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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真

第五十八章痛苦的決定

張一真 灶里紅薯 2827 2017-12-31 03:33:52

  張一真不由自主地望一眼公路的方向,雖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可他還是不舍地望了一望。

  他擔(dān)心二傻的安危,二傻啊,你從不畏懼你蔑視鬼子,你骯臟的衣服里隱藏著傲慢和大義,可二傻,是什么樣的力量驅(qū)使你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一種感動涌動在張一真的心里。

  撤退的十幾個鬼子走成了一隊,帶隊的日本鬼子走在隊伍中間,張一真掏出一枚石子,最后一名鬼子兵就要經(jīng)過眼前的那棵松樹,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樹枝阻擋他將無法打出石子,舉起手,又慢慢停在了空中。張一真在想:如果打暈這最后一名鬼子兵,出了樹林帶隊的鬼子清點人數(shù)少了一個,他們勢必會迅即調(diào)整部署將樹林包圍,如果發(fā)現(xiàn)了那個盜洞鬼子一定懷疑二傻,在這樹林里也只有二傻經(jīng)常出現(xiàn),再說,馬三的生命安全也會成為一個問題,如果堵在洞里,馬三將無生還的希望。

  想到這里張一真將石子重新放進口袋里。

  鬼子離開了樹林離開了這片墳?zāi)?,張一真從樹上跳下來,仔細觀察一番,來到洞口,扒開雜草,“馬三,馬三,馬三。”張一真喊了三聲。

  馬三聽清是張一真在喊自己,覺得安全了,他象鬼一樣從洞口往外鉆,“可憋死我了,躺在墓穴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了,你說要不是這幫日本鬼子欺負(fù)咱占咱們的土地,咱咋會當(dāng)這兵遭這罪?!?p>  他發(fā)著牢騷鉆出洞口,聽到公路上傳來的汽車馬達聲,馬三又緊張起來,“我的娘喲,鬼子還在公路上,一真哥,別愣著了,咱著急忙的跑吧,跑出這不是人呆的地方,反正我再不想鉆進墳?zāi)估?,人不人鬼不鬼的?!?p>  張一真看一眼破衣爛衫滿面黑乎乎的馬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跟著我,天黑透了咱就回部隊?!?p>  馬三跟在張一真身后,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樹林外走,來到樹林的邊緣,兩人停下來躲在樹后,他們朝公路方向張望,只見公路上聚集了好多的鬼子兵,汽車,摩托車停在路邊,有幾個鬼子兵抬著尸體往車上裝。

  二傻站在路中間那么顯眼,他那成條的破衣裳也許被身體的熱量蒸干,張一真清楚地看到,二傻直直地站著,在這群日本鬼子中間是那么高大,褲腿的條條在陣風(fēng)中擺動著,擺動著。

  張一真的眼里有了淚水,看著一幫鬼子卻不能沖過去,看著二傻卻不能救他出來。唉!救出二傻又如何,送他回家嗎?可家在哪里?他的親娘被鬼子打死了,家成了不可觸摸的痛,他還能回嗎?讓他跟我們一起走嗎?可鬼子狼子野心虎視眈眈走了又如何,這局勢,誰養(yǎng)他?還不是要飯吃,兵荒馬亂,哪兒又是安全的居所?也許,也許二傻在他熟悉的地方更好些,必竟一個要飯的鬼子也不會對他怎么樣。

  眼前幾里的地方就是對自己有恩的二傻,他如一只羊落在了狼群里,自己手里有槍,有從兒時學(xué)就的一身功夫,面對眾多的鬼子,又能怎么樣!只能,只能眼看著二傻站在風(fēng)中,一個人,凄涼無助地等待不可能出現(xiàn)的奇跡,他多么象一只鴻雁啊,冬天來了,起飛追尋溫暖的陽光卻被人狠心地折斷了翅膀,屬于他的也只有饑寒交迫。

  張一真默默祈禱二傻平安,他多么希望愛憎分明的二傻能夠活命,雖然活得那么艱難,但活著總會有希望,有企盼。

  “走!”

  張一真不忍再看下去,不忍心看到鬼子可能對二傻對一個老人的折磨,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沖過去,更怕壞了大局。

  天空著了墨,沒有一顆星星,厚厚的烏云似乎壓到了頭頂,天地一樣地黑。

  黑夜給馬三裝了膽子,他似乎磕磕絆絆行走在一條漆黑軟綿的袋子里,邊走邊問張一真,“咱要到哪里?我轉(zhuǎn)向了,找不著北?!?p>  馬三聽著張一真行走發(fā)出的動靜緊跟著,他渾身冒汗卻不敢落下半步,就象行軍訓(xùn)練那樣累也得跟上。

  “回部隊!”張一真冷冷地說。

  “一真哥,你說咱這么大的國家,象個巨人,那巴掌大的小日本子咋也敢揍咱?!?p>  “弱肉強食唄,大清軟弱無能積貧積弱,大清亡了,袁世凱死了,民國的軍閥混戰(zhàn)又開始了,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能不瞅機會占咱的地?!?p>  “占咱的地可不成,沒地咋種糧食,沒有糧食還不把人餓死?!毕胂胱约赫f的話,馬三有些后悔,家里有地還不是照樣挨餓,總不能活生生餓死吧,真有飯吃也不會跟了尤季趙六為了錢豁了命啥壞事也干。

  張一真停下腳步,“你咋這么多廢話,咱還在敵占區(qū),說不定身邊就會出現(xiàn)鬼子兵,閉上嘴?!?p>  “可一真哥,不說話怕你走遠了聽不到你的聲音,拉下我,要是被鬼子捉了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好歹也算一名軍人?!?p>  想想馬三說的話,張一真覺得有些道理,他把手伸到一團黑乎乎的馬三身邊,摸到了他的頭揪住了他的耳朵,“仔細聽著,跟不上我了,你就學(xué)聲蟲叫,如果安全我回聲蟲叫,你就順聲過去。記著叫三聲,回三聲,多一聲少一聲你要是來到我身邊,說不定我把你當(dāng)成鬼子擰斷了脖子?!?p>  爬過一個高崗,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燈光,張一真停下來。

  再往前過了敵人守衛(wèi)的哨崗,就是自己前線部隊防衛(wèi)的地了。

  敵人的崗哨就在前面,探照燈的光線象一根斜放在地面的大柱子,一頭拿在手里晃動著。

  張一真趴在草叢里,馬三趴在他的腳邊,他倆需要靜下心來,好做些準(zhǔn)備。

  這時的張一真才感到滿身泥水,手里粘乎乎的濕泥順手流進襖袖里,粘乎乎地涼,鞋子里滿是濕泥,腳把濕泥暖熱,象踩在一團熱驢糞上,更是滿心地別扭,張一真脫掉鞋子,連扣帶倒弄出鞋里的泥水。

  “倒掉鞋里的泥水,要不就脫下鞋子提在手里。”張一真對馬三說,“先光顧得跑,才發(fā)現(xiàn)鞋子有泥巴吱吱地響,你那臭襪子也脫下來?!?p>  “還是不脫了吧一真哥,鞋子包著襪子出不來味,那襪子味忒大,人不到鬼子就聞到臭味了?!?p>  “隨你吧,要想法不出聲音,如果讓鬼子聽到了聲音,一陣槍打過來,你就嗝屁了(方言:死)?!?p>  聽到嗝屁,馬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股心酸涌進心里,自己做了不少壞事,可現(xiàn)在自己是一名軍人,要好好干給家里爭光,還要結(jié)婚生孩子,如果沒打死一個鬼子就這么被鬼子打死,對不起祖宗哩。

  他的手里正抓著一團草,突然靈機一動,他把草拔下來,捋順一綹綹放進鞋子里,重新穿上,他要保證不出一點聲音,蹲著走了幾步,果然沒了腳擠泥水的吱吱聲。

  “跟著我慢慢靠近?!睆堃徽嫦逻_了命令,“快!”趁那燈光照向別處,張一真跳躍著飛一樣向目標(biāo)奔去。

  探照燈照過來,張一真臥倒在離崗哨十幾米遠的地方,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兩個哨兵,倆鬼子背槍來回走著。

  馬三落在后面,他仔細尋找張一真的位置,心兒怦怦地狂跳,那跳動的聲音他自己聽得清清楚楚。

  三聲蟲鳴傳進張一真的耳朵里,只三聲再沒了聲音,張一真回了三聲。馬三爬到張一真身邊,細微顫抖的聲音傳進張一真的耳朵里,“咱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過嗎?你看小鬼子把守著?!?p>  “別處不好過,剛下過雨,路更不好走,還有障礙。等我干掉了那兩個小鬼子,看我揮手你就快速跑過去。”

  當(dāng)張一真鎮(zhèn)定地出現(xiàn)在鬼子面前時,倆鬼子看穿著日本軍裝的張一真,放松了警惕,突然發(fā)問:口令!

  張一真冷不丁躍起,兩腿在空中同時發(fā)力踹在一左一右站在面前的兩個鬼子兵的胸膛上,力量太大,倆小子飛出好幾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

  馬三緊盯著張一真,看到張一真踹倒了倆鬼子兵,也不等張一真揮手就跑了過去,他鞋子里墊了草沒了聲音但濕滑不大跟腳,他費力地跑到張一真身邊,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一只鞋子滑出了腳,張一真拾起那只鞋子,伸出胳膊只輕輕一彎就把馬三夾在腋下,眨眼功夫倆人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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