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寧陽大學是一所以法政專業(yè)出名的大學,優(yōu)秀的師資團隊以及畢業(yè)后學生的高就業(yè)率,單憑這兩點就足以讓它在眾多司法類大學中脫穎而出,再加上這所學校容易出政界名人,有不少畢業(yè)生在中央高就,編制法律法規(guī),都是可以在書上找得到名字的,所以很多對法官律師等專業(yè)感興趣的都會以這所大學為目標。
北有寧陽,南有南平,這兩所學校在法政專業(yè)上平分秋色,但各有側重,前者培養(yǎng)出來的多為政府人才為國家辦事,側重刑法,后者則是為社會服務開個人律所,側重民商。
王鈺在寧陽算是一個比較出名的人物,因為她是法政專業(yè)李正銘教授的關門弟子,而且還是唯一的女弟子。
很多人慕名這所大學,慕的便是這姓李的教授,王鈺是他們這一屆的年級第一,和李正銘結緣也不過是她正好路過,給他做了個哮喘發(fā)作的急救,這還是她學醫(yī)的閨蜜教的,她找出了他的噴霧器給他,向著做好事不留名的**看齊,他們就此別過。
然后兩人再見是在李教授的講座上,她作為學生會的工作人員給他遞了杯熱茶,這才有了進一步的聯(lián)系,之后成為他的弟子也是順理成章。
王鈺每個周六下午都會去李老師的辦公室?guī)兔φ戆缸冢屠罾蠋熑∪〗?,聽一些有趣的案件?p> “王鈺啊。”
“李老師。”她把檔案袋放好,“有事吩咐?”
“我們下個星期和南平大學有個交流活動,南大那邊會有學生代表過來,我準備把這件事交給你,你看行嗎?”
“我,”王鈺搖頭,“找葉師哥也比找我靠譜。”
李老師推推鏡框,“你們倆搭配,干活不累嘛?!?p> “行吧,我負責打下手?!?p> “嗯,可以?!崩钫憦谋乇沽吮?,“到時候可能會有一場友誼辯論賽,你和葉宇可不能丟了我們寧陽的臉啊?!?p> 王鈺哂笑,除了點頭應是,別無他選。
葉宇正好過來借資料,就順帶著她去吃晚飯了。
“李老師和你說了交流會的事了?”
“嗯,這種事,師哥你比較熟悉,我最多幫忙端茶倒水啥的。”
“到時候看吧,聽說這次來的也是南大的優(yōu)等生,辯論很厲害。”
“我們也不差啊,好好準備吧,友誼第一,比賽第二?!?p> “嗯,你看的倒是開?!?p> 兩人說笑著一起走去學校食堂,一路上遇到的熟人不少,看他們的眼神都是笑瞇瞇。
寧陽有個流傳的八卦,說是這兩屆的法政專業(yè)第一,在一起還挺般配的。
晚上,回了寢室,王鈺擦著頭發(fā)坐到電腦的前面,聊天界面閃動不停,她點開一看,竟是一個好友申請。
她點了拒絕,那人又發(fā)來了申請,這樣來回了三次,她便點了同意,然后發(fā)過去一句,“你是誰?”
“漂流瓶。”
王鈺發(fā)了個滿頭問號的表情包,心想,那你可真是個堅持不懈的漂流瓶。
“你也是學法的?”
“嗯?!?p> “我是南平大學的,你呢?”
“寧陽大學?!?p> “我們兩個學校最近可能會有交流活動,說不定我們可以見上一面?!?p> “沒必要。”
“交個朋友吧?”
越和他聊下去,越覺得這個人動機不純,誰會剛聊天就想著見面的啊,她迅速果斷的把這個人刪了,然后關了聊天界面。
那頭見她遲遲不回,又發(fā)了句,“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收到提示,該好友開啟了好友驗證,您還不是她的好友,點此發(fā)送驗證消息。
他罵了句,“艸,真有點意思?!?p> 他再一次發(fā)送了好友申請便關了界面,屏幕上放著視頻,是寧陽大學和另一所高校的辯論賽,畫面暫停在寧陽大學的一個女參賽選手上,靠近仔細看那女生的臉,原來是王鈺。
兩所大學的交流活動在周三這個天朗氣清,風和日麗的日子里“隆重”的舉行,王鈺和葉宇等人跟在李正銘的身后,舉著個歡迎的牌子,在門口等那輛載著南大師生的校車到來。
終于在他們熱切歡迎,耐心等待中,那輛車來了。
南大派了一位老師帶著六名學生,李正銘和那位老師握手,帶著他們去招待室。
王鈺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扭,慌亂中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才站穩(wěn),放開后,她朝他致歉,“不好意思。”
“沒事,”男生禮貌的微笑,抬步欲走,又停下來對她說,“你鞋帶散了?!?p> “哦,”王鈺低頭一看,“謝謝你的提醒?!?p> “不客氣。”
他很愛笑,而且笑起來也好看,她正要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地上,只見那個男生先一步蹲下身,她驚慌的想退一步,“你不用幫我的?!?p> 系鞋帶的動作很快,男生站起身,“舉手之勞,走吧,帶我去招待室?!?p> “哦,好,謝謝啊?!蓖踱暤哪樜⒓t,大庭廣眾下,一個男生給自己系鞋帶,怎么都覺得有點尷尬,還好路過的人不多。
兩人朝著招待室走去,落了前面的人好一段距離。
“謝我,那就加個好友吧?”
王鈺愣了會,“好。”她摸出手機,和他加了好友,莫名覺得這個ID有點眼熟,“你是漂流瓶?”
男生眉頭一挑,“是啊,我真名叫沈亦臻?!?p> “我叫王鈺?!?p> “我知道你,我是說我看過你辯論賽的視頻?!?p> “見笑了?!?p> “不會啊,我覺得你講的很好,”沈亦臻推開招待室的門,頓了下,回頭看她,“哦,對了,我也是一辯?!?p> “真巧?!痹趺锤杏X有點挑釁的意味,王鈺笑著跟在他身后進去。
李正銘看到他們倆姍姍來遲,笑著讓他們趕緊坐下,兩人找到位置坐好。
葉宇側頭問她,“怎么遲到了?”
“出了點事,已經解決了?!蹦猩鷰退敌瑤н@事她真的說不出口,真讓人臉紅。
“那就好,老師說,讓你下午帶著南大這些人,逛逛校園?!?p> “嗯?你怎么不去?”
“我下午學生會有活動,靠你了。”
“我能拒絕嗎?”
“不能!”
王鈺苦著臉趴在桌子上,抬頭看向李老師,卻不想和沈亦臻對視上了,她愣著和他對看了好一會,被點到名才回過神來。
答應了老師帶他們參觀之后,她還在想他看她的眼神里是什么意思呢?怪嚇人的。
后來聽他解釋了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時表露出來的不爽和占有欲。
王鈺中途離開了去上專業(yè)課,是葉宇帶他們去暫住的宿舍區(qū)。
帶隊的陳老師點人的時候,怎么點都少了一個人頭,問同學,才知道沈亦臻掉隊了,“這不著調的臭小子又跑哪去了?”
大家都搖頭說不知道。
王鈺找了位置坐下,放好書,打開書本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坐了個人,她下意識抬頭一看,發(fā)出疑問,“你怎么來了?”
“我跟著你來的啊?!?p> “我上課,你來干什么?葉師哥不是應該帶你們去宿舍了嗎?”
“我跟著你來的?!?p> “你跟著我干什么?你又不用上課?!?p> “我陪你啊。”
王鈺被這一句噎住了,臉又紅了,“你不要亂說,我告訴你怎么去宿舍樓,你從這里出去,直走,然后右轉,”
“你說的我記不住。”
“我畫個地圖給你。”王鈺抽了白紙,低頭給他畫。
沈亦臻支著頭看她,“我想等你課后帶我過去,最好一起吃頓午飯?!?p> 王鈺筆下一頓,快速的畫好,“拿走,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p> 上課鈴響起,王鈺便不再理會坐在身邊的男生,認真的聽課。
沈亦臻把紙折好,放在口袋里,然后看著她。
王鈺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小聲的和他說話,“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p> “不能,你好看?!?p> “……”王鈺忍不下去了,抱著書,去了別的位置。
沈亦臻也跟著過去,王鈺皺緊眉頭,無奈的問他,“你這樣我都不能專心聽課了?!?p> 他攤攤手,“我并沒有打擾你上課啊。”
講課的老師似乎是注意到這兩人,正好到了點名回答問題的環(huán)節(jié),朝著后面喊道,“哎,后排的那個男生,你來說說這個案例,律師應該怎么為委托人辯護?!?p> 沈亦臻指了指自己,老師肯定了他,“沒錯,就是你,看你上課不帶課本,不認真聽講,看來是對這門課很有信心了,那就你來講講看?!?p> “好啊?!彼酒鹕恚瑸g覽了案例,頓了會,才開口,“針對對方律師強調的不在場證明不可信這點,完全可以同理反駁對方的不在場證明……”
王鈺聽他有條不紊的羅列出所有可疑點以及處理方式,然后在自己的筆記上把和他重復的全劃掉,最后發(fā)現(xiàn),和自己想到的完全相同。
她詫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低頭看她,他對她一笑,如陽光般耀眼溫暖,那一頭微卷的頭發(fā),像——小奶狗,對的,小奶狗,就像是一條狗粘著她撒嬌,被萌了一臉,只想笑。
然后這兩人就跟傻了似的,互相看著對方,對著彼此笑呵呵。
兩天之后,法政系里傳了些有關王鈺和沈亦臻的閑言碎語,說是王鈺倒追沈亦臻,沈亦臻若即若離沒有確定的答復。
王鈺還是在室友口中得知了這些,然后轉述給姓沈的聽,他哈哈笑了兩聲,“明明是我在追你好吧,都說女追男隔層紗,要真是你倒追我,我們早在一起了?!?p> 王鈺沒說話,就看著他,捏著手機的指尖泛白。
只要屏幕一解鎖,就能看到一張照片,畫面里是一個長發(fā)的女生,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對著鏡頭甜甜的微笑,不遠處就是寧陽大學教務樓的大鐘。
她對著沈亦臻笑著說,“幫我拍張照吧?!?p> 沈亦臻點頭,“好?!?p> 王鈺捏捏手心,不知道她坐的是那一片草地,學著她的樣子抱著膝蓋,微微側頭看他,展露笑顏,背后便是那個大鐘。
沈亦臻瞳孔緊縮,渾身僵硬,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拍好那張照片,說出口的話帶著顫意,“拍好了。”
王鈺走到他面前,柔聲喊著他的名字,“阿臻?!?p> 阿臻,是她叫他慣用的稱呼。
神情恍惚間,那個名字脫口而出,“毛毛?!?p> “啪!”王鈺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拿過手機,飛快的跑了。
他捂著自己被打的那邊臉,蹲下身,“對不起?!?p> 聲音嘶啞像是帶著無盡的痛苦。
王鈺紅著眼眶,停在學校門口,地面上的影子傾斜,卻只有她一個人,他沒有追上來,可他又為什么要追上來,他在她身上找別人的影子,在她要當真的時候潑了冷水。
她漫無目的的在街邊逛著,路過一家日料店,坐在窗邊的是一對情侶,女的似乎是在撒嬌,男生揉揉她的頭,然后低頭,耐心的一點一點幫她把不愛吃的都挑出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時隔兩天的記憶還很清晰,幾乎是在看到的時候就涌了上來。
“我不吃蔥,不吃姜,不吃蒜,也不吃生的東西?!?p> “那你帶我來日料店?”
“因為我喜歡吃鰻魚飯?!?p> 他似乎是被逗笑了,又像是無奈的妥協(xié),“那我?guī)湍惆咽[姜蒜都挑出來,然后給你點一份鰻魚飯,好吧?”
“嗯,可以。”
王鈺打斷回憶,眼眶濕潤,快步離開。
這條街的兩邊各有一排櫻花樹,正值花期,開的茂盛。
“來來來,人比花嬌的王美人,我給你拍張照?!?p> “不要,我不拍!”
“就拍一張,南平大學可沒這么好看的櫻花,這么美的人啊。”
這一句話又讓王鈺鬧了個大紅臉,半推半就間,兩人一起拍了張合照。
有花落下,在她的發(fā)上,他伸手摘去,手卻撫過她的臉,她往后一躲,他大笑著摟過她的肩,問她想吃什么。
王鈺不想,也不愿再走這條街,因為這里每一個有好玩好吃的地方他們都來過,每每想起,就覺得可笑至極,那些話語,那些動作,是不是他早就對他的毛毛做過。
她仰頭看天上的云,等到那朵云飄到她的身后,她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那邊有一家理發(fā)店,可能是辦在校園里,剪發(fā)技術不被人信任,人不是很多。
她走進去,和理發(fā)師說了自己想剪短發(fā),剪到肩膀以上,下巴以下。
理發(fā)師點頭說好,便開始了洗發(fā)剪發(fā)。
剪下第一刀,王鈺閉了眼,不愿再看。
“你這頭發(fā)這么長,剪掉后悔了,可得花好幾年養(yǎng)著了。”
“嗯?!彼龥]心情和別人嘮嗑,應了聲,不再說話。
理發(fā)師卻還念叨著可惜,王鈺在心里嘆氣,給你生意,讓你賺錢,你還不樂意了。
手機靜了音,放在包里,等到頭發(fā)剪完要付款的時候,她拿出來掃碼,正好有電話進來,她沒接,付完款,便回了寢室。
室友們各忙各的,還沒回來,她爬上床,把手機放在一邊,縮成一團,強迫自己睡覺,忘了是誰說過,煩心事什么的,睡它個昏天地暗的就能忘了。
“咚咚咚——”
一陣急促響亮的敲門聲,王鈺被吵醒了,見寢室沒別的人,她只好自己下床去開。
“誰???”
等打開門的時候,她愣了,面前的人也可能是對她新剪的短發(fā),一時沒反應過來,“王鈺?”
王鈺皺眉,“這里是女生寢室。”說完,她就準備關門。
沈亦臻先一步擠了進去,把她壓在門后,目光鎖住她,“王鈺,你聽我說,我沒把你當成她,你和她不一樣。”
“不用解釋,你說的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喜歡你,我不想你誤會,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有關毛毛的事?”
“沒有?!?p> “我可以告訴你毛毛的事,但絕對不是因為她,我才會喜歡你?!?p> “呵,我們認識才幾天,三天都不到,你說什么喜歡?”王鈺深吸一口氣,“那好,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你可以走了?!?p> “我不信?!?p> “你走!”
沈亦臻突然緊緊的抱住她,任她掙扎也不放手,又像是想起什么,拉著她的手,“我?guī)闳€地方?!?p> “你放手,我不去!”
男生出現(xiàn)在女寢本就是夠引人注目,尤其這兩人最近貼吧八卦正聊得不亦樂乎,很多人都敬以注目禮,心里吶喊,是哪個混蛋說女生倒追男生的?明明是男的死纏爛打的在追女的啊!
“沈亦臻!你放手!”
王鈺氣的臉紅,眼睛也紅了,她掙扎無果,他不松分毫。
沈亦臻叫了快車,把女人塞進后座,自己也坐了進去,“師傅,墓園。”
“好的?!?p> 王鈺看向窗外,連余光都不留給他。
沈亦臻握著她的手,更用力了幾分,“王鈺?!?p> “你不要和我說話?!蓖踱曈X得不喜歡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無視他,當他不存在,可她的心里還有涌上了一股悲涼,活人怎么能斗得過死人,更何況是為他而死的人,她無力的閉上眼。
沈亦臻沒再和她說話,下頜線緊繃著,只看著她。
司機看出是小情侶鬧別扭了,這冷戰(zhàn)的氣氛,比他開的空調還低,見兩人一個看外面,一個看人,想他一個單身狗,都沒對象可以吵架,既然無法用言語開導他們,那就快點開到目的地吧。
到了墓園,沈亦臻先下的車,司機扭頭對王鈺說到,“姑娘,兩個人能遇見,然后在一起挺不容易,有什么矛盾講開了就好,千萬別冷戰(zhàn),我看這小伙子是真的在意你,這一路都盯著你看啊。”
“謝謝。”王鈺道了聲謝,就開門下車了。
沈亦臻見她下來,面色稍微緩和,拉著她走進了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