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彥謙辦完事情,打算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回過頭問高寶梁:“方才我來的路上碰到一個坐著竇府馬車的年輕人,很面生,你知道他來這里做什么?”
高寶梁如實(shí)相告:“那個年輕人叫李益,自稱是竇府的親戚,今天是來找崔將軍的。本來今天是崔將軍值守,奈何崔將軍的小妾昨夜生子,崔將軍就讓末將臨時頂替一天。”
房彥謙沉吟了一下,又問道:“那你可知李益來西門的目的?一個文官,管理圖書經(jīng)籍,來這里做什么?”
“他來找崔將軍,末將說崔將軍不在,他就邀請末將飲酒,末將說職責(zé)在身,不敢擅自離開,所以,末將拒絕了,他就怏怏的回去了。”
“哦,那崔將軍與此人常來往?”
“這個末將不知,聽兵士們議論,崔將軍的弟弟曾經(jīng)與此人有舊?!?p> “原來如此。我只是隨便問問,高將軍忠于職守,等有機(jī)會,我就給皇上進(jìn)言?!?p> 高寶梁喜不自勝,若是得到皇帝信任的重臣房彥謙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前途不可限量,“多謝房大人,末將日后愿為房大人效犬馬之勞?!?p> 房彥謙微微一笑,“高將軍還是好好效忠皇上吧。”
高寶梁知道激動之下說錯話了,趕緊改口:“末將愿意誓死效忠皇上?!?p> 房彥謙點(diǎn)點(diǎn)頭,“高將軍好生守城,我這就告辭了?!?p> 高寶梁躬身相送:“恭送房大人?!?p> 回衙門的路上,房彥謙一直琢磨著這件事,為何一個文官的親戚要刻意結(jié)交守衛(wèi)城門的主將?
這背后到底有何隱情呢?
走著走著,房彥謙忽然開口:“掉頭,掉頭?!?p> 護(hù)衛(wèi)他的衛(wèi)士們一愣,停下馬,問道:“大人,我們要掉頭去哪里?”
“去竇府?!?p> 一行人拔轉(zhuǎn)馬頭,朝鄴城東北部的竇府進(jìn)發(fā)。
李益回到竇府,有些郁郁不樂,本來和西門守將崔孝卿約好今日一起喝酒籌劃一番的,奈何去找他,他卻不在。
雖然李益相信崔孝卿不至于反悔,自己手里還握著他親筆簽名的字條,若是一上交高瑋那昏君,崔府滿門,都會被以謀反的罪名誅殺。
只是,這晚間開門接應(yīng)城外周軍的消息已經(jīng)派人知會了齊王宇文憲,若是到時候城外伏軍殺到,城門不開,豈不尷尬。
那自己在周國的前程就全部毀了。
那要不要去崔府呢?但崔府人多耳雜,恐怕保密不易。
李益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這時,門開了,竇士榮走進(jìn)來,“師弟,你今日也在府中啊,快到午時了,我們來一起飲酒吧?!?p> 李益覺得奇怪,這竇士榮不是去衙門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竇師兄何故中途返家呢?今天是休沐日嗎?”
竇士榮哈哈一笑,“非也。師兄我是記掛著你中午無人陪你飲酒吃飯,所以就告了假,回來看看,果然師弟在府中?!?p> 李益也擠出笑容,“恭敬不如從命,師兄請?!?p> “請?!?p> 兩人推杯換盞,聊得甚歡。
突然,下人進(jìn)來稟報,“監(jiān)察御史房彥謙房大人求見大人?!?p> 竇士榮嚇了一跳,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也渾然不知,房彥謙監(jiān)察百官,莫非事情敗露?
李益也是一驚,旋即冷靜下來,問那個下人:“房大人此次前來,帶了多少人馬?”
“稟公子,只帶了十個護(hù)衛(wèi)?!?p> 十個,竇家上下一百余人,顯然不是來拿人的。
李益的心定下來了,看到竇士榮還在驚惶不已,有些鄙視,哪里像個做大事的樣子。
但目前還得依靠竇士榮,于是勸慰道:“師兄勿驚,房彥謙前來,只是拜訪而已,應(yīng)該沒有別的用意,不然他為何只帶了區(qū)區(qū)十人。師兄還是鎮(zhèn)靜一些,見見他。”
如此一說,竇士榮也平復(fù)下來,是啊,房彥謙要是對竇府不利,定然調(diào)來數(shù)百上千精兵將竇府上下圍得水泄不通才是,十來人就不是這個架勢了。
竇士榮咳嗽幾下,對下人說:“請房大人進(jìn)堂屋喝茶,我這就去見他?!?p> 下人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了。
房彥謙把衛(wèi)士留在門口等候,隨著下人,孤身入竇府,進(jìn)了堂屋大廳。
下人請房彥謙坐主位,端茶送水,自不必說。
過了一會兒,竇士榮穿著一身藍(lán)色的官服從后堂出來,一見房彥謙,立刻跪倒,“下官竇士榮拜見房大人?!?p> 房彥謙先是沒有說話,觀察了一下竇士榮的表情,看不出異樣,就說:“竇大人請起,這是你的府中,又不是官衙,何必如此大禮呢?!?p> 竇士榮就趁機(jī)站起來,拱手道:“謝房大人。房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p> 房彥謙笑笑,“不必如此客套了。我這次來你府上,是因?yàn)槁犝f你們家來了一個親戚,是也不是?”
竇士榮不知道白天的房彥謙與李益路上相遇的事情,還以為一切都被房彥謙派人監(jiān)視,頓時嚇得心驚肉跳,顫著聲音道:“房……房大人,是……是有這么一回事?!?p> 房彥謙從竇士榮臉上看出很多信息,他的這個天下第一的能力,不是吹出來的,而是有實(shí)實(shí)在在的本領(lǐng),“哦,那你親戚叫什么名字?”
竇士榮想隱瞞,又怕房彥謙早已知曉,反而不美,就實(shí)話實(shí)說:“他叫李益,是我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曾經(jīng)和我一起在熊安生博士門下讀書?!?p> “哦,原來是熊博士的高足,那他早不來,晚不來,為何這個時候來鄴城呢?”房彥謙直視竇士榮的雙眼。
竇士榮感覺房彥謙快要看穿他的內(nèi)心了,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會崩潰,把一切都招了。
這時,一個年輕人從后堂翩翩而出,臉上帶笑,“不才正是士榮兄口中的李益,我來鄴城,是因?yàn)榧亦l(xiāng)被周寇騷擾,日夜不寧,所以就來鄴城親戚家躲避一時。等太平了,益還是要返鄉(xiāng)的?!?p> 房彥謙看這個李益口齒伶俐,能說善辯,是個了不得的人才,只是不知道他是大齊的朋友還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