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桃花盡日逐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話說,他被公孫玉婷用迷魂香迷倒之后,公孫玉婷把他背回了山寨,山上青松蔥蘢,山下溪流潺潺,鳳鳴流水,宛若琴聲,隨著花香流水,湖邊傳來浣紗女子悠揚(yáng)的歌聲,唱道正是崔顥一曲《長干行》“君家何處???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xiāng)”自下而上,輕紗在朝霞中如彩練一般順著溪水流將而去。無名客睜開朦朧的睡眼,薄幕籠罩著霧紗簾,正是在一間閨房里,散發(fā)著清香,他心頭一驚,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心道“這是哪???”莫邪之劍還在一旁豎著,便欲要下床,山寨的丫鬟聽到了他的動靜,便推開了門,從門外進(jìn)來,說道“姑爺,你醒了?”他一聽姑爺這兩個字,面色大變,心道“這公孫玉婷,怎么搞的?怎么叫成姑爺了”稍后面容稍帶緩和地說道“姑娘,這是哪?。俊毖诀哒f道“回姑爺,這里是軒凌寨”他心道“軒凌寨,怎么沒聽說過呢?”又問道“那公孫玉婷呢?”那丫鬟說道“寨主啊,會客去了,不一會兒就來了”那丫鬟打量著無名客,似乎認(rèn)識了無名客很長時間的樣子,心道“這人除了模樣俊俏點兒,其他的沒什么兩樣,天下那么多男子,怎么寨主偏偏就看上他了呢?”他看著那丫鬟看他有些異樣,便有些尷尬,不自然,說道“喂..喂..姑娘”那丫鬟嗤一下笑道“姑爺,我叫紫鳶,是寨主的貼身丫鬟,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罷..”他懇求地說道“拜托,你不要叫我姑爺,好嗎?我不是你家寨主的姑爺!”紫鳶聽此,忍不住地笑道“是..姑爺..”他聽此,感到有些崩潰..說道“你家寨主呢?快叫她過來!放我出去!”就在這時,公孫玉婷從門外進(jìn)來,說道“我才離開了幾個時辰,你就想我了...”他見到公孫玉婷,氣打不一處來,但還是得忍耐地說道“姑奶奶,放我出去吧..”公孫玉婷說道“可以啊,門開著呢,想走隨時可以走,不過,有個條件..”他說道“什么條件?”公孫玉婷說道“你得嫁我為夫..”此時此刻,他知道,跑,跑是跑不過公孫玉婷的,打,公孫玉婷未必能打的過他,聽此,忍不住噴道“嫁你為夫?從來沒見到你這樣的女子呢,強(qiáng)搶民夫”他眼神轉(zhuǎn)道“不過我也有個條件...”公孫玉婷喝道“哼,你說!”他說道“不如咱倆比試一場,你若贏了,我任你宰割!”公孫玉婷心道“昨日清晨是故意讓你的,還蹬鼻子上臉了!”說道“可以,比文還是比武?”他說道“嗯..比內(nèi)力..”公孫玉婷說道“好,本寨主奉陪到底!”就這樣,兩人騰空而出,來到了山崖間,幽煙蕩蕩,飛瀑凌空,削峰灑玉露,如白練垂下,彩光浮玉,四周的水氣散著氤氳。
公孫玉婷笑道“放馬過來!”他說道“那就多有得罪了..”兩人盤坐山頂,以意念為主,雙手對掌,他本來想運(yùn)用內(nèi)逍遙法,把公孫玉婷的功法破幾招,就行了,誰成想,公孫玉婷的功力卻竟是如此難破,其內(nèi)力奇詭難測,他皺起了眉頭,似乎從哪見過,兩人的意念如天河流星一般快速旋轉(zhuǎn),又恰似行云流水,《內(nèi)逍遙法》對公孫玉婷不起絲毫作用,公孫玉婷心笑道“嘿嘿,這下你非要嫁我不可了..”公孫玉婷便是用盡全力,輕掌一推,仿佛一股鴻蒙之氣襲來,令他不得以用一招唯我獨尊,將鴻蒙之氣強(qiáng)而吸收,他用力一撐,回過大周天的內(nèi)力如騰龍而飛,一股磅礴之氣散發(fā)了出去,山頂之上,轟然巨響,震動的“石奔走,山怒吼,千尺參天樹木搖,百里縈回水波渺,野猿長嘯,淅瀝驚鳥,飄飄離離,任意東西”公孫玉婷側(cè)身一擋,回手就是一掌,無名客見狀,迎掌而擊,公孫玉婷與他對掌之時,感受著他冰冷的手掌,心頭卻是歡喜著一陣陣的熱,頓時他二人胸痛難禁,相而無力地倒在地上,咳咳幾聲,他見狀,心里罵著自己說道“你啊你,這是鬧著玩呢,你何必這么認(rèn)真呢?你看把人姑娘給弄的..”便忍著疼痛走了過來,扶了公孫玉婷一把,說道“你沒事吧,剛才用力過頭了”公孫玉婷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場不算!平手!再來!”他懇求地說道“不來了,不來了”公孫玉婷趁機(jī)說道“要不你就嫁給我!”他每回聽此,都是破口大笑,甚是著急地說道“我已有家妻,天下那么多好男人,你何必要糾纏我呢?”公孫玉婷說道“哼,本寨主自小就是說一不二!決定了的事,無人能改變!看上的男人,也絕不能跑!”他無奈地嘆道“自古以來,都是男子強(qiáng)迫女子,怎么輪到當(dāng)今了,成女子強(qiáng)迫男子了呢?難道這世道變了?這要傳到江湖上,我可怎么立足啊?”公孫玉婷認(rèn)真地說道“那就不要出去了,索性就在這軒凌寨中,陪本寨主一生一世吧!”他聽到這里,有些無言以對,不由得深深嘆息。公孫玉婷見他嘆息,拉起了他的手,他一驚,把手甩開說道“姑娘,你我平生素不相識,就算認(rèn)識,也只不過一日兩日而已..”公孫玉婷說道“不說了,不說了,走!帶你逛逛軒凌寨的美景!”說罷,便拉起他的手,他感覺到手上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牽制,也松不開,無奈乎,只好跟著公孫玉婷而去,他同公孫玉婷一路走,一路踏著山歌,望著千峰萬仞綿亙蜿蜒的山路,彎彎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環(huán)彎彎的小路及水流,寨上的姑娘們唱著山歌,山下的小伙們迎和著,山歌對對排,串對串。他反復(fù)思考,這寨中的景色與人們善良,純樸,與獨眼龍那伙人的殺盜奸淫之作可不一樣啊。就是這寨主有些霸道。
他和公孫玉婷玩的倒是歡快一些,日暮西山,襯著晚霞,若火云烈兮千山燃,郁郁蔥蔥的疊嶂,籠罩著煙霞,多了一些秀氣,山間的幾戶人家,升起了炊煙裊裊,溪水流金,奔石而下,泛起金黃色的浪花,潺潺的溪流,又如九天玄女彈奏著琴弦,忽而激進(jìn),忽而和緩。正是“鳥向檐上飛,云從窗里出”之景,倒不如心化琴聲,奏起沉寂在耳邊的陽春白雪。
不時,天黑地盡,山崖間升起了一彎明月,幾點煙火人家,晚風(fēng)吹著香花,一兩聲杜鵑啼,七八個星天外,公孫玉婷與他坐在山崖崖頭,說道“喂,你到底叫什么啊?”他連撓頭帶笑地說道“我叫什么?叫什么來著?”公孫玉婷懷著好奇心,以為快要得出答案了,誰曾想,無名客嬉皮笑道“就不告訴你!”公孫玉婷說道“不說算!你不說,我還不愿聽呢”他趁機(jī)說道“你不聽,那就放我走唄...”公孫玉婷聽此,嘻嘻笑道“放你出去?休想!”就這樣,兩人誰也不理誰,回到寨子里,紫鳶說道“姑爺,你回來了?”他聽此,面對一個無辜的丫鬟,也不好意思朝人家發(fā)火,只好點點頭,紫鳶在他耳邊說了許多關(guān)于公孫玉婷的故事,由此可見,公孫玉婷也是個可憐人,生下來時,娘因難產(chǎn)大出血而死,在十歲那年,老寨主染病,不治而亡,從此孤身一人面對一個成天就知道殺賭淫樂的哥哥,幸好有一天遇到一個高人,傳給她一些武功秘籍,和一柄白劍,據(jù)說,這柄白劍,當(dāng)初歐治子和干將鑄劍時,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huán)列的七個池中,那把白劍鑄成之后,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龍盤臥。公孫玉婷為了山寨的潔凈,把她大哥給趕了出去,讓他另立山寨。無名客聽此,不甚唏噓嘆惋,紫鳶還說,公孫玉婷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既然喜歡一個人,那就會一輩子喜歡,直到地老天荒,從未見公孫玉婷對其他男子如此熱情過,大概是遇上了喜歡的人吧,說到底,紫鳶也是有些納悶,說道“我家寨主正值青春花齡,你比她還要大個幾歲,你說你這人說聰明不夠聰明,說傻,也有些傻,就是模樣稍微俊俏一些,還是個有妻之夫,天下那么多男子,你說,怎么寨主偏偏就看上你了呢?”說起這話,好像認(rèn)識無名客有多久了一樣。無名客說道“是啊,我也正納悶?zāi)亍辈粫r,公孫玉婷走了進(jìn)來了,紫鳶就出去了,公孫玉婷帶上房門,他順著關(guān)門的聲音,心頭一驚,公孫玉婷帶著酒醉后的紅暈,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體態(tài)修長,若春水中劃出一碧煙流。含媚無骨,又入艷三分。嫵媚又嬌滴地說道“郎君..”說罷,他身上一陣肉麻,連聲叫道“你干嘛..你別過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過來!”他站了起來,這時,窗外有一黑影一閃而過,無名客跑到窗前連躲帶跑,欲要跳窗,開窗一看,窗外萬丈懸崖,深不見底。正是“捫眼難自視,忽然悸心魄”公孫玉婷撲了過來,無名客說道“你..不要過來!”無名客此時又恨又惱,跟她拼內(nèi)力,拼不過她,罵她,人家滿不在乎,跑吧,又沒人家跑得快,莫邪一出,光怕傷著人家,他只好無奈,趁機(jī)會朝她身上點幾穴,點幾穴吧,又被人家用深厚的內(nèi)力一沖而開,他無奈地說道“姑娘,咱來個約法三章吧”公孫玉婷笑道“約法九章,你也是我的人!”二人正坐起來,無名客問道“天下男子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看上我了呢?”公孫玉婷說道“你不知道么?其實我已關(guān)注你很久了..”說罷,便要上手,就在這時,門外的紫鳶叩門叫道“寨主,石虎寨的大伯哥來訪!”公孫玉婷說道“哼,掃興!不過,本寨主還要感謝我那位大哥,沒有他,就沒有我的好郎君,你說是吧?郎君?”說罷,他一身肉麻,如酥骨一般,他說道“你快去吧,你大伯哥等你呢!”公孫玉婷走了出去,回過身來,嬌滴說道“稍等..我一會兒就回來!”他心道,逃又逃不走,倒不如老老實實在這待著吧,想想這女子的功夫好像從哪見過?不時,紫鳶進(jìn)來了,他問道“紫鳶姑娘,你家寨主是不是受過情傷啊?”紫鳶說道“姑爺誤會了,你是寨主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估計也是唯一的一個,姑爺,你可不能傷了寨主的心啊”他又問道“我和你家寨主是不是在哪見過呢?”紫鳶笑道“姑爺雖然不認(rèn)識我家寨主,可我家寨主卻認(rèn)識姑爺啊”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故而看著紫鳶,心疑道“咦?到底在哪見過呢?”紫鳶見他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故而打斷了他的思路,說道“姑爺,姑爺,別想了,我給姑爺講講寨主兒時的事跡罷..”
公孫玉婷走進(jìn)了天狐堂,坐在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大哥,這么晚了,來這里有什么事啊”那人說道“妹子,我聽小弟們說,你把那劍客帶回來了,能否交給我處置?”公孫玉婷怒道“好你個公孫栝,竟敢打本寨主郎君的主意!”公孫栝驚道“他..竟是我妹夫?”公孫玉婷看到公孫栝就來氣,怒道“不管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他都是本寨主的人!不過,本寨主選誰作夫君,與你何關(guān)?”這時,一旁的有一老者胡須散白,拄著拐杖,臨近公孫栝耳邊,竊竊私語,似要給公孫栝出點兒建議,不時,公孫栝面色大變,略有和緩,然后故作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對公孫玉婷說道“妹子,咱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能否把妹夫身邊的劍交給大哥,讓大哥好好看看,好讓大哥一飽眼福?”公孫玉婷喝道“不行!”公孫栝怒道“你..”見公孫玉婷的態(tài)度如此堅決,便打起親情牌來,左求求,右求求,一訴哭聲爹娘愁,公孫玉婷說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公孫栝只好敗興而歸。
他正在同紫鳶聊著公孫玉婷的事跡呢,相聊笑得前仰后合,公孫玉婷進(jìn)來了,紫鳶站了起來,說道“明日再同你講啊,我先走了!”便出門而去,無名客笑道“原來你小時候這么搞笑啊?你小時候偷人家瓜,還被人逮住了,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光如此,你小時候還怕鬼?”公孫玉婷聽此,啐道“紫鳶那死丫頭,這也要說!”不時,又是一陣嫵媚的眼神盯著他,他有些肉麻,說道“你..你別這么看著我”說罷,公孫玉婷又要上手撓他,抓他,說道“你到底從不從本寨主!”他繞著屋子,連叫帶跑,公孫玉婷追著他,幸虧中間有一桌子,圍著桌子,他叫道“你..你要干嘛!”公孫玉婷叫道“我干嘛?當(dāng)然是要你了!”他沖著門外喊道“紫鳶!快來救我!”門外的紫鳶說道“姑爺,你可求錯人了!我怎么管得了我家寨主呢?”他無奈,只好一人面對公孫玉婷,他說道“我的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罷..”公孫玉婷指天認(rèn)真地說道“我發(fā)誓,我一生一世都會對你好的!”他說道“我何德何能?竟惹得姑娘如此垂青?”公孫玉婷喝道“別給我拽那么多廢話,你就說你今夜從不從吧?”他無奈地說道“我已有妻,你又何必糾纏呢?”公孫玉婷說道“我不在乎你是否有妻..”他說道“姑娘,感情的事,不能勉強(qiáng)..”好說歹說,好賴相求,誰知那公孫玉婷蠻不講理,說道“我就勉強(qiáng)了,怎么滴?”或許,只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可以不用講理吧,這時,窗外有一黑影沒過,公孫玉婷感覺到了,說道“誰!”身影飛快,追擊而去,他長吁一聲汗顏道“總算有人把我給救了..”說罷,他趁著月明風(fēng)高,出了門子,背著巨劍,用一招梯云縱,逃之夭夭。
在逃跑的過程中,他滿懷著激動,欣喜,一路歡歌下了山,心道“可算是離開這個魔窟了”正是“月明滴寒露,彈劍笑清風(fēng)。白草愁煙色,花重云滿空。猿啼神悲曲,狼嘯鬼吹燈。山魅號三更,不勝此夜中?!边€沒等他逃到山下,前方黑暗之中,就驚現(xiàn)出來一人影,在月光的映射下,影兒冰清徹玉,那人果然是公孫玉婷,喝道“你跑啊你..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他盤地而坐,長嘆一聲說道“既然我跑不過你,那就不跑了,索性,咱倆坐這聊會兒天吧..”公孫玉婷喜不自勝地說道“好吧,反正你也跑不過我,那就坐這陪你聊會兒吧”望著山間點點星火,他與公孫玉婷講了講他同婉兒的故事,公孫玉婷聽了,備受感動,潤濕了眼眶,原來,這世上還有比她癡情的人,還有比她更懂情的人,那就是愛,讓她學(xué)會了放下,他看著她那奇詭的功夫,疑道“我原本以為我的梯云縱速度是天下第一的,沒想到啊,有人比我還要快,對了,你的招式叫什么?。俊惫珜O玉婷臨近他,傾耳輕聲說道“凌波微步”便站了起來,他想著,好美的詞,“凌波微步”正是適合她,其氣若幽蘭,紆素頸,回清陽。身輕體盈,可比翩翩飛燕。公孫玉婷聽了無名客同婉兒的故事之后,仿佛釋懷一般,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從今以后,你自由了!”他聽此,心頭有些莫名奇妙的傷感,公孫玉婷說道“現(xiàn)在你有什么疑問,就盡管問吧”他說道“那好,那我就問了,你是怎么遇到我的?”公孫玉婷說道“你還記得在荊州城內(nèi)那幾鏢么?就是我投的..從那時起,你的背影就停留在了我腦海里,算了,不說了,認(rèn)識你這么久了,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名字呢?算了,你不說,我也沒必要知道..”說罷,便眼里含著淚水離去,這是她自父親去世以來的第一滴淚水,也是她這一生最后一滴淚水。他望著公孫玉婷遠(yuǎn)去的背影,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無語,便是最好的表達(dá),因為他不想讓痛苦停留在每個人的心里。只是微風(fēng)拂過,時而花落。
無名客下山時,感覺到林間有一暗影飛過,總覺得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便悄悄跟著公孫玉婷回到了軒凌寨,公孫玉婷走進(jìn)了天狐堂,公孫栝也在,公孫玉婷說道“來人!把那人給本寨主押過來!”那人竟是在公孫栝一旁言談的老者,他坐在房梁上看著,心道“咦?那人的身影怎么有些似曾相識呢?”公孫玉婷說道“說!是誰派你來的!”那老者眼神往下看著,說道“沒人指派啊,寨主”一旁的公孫栝有些慌張,公孫玉婷說道“你說不說!不說那就休怪本寨主不客氣了!”那老者忽然看著公孫栝,指道“是他!”公孫玉婷眼睛一看公孫栝,公孫栝上前連打帶罵說道“你這畜生!滿嘴胡言亂語!”兩人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當(dāng)著公孫玉婷的面兒,做開戲來,不時,趁公孫玉婷不注意時,那老者袖里一陣飛刀“欻,欻”若閃電一般,直擊公孫玉婷,無名客見狀,眼疾手快,手彈一石子,石子與飛刀相碰撞,發(fā)出“嗞喇,嗞喇...”的聲音,飛刀回了過去,正好打到公孫栝身上,公孫栝頓時口吐黑血,他從房梁上跳了下來,無名客笑道“阿木達(dá),好久不見..”那老者見狀,逃跑時,如一個年輕人一般迅疾,不像是個上了年紀(jì)的人,他手指又是一彈石子,發(fā)出破空之音“嘭..”的一聲,打到那老者的腿上,那老者跪了下來,他和公孫玉婷走了過去,公孫玉婷說道“你是何人?竟敢暗害本寨主!”他走了過去,掀開那老者的面皮,果然是巴特拉的弟子阿木達(dá),公孫玉婷說道“哦,原來是你啊..”說罷,眼瞪心一狠,揮起白劍把阿木達(dá)刺死,無名客見到在一旁的公孫栝口吐著黑血,故而說道“先救你大哥!”他托起了公孫栝的頭,把自己隨身配置的解藥給公孫栝服了一粒,公孫頓覺身體有些好轉(zhuǎn),見到公孫玉婷,便跪下泣道“妹子,以前是大哥不好,大哥錯了,沒照顧好你.”公孫玉婷對于她的大哥,確是有些無奈,喝道“從今以后,不得你踏入軒凌寨半步!”公孫栝只好帶人走了,公孫玉婷對無名客說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來了呢?”他說道“是啊,我又回來了,怎么了?不歡迎么?”公孫玉婷說道“歡迎,歡迎,這里就是你的家啊”無名客笑了笑,說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罷,便拉著她來到了公孫玉婷的閨房,關(guān)上了門子,公孫玉婷同無名客嬉戲地說道“干嘛?是不是剛剛離開了本寨主,后悔了?”他小聲地說道“噓,窗外有影..”窗外怪影忽隱忽現(xiàn)的,公孫玉婷認(rèn)真地說道“你這也太疑神疑鬼了,我這窗外乃是萬丈深淵,沒有人能上來的..”并打開窗子讓他看了看,說道“你看,只是樹葉搖晃吧?”無名客說道“姑娘,既然如此,今夜我就不走了,就睡你房間嘍!”說罷,吊起一根吊繩就睡,公孫玉婷說道“你..”便熄滅了燈,兩人在黑夜里閉著眼睛,小聲地洽談著,不時,此時窗外的松葉磨出沙沙的聲響,如鬼點漆燈一般,凄凄慘慘戚戚,在窗外啼叫著,他說道“公孫姑娘,你聽”公孫玉婷說道“這個還是窗外樹葉飄搖的聲音啊”這時,無名客想起一本古籍上記載著一只野獸“螭魅,人面獸身,四足,好惑人,山林異氣所生,以為人害”他跳下吊床,打開窗子,說道“只怕那身影不是人,而是鬼..”公孫玉婷說道“不可能的,你想多了,這世上哪有鬼?我看你是心里有鬼..”無名客說道“我心里有什么鬼啊,不過,聽紫鳶說,你兒時有一次見鬼經(jīng)歷,還記得么?”公孫玉婷回憶起了往事,說道“那是我父親死后沒多久的一天夜里,我懷著悲傷,含著眼淚,走到山崖之上,忽然一陣狂風(fēng)大作,有一黑影掠過我的頭頂,我當(dāng)時很極為害怕,誰知那狂風(fēng)竟把我吹了下去,待我醒來時,已回到了閨房,自那以后,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武功了精進(jìn)不少,對!這柄白劍就是從那時才有的..”還說,這深淵的名稱叫做七星龍淵,說完這句話,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不時,已是三更天時,他隱隱看著窗外,那透過月光的孤影,又一次扒在窗外,他又一次臨近窗戶,打開了窗子,只見那獸影早已逃之夭夭。
次日清晨,他背著巨劍,決定孤身一人下到淵底探個究竟,弄來無數(shù)根荊條,打成結(jié),系在一旁的大石上,日鎖嵐光,幽鳥翠屏,重重黛色河湟地,處處巉巖險嶂生,他抓著荊條慢慢地爬了下去,正是“寒流穿云線,谷底響清風(fēng)。飛瀑千仞雪,煙霞吐白虹。蛇嘶猿愁哀,蟲鳴鬼嘯風(fēng)。淵底人粟粟,翡翠煙波橫?!彼M了九牛二虎之力,來到了淵底,只見“洞色青茫茫,幽通不見方。引渡出寒液,呼嘯曲音長?!睖Y底是一高數(shù)十丈的大洞,他吹起火捻,走了進(jìn)去,洞里看不到頭..
那里面荊棘橫生,走了不到十里地,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正是“鐘乳垂滴露,石筍線流光。龍眼震瑪瑙,虎骨鎖洞方。四壁冷風(fēng)起,五鳳懸丹香。凝羽暗石柱,鼉鼓水波商?!彼又白?,不時,前方一片光芒四射,刺痛了他的眼睛,驚現(xiàn)出一個百米見方的水潭,數(shù)千顆白玉晶石散發(fā)著光芒,映射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似別有洞天,他收起了火捻,悄然地走了過去,洞壁上記載著各種武功秘籍,以及圖畫,雖有些奇詭,卻很是詳盡,他站在那里觀看了一會兒,便把整個墻壁上的武學(xué),都熟記于心,看到“無量”二字,他心道“咦?這不是《內(nèi)逍遙法》么?”《內(nèi)逍遙法》后附著一副《無上秘要》,他讀了讀,并把它們都熟記于心,又試圖尋找看看有沒有《外逍遙法》,他找了許久,就是沒找著,就在這時,他退后了幾步,好像撞到什么東西,他回頭一看,原是一個玉雕像,他反復(fù)觀察,感覺這玉雕像上的女子,有些似曾相識,心道“咦?這不是公孫玉婷么?”仿佛在這個洞中,數(shù)她的塑影最亮,最明,當(dāng)他正要湊上前去,看個端詳時,突然有一暗影閃過,朝他后背上攻擊了一下,一個貌似龍爪的爪子抓到他背后的巨劍上,發(fā)出“嘶嚓..嘶嚓..”刺耳的聲音,他來不及反應(yīng)時,那黑影把玉雕像奪了過來,奔向水潭中央的一塊青石上,他隱隱約約地觀看著那怪物的模樣,跟古籍上記載的“螭”有些不同,人面獸身,蓬頭散發(fā),滿身青毛,頭長犄角,脊骨如刺,還有一條如魚鱗般的長尾巴,如一個野獸一般。在那抱著玉雕,很是孤獨瘦弱,嘴里咕咕嘟嘟,不知道念叨著什么,無名客在水潭的對岸,朝那野獸招了招手,那野獸見到無名客,有些憤怒加以害怕,無名客友好地向它笑道“老兄,你好!”那野獸輕輕地放下玉雕,生怕磕破玉雕絲毫,鉆進(jìn)水潭,不時,水潭里“咕嘟,咕嘟”冒起泡,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他臨近看了看,不時,有一條蛟龍從潭中沖了出來,其高數(shù)丈,鋼牙叉錯,鹿角鷹爪,豹眼虎睛,須影隨風(fēng),噴云吐霧,腥味撲鼻,凌寒透骨。對于無名客的態(tài)度很不友好,向他噴著水,他見狀,只好飛檐走壁,用以躲避蛟龍噴水,就在這時,公孫玉婷進(jìn)入洞中,大吃一驚,那怪物見到公孫玉婷,匆匆忙忙地深入水中,變回了人形,悄然伏著岸旁,低下了頭,公孫玉婷見此,說道“怎么是你..”那怪物也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它在這個世上活了多久,為了她,忍受了多少寂寞?又或許,是三生石上定下的情緣,注定要等她生生世世?使它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日日夜夜備受煎熬,誰知?誰知?只有這一片冷徹的洞壁,和這一潭玉璧月華明。無名客說道“你們..認(rèn)識?”公孫玉婷說道“哦,我小時候,有一天去山間游玩,發(fā)現(xiàn)有一個蓬頭散發(fā)的人在野地里偷瓜,那瓜農(nóng)追趕著他,當(dāng)時我看他挺可憐的,我就上前去幫了他一把,還被瓜農(nóng)逮住,一頓臭罵..”無名客聽此,覺得這公孫姑娘挺善良的,當(dāng)初自己還嘲笑她,真是不應(yīng)該,無名客見到那怪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對公孫玉婷說道“我在洞外等你,你和你的老朋友好好敘敘舊”公孫玉婷蹲了下來,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這一身本領(lǐng)是怎么來的,也知道當(dāng)年自己被狂風(fēng)吹下山崖時,是誰救了她,那怪物生怕自己嚇著她,便低下了頭,她伸出手來,撩起那怪物的蓬頭散發(fā),一看,那怪物生的俊俏模樣,若是梳洗梳洗,打扮打扮,“論其風(fēng)度,論其容貌,絕不亞于這世間美貌的男子,什么潘安,蘭陵王高長恭,宋玉等等皆不在話下”公孫玉婷對那怪物笑了笑,那怪物雖不會說話,但發(fā)出嘟嘟的聲音,像是要表達(dá)什么,卻表達(dá)不出來,也許在怪物的心里,最好的表達(dá)就是默默地陪伴,默默地守護(hù),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抵得上天荒地老。那怪物只好看著她,眼神也離不開她,相對無言,感受著她手上的溫暖,仿佛在它心里,她是這個世上最美的人兒..不時,在洞外等待的無名客,見到公孫玉婷從洞內(nèi)走了出來,公孫玉婷說道“我們走罷!”這時,那怪物走了出來,把手中精美的玉雕交給了公孫玉婷,公孫玉婷伸出雙手接了過過來,說道“謝謝..”無名客笑道“走了昂,老兄!”說罷,公孫玉婷便同無名客拔著荊棘,攀登而上。而那怪物,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身影,只能默默地流下了淚水。怪物,是從來不會流淚的,也不會說話,而今,因為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她,而流下了感動的淚水。無名客和公孫玉婷回到了軒凌寨,公孫玉婷把凌波微步傳授給了他,使無名客更加如虎添翼,無名客隨后又把《外逍遙法》寫了一份,贈送與公孫玉婷,并說明“萬物相生相克,物極必反”的道理,同《無上秘要》這本奇詭的武學(xué)奇書有相反的作用,不過,沒有矛盾,就沒有統(tǒng)一,這點是相對的。而對于萬丈深淵下的野獸,臨走前,無名客什么都沒說,因為他相信公孫玉婷最終會做出一個選擇的。唯愿“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边@么多年來,那地底下的野獸,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世間最美的人兒,卻不敢與她面對面,是因為怕自己丑陋的模樣會嚇著她,也怕她見到自己會傷心,所以,它并沒有刻意打擾,而是選擇了默默地守護(hù)..
次日午后,無名客辭別了公孫玉婷,正要下山時,有一飛影,側(cè)閃其間,前方現(xiàn)一獸影,嶙峋獸骨,青棕色的頭發(fā)在陽光下閃著紅色的光芒,那身影正是七星龍淵之下的野獸,手中拿著一塊白玉雕塑,無名客笑道“老兄,你怎么來了?”那野獸嘟嘟囔囔的,想說些什么,卻又無法開口,只好低下了頭,無名客的眼睛放著光芒地說道“老兄,你是要來送我一程的么?”野獸笨拙地點點頭,伸出殘損的手掌,將那白玉雕塑雙手贈給了他,那白玉雕塑正是無名客背著巨劍的模樣,暉凝白玉,紋布精細(xì),凝脂流光,還是無名客笑呵呵的模樣,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笑道“老兄,這是你送給我的?挺好看的,謝謝啊”他雙手合住,捧在心上,卻是暖洋洋的。那怪物仰起了頭,嘟嘟著嘴,無名客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是想問他關(guān)于公孫玉婷的事兒,無名客笑道“老兄,我想公孫姑娘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那怪物聽后,便低下了頭,無名客看著那怪物,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對了,老兄,你還沒有名字吧?”那怪物點了點頭,無名客說道“恩..我看你嘟嘴的樣子還是蠻可愛的,以后就叫你嘟嘟吧~~”連叫了幾聲“嘟嘟”嘟嘟連跳帶笑,很是歡快,拽著無名客,飛行了一圈,玩罷,無名客同嘟嘟辭行后,將白玉雕塑揣在懷里,背著巨劍,下了山。
此時日薄西山,映紅了半邊云霞,層層疊疊的,自山而下的溪流,隨著歌聲流淌,漁舟唱晚,留下了一襟晚照,他一路走,一路唱,來到了揚(yáng)州城內(nèi),已是月出時分,他在酒家買了一壺酒,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街頭各種雜耍,古董,琉璃杯,書籍,花布,衣物,還有些許活物,有龜,鱉,蟹,魚蝦等等,他蹲了下來逗著盆中活物,打了個指哨,朝著燈火闌珊的橋頭走去,醉臥橋頭,望著明月映波,對酒高歌唱道“花枝凝露碎,水碧金鳳衣,人兒何處覓?流月總相知?!焙龆犚娨魂嚰ぐ好瓦M(jìn)的樂曲,如萬馬奔騰一般沙塵飛揚(yáng),很有戈矛殺伐戰(zhàn)斗氣氛,又似河水一般緩緩流將而去。他聽到了,心道“這不是失傳已久的《廣陵散》么?”隨著曲子的搖晃,帶著七分醉意上了橋,四下環(huán)視了一番,琴聲順著水流而去,隱隱約約地看見蓬帳中有一輕紗女子,宛若碧波映在水面,一聲嘆息,醉倒兩岸無數(shù)才子,佳人無覓,那女子眉眼朝橋頭一瞥,正是“冰肌素雪,凝脂嫣容”在蓬中隱約一現(xiàn),勝似畫中人,無名客又想起“竹林七賢”的嵇康,壯年早逝,便是止不住地嘆息,仰天說道“君不令其學(xué)嵇康,欲得《廣陵》酩酊醉!”不知怎的,他的聲音傳到那女子耳邊,似心有靈犀,怦然一動的感覺,那女子撩起船帳,輕而翹首對他嫣然一笑,見到他背著巨劍,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望著空中明月,一看兩岸的才子都為我迷醉,這人怎么不為之而動容,反倒望著青天明月呢?不時,便命船家??堪杜?,從石階旁上了岸,徙步上岸時,仿佛步步生蓮,靈動秀巧,正是“碧月映玉階,羅衣不勝寒”那玉帶飄然的香氣,忽隱忽現(xiàn),岸旁的無數(shù)才子佳人寸目不離,爭獻(xiàn)殷勤,那女子同那些盡獻(xiàn)殷勤的才子輕微一笑,不時,那女子背著素琴,走上了橋頭,朝著無名客走去,那女子說道“小女子名絲竹,可否一問閣下恭姓大名?”他笑道“我乃無名過客!”便回過頭來瞥了一眼,與絲竹洽談一番,絲竹見無名客的模樣十分俊俏,聽這名字,經(jīng)過一番談吐,有些不食人間煙火。故而乘興說道“今日同閣下萍水相逢,可否為君彈一曲《春江花月夜》?”無名客說道“那就有勞姑娘了?!苯z竹撥動琴弦,指尖流沙,若片片落花,猶勝蒹葭。眸子清澈,散發(fā)著光芒,輕聲唱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zhuǎn)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绽锪魉挥X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yīng)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fù)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這便是離人清怨之音,騷客游人,聽此,止步不前,隔岸無數(shù)佳人,稱羨不已,只有無名客,打量著素琴,上刻竹節(jié),細(xì)細(xì)一看正是“月影照青靄,盈盈結(jié)蘿絲,瓊枝書蠶意,煙光奈何時?”心道“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梢哉{(diào)素琴,閱金經(jīng)。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并說道“姑娘的絲竹,素琴之名可否取之《陋室銘》一文?”那女子點頭笑道“正是此意”無名客又是細(xì)細(xì)品味,笑道“聽其名,聞其琴,可知姑娘淡泊之志矣...”就這樣,絲竹和無名客一同暢聊,直至東方即白。他同絲竹告別之后,便獨自一人撐著小舟向西劃去,正是韓偓一詩“天際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際一時紅。直須日觀三更后,首送金烏上碧空?!鄙礁咚?,路漫漫,盈目流去去,晨波流動之景。使他多了些許悵惘,離婉兒的十年之期的日子越近,他就越是急切地盼望著,盼望著那一天能及早到來。半江蕭瑟,紅透了兩岸青山,一花一葉,迎面而飛,水底的浪花仿佛喚醒了他的靈魂,他高歌唱道“今朝山景好,春風(fēng)醉我心。地絕蒼山遠(yuǎn),曲度青天尋。”唱罷,便??吭诎叮巧蕉?。
只見那廬山,正是“長瀑飛瀉,如銀河堤裂,一跌猶震千面鼓,白練垂天,暉凝颯電,過眼羽化之景?!闭缣滓皇住锻麖]山瀑布》“西登香爐峰,南見瀑布水。掛流三百丈,噴壑?jǐn)?shù)十里。欻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初驚河漢落,半灑云天里。仰觀勢轉(zhuǎn)雄,壯哉造化功。海風(fēng)吹不斷,江月照還空??罩衼y潈射,左右洗青壁。飛珠散輕霞,流沫沸穹石。而我樂名山,對之心益閑。無論漱瓊液,還得洗塵顏。且諧宿所好,永愿辭人間?!彼姶松剿闵?,頭灑瀑雨遄流,云劍飛舞,正是“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奔t霞出朝日,紫煙凌太清。沓峰蒼蒼,落照鏡湖,他窺石鏡,明身心,了個灑脫之懷。遙望彩云之中,仿佛若兩個仙人對弈,只聽見來自云中一陣蒼勁的千里傳音“小兒,何故來此?”這聲音正是玉華老翁,他聽此欣喜地說道“老爺爺,原來是你,小牛兒游玩到此,誰成想在這里可以遇到老爺爺”玉華老翁說道“既然來了,那就過來罷”他順著老翁的指引,直上云中,果是道濟(jì)同玉華老翁在一張棋盤上對弈,他說道“道濟(jì)師叔也在這里啊”棋局之上滿是落花,迷蹤遍布,他看了看,面對這棋局,卻不好言語,不時,道濟(jì)揮扇潑墨,寫道《下棋》“無為堂上,敵手相逢。移來一座水晶盤,傾下兩行碧玉子。聚三掣五,奪角爭先。靜悄悄向竹塢松軒,冷靜靜對茅亭菊檻。排成形勢,黑叢叢萬里干戈,擺定機(jī)關(guān),白皎皎一天星象。休言國手,謾說神仙。遍九州奪利于蠅頭,布三路圖名于蝸角??v橫在我,敲磕由他。個中訣破著精神,要使英雄滿天下。咦!除非有個神仙路,沖破從來七九關(guān)?!蹦T,便手執(zhí)酒壺,斜臥青石上睡著了。
玉華老仙叫道“道濟(jì),道濟(jì),醒醒,這局還沒下完呢,你怎么又睡了?”無名客說道“老爺爺,道濟(jì)師叔睡了,就讓小牛兒來代替道濟(jì)師叔下棋罷”玉華老仙說道“恩...那就你了”只見一旁的道濟(j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是嬉皮的樣子,看著無名客下棋,每回?zé)o路可走時,或是死棋之時,道濟(jì)還是要指點一把的,然后又翻過身去,打個哈欠,小牛兒天資聰穎,對于下棋,還是難不倒他的,玉華老仙的棋局很是撲朔迷離,大千世界,無非就是一場棋局,總是化無形為有形,有形又是無形,是形是象?無形無象,無我無物,正是身在此山中,不辯所以。其實,敵手相逢,就沒個輸贏,真正的勝者,便是這場棋局。有人說,自古以來,不論成王敗寇,皆是英雄,其實,什么王侯將相,功名利祿,死后皆是一場空,可問否,世上有哪些英雄人物是真風(fēng)流?像盜跖,莊蹻,陳勝,吳廣這樣的,揮動黃鉞,揭竿而起敢于挑戰(zhàn)統(tǒng)治者權(quán)威的人,才算得上真豪杰吧。
不時,在下棋中,玉華老仙同無名客聊起《南華真經(jīng)》,兩人聊的甚是投機(jī),一旁的道濟(jì)也聽得津津有味。別有深意,談到“庖丁解牛”時,無名客說道“無生無死,還是要遵循自然規(guī)律,是無涯者矣?!庇袢A老仙笑道“孺子可教也..”記得《南華真經(jīng)》中有一篇“養(yǎng)生主”寫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庇袢A老仙說道“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此乃四要矣”無名客笑道“人生在世,只不過須臾之間,世人皆爭名求利,何必?有的人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擇手段,燒殺偷搶,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最后莫過于螻蟻之所,何必?”無名客同老翁一唱三嘆,嘆什么?嘆這人世的荒誕,笑什么?笑自身的無力,老翁笑道“看來小兒還是沒有悟透其道啊”無名客笑道“道,不可聞,不可見,不可傳,吾觀之天矣,無始無終,無古無今,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亦乃于是者也”一旁的道濟(jì)聽了,心道“咦?原來無名小兒也是個嬉皮?”不時,玉華老仙同無名客談起五散道人,無名客說道“五散師伯的徒弟雖多,但中用的沒幾個啊”玉華老仙笑道“小兒,他的徒弟雖然不中用,但五散道人道術(shù)高深,奇詭,萬一要是打起來,就憑你我,估計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無名客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么?”玉華老仙給無名客做了一個暗示,眼神瞥向身后的道濟(jì),無名客會意,眼睛一轉(zhuǎn),計上心頭。從懷里掏出一塊狗肉來,臨近道濟(jì),并晃道“誒呦,這塊肉可真香啊,上山時剛出鍋的..”還未說完,道濟(jì)起身,慢慢地奪了過來,說道“還是無名小兒知道他師叔,就好這口”無名客嬉皮笑道“嘻嘻,師叔,跟你商量個事罷..”道濟(jì)說道“南來北往任西東,看破浮生總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意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未來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土也空,換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銀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官也空,職也空,數(shù)盡孽障恨無窮。朝走西來暮走東,名也空,利也空,人生恰是采花蜂。探得百花成蜜后,到頭辛苦一場空。夜深聽盡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鐘。從頭仔細(xì)思量看,便是南柯一夢中。萬事可以有,除了打架一事,不能有..”無名客說道“師叔,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打我呢?”道濟(jì)笑道“你個嬉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無名客笑道“道濟(jì)師叔,人家說我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說我不知天高地厚呢?不過呢,有人曾說我心比天高,什么心比天高,我說,天才多高啊,能跟我比么?”正是長吉一首《苦晝短》“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云中騎碧驢?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钡罎?jì)笑道“好個狂妄的小兒!”其實,道濟(jì)和無名客,在性格與做事上,還是有些相同的。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從中即可縱觀道濟(jì)胸中的豪放之襟懷。不時,無名客求了道濟(jì)一會兒,道濟(jì)嘴上并沒有答應(yīng),并且離去。離去時,并說道“勘破,放下,自在,人生難得放下,又何談自在?”玉華老仙說道“小兒,道濟(jì)既已吃了你的狗肉,等你有困難時,他一定會比我還趕早地幫你的,這會兒你就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說罷,玉華老仙騰空而去,唱道“生得逍遙志,何來慕神仙!”無名客在廬山逗留些許時日。白波九道,黃云萬里,紫氛飄下,奔流雜樹之間,他頂著萬丈瀑流揮揮灑灑,樂得自在悠游。
他一路西行,乘著小舟,來到了洞庭湖,已是深秋晚照,正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之景,望著洞庭波渺,八百里浩茫荊楚,不時,便聽到一陣清怨的歌聲,正是太白一曲《遠(yuǎn)別離》“遠(yuǎn)別離,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瀟湘之浦。海水直下萬里深,誰人不言此離苦?日慘慘兮云冥冥,猩猩啼煙兮鬼嘯雨。我縱言之將何補(bǔ)?皇穹竊恐不照余之忠誠,雷憑憑兮欲吼怒。堯舜當(dāng)之亦禪禹。堯幽囚,舜野死。九疑聯(lián)綿皆相似,重瞳孤墳竟何是?帝子泣兮綠云間,隨風(fēng)波兮去無還。慟哭兮遠(yuǎn)望,見蒼梧之深山。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贝藭r,遙望君山,他想起娥皇、女英二妃同上古舜帝生離死別的故事,閑潭碧影,物轉(zhuǎn)星移,往事越千年,猶為離人寄愁思。想起了婉兒,不禁唏噓嘆惋,斑竹一枝,化成千萬滴血淚,映紅了漫天云霞,誰知?誰知?湘水無情,重華焉可知?寒水波光,老桂吹著古香。銀浦石廊,水已死,何故是矣?
他來到了岳陽城中,有一岳陽樓,天下馳名,正是太白一曲“樓觀岳陽盡,川迥洞庭開。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云間連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涼風(fēng)起,吹人舞袖回?!焙坪茰珳拈L江向著天際流將而去,萬千氣象,澄影金碧,驚瀾起,莽蕩隨心走玉龍。他把酒臨風(fēng),下見滔滔江水,滾滾而來,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了,秋月春風(fēng)。
不時,正是“秋來已故老景凋,晚寒日盡亂鴉飛。洞庭湖漲連天雪,月在君山天在水?!敝?,瀟湘共度,白苧且歌,他停了下來,同江邊漁父搭上話來,漁歌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漁父唱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币姷搅藷o名客背著巨劍,便說道“古人云,圣人不滯于物,汝又何必負(fù)劍而行呢?”無名客說道“吾負(fù)劍,是為斬盡天下不平之事,漫此荊棘之路。”漁父笑道“無以外物之樂,非江流之潥?!闭f罷,遂去,不復(fù)與言。正是后主一詞“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古人常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難道圣人就沒有過錯么?我看不一定吧,只要是人,包括神仙在內(nèi),三教九流,都有過錯,不過,要是說人無完人,這個道理還是可以講通的。其實,人啊,總是說要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我們知道,做點好事并不難,難的就是一輩子做好事。
無名客手?jǐn)y一壺酒隨著桃花水流,直上君山。正是“萬里浸波透,銀河轉(zhuǎn)冰輪,廣寒花未落,應(yīng)作曉星沉?!鄙剿洳?,滿眼黛色青螺,幾點漁家煙火,盡收眼底。不時,便是天明,清濛的蒼天之際,紫霞滂沱,他一路走,一路唱道“劃卻君山好,平鋪湘水流,巴陵無限酒,醉殺洞湖秋?!弊叩揭惶幨裕峡獭霸茐魸伞逼錈煵ê棋?,不見邊際,他心道“咦?怎么走到這里來了?這不是五散道人修煉禁地么?”就在這時,一襲道袍從他頭頂掠過,他嬉皮笑道“五散師伯,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只聽見云間一陣蒼勁的千里傳音,怒道“好個無名小兒,膽敢闖我散仙禁地?吃我一拂塵!”突然,渺茫煙波里,從峭峽之間飛來一記拂塵,正要從他眼前凌擊而來,就在間時之刻,他只好巨劍出鞘,寒光激澈,他用盡全力,回?fù)舳?,料想,拂塵與巨劍的一震,形成一股巨大的音波凌空亂舞,震動的山搖地頃,洞庭波涌,席卷茫茫澤國,如三江騰楚,五湖激蕩之氣,雄奔而來,瞬間他胸口如悶,又恰似撕裂一般,后退了幾步,咳咳幾聲...五散道人說道“好個莫邪之劍!果然名不虛傳!”無名客心道“路遇五散道人,鬧不好,自己的小命就要栽到五散道人手里了?!毕肫鹗曛s的婉兒,便是心痛不已,他對五散道人懇求地說道“師伯,我又不是有意要闖入您的禁地,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輩吧..”五散道人想起無名客殺了他那幾個徒弟,且不談與玉華老仙同門恩怨,便對無名客已是恨得咬牙切齒。
人道是:人生只不過南柯一夢,生死何懼?奈何乎,只是今生情緣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