的也“啊啾”了一聲。

  侯子一聽,笑得直流鼻涕。

  “你看,我說的吧。”

  岳無衣卻霎時冷下臉。

  說他迷信也好,經(jīng)驗也罷。總之……

  不對勁。

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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