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在箭矢上,反射的亮光刺痛了許如清的眼眸,也刺痛了他本來自信滿滿的心。
竟然,棋差一招么!
“還以為你謀略有多深,這都最后一條路了,還沒絕處逢生?!鼻f婉沁失望的回頭看了一眼落魄的許如清,接著說道:“我沒那么多時(shí)間陪你耗,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莊婉沁利落地脫下外衫,準(zhǔn)備將它拋出去引蛇出洞。
突然,她回頭看了看許如清身上的華服,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破衣爛衫,眼睛一轉(zhuǎn),態(tài)度立即轉(zhuǎn)了個大彎,笑吟吟的對許如清說:
“算了,看在你誠心帶我逃跑的面子上,我就帶著你一起走。把你身上的外衣拿來?!?p> 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許如清根本就沒聽到莊婉沁在說什么,只是愣愣的盯著遠(yuǎn)方。
什么時(shí)候,那人竟已心思如此通透?什么時(shí)候,自己的計(jì)謀再也不堪一擊?什么時(shí)候,自己被困的如此狼狽過?
“你拿來不拿來?要不是我的衣服太過暗淡怕他們不上鉤,又怎會帶著你一起跑?”
莊婉沁看著落魄的許如清,眉頭糾結(jié)在一起。這人,難道是這次失利打擊太大了?
似乎是看到了莊婉沁糾結(jié)的表情,許如清緩緩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什么。但是,有什么好解釋的呢?輸了就是輸了。
他將身上的外衣扯下扔給莊婉沁,視線突然鎖在了腰間的血色玉佩上。
那是娘親送給他的加冠禮。
還記得當(dāng)時(shí),娘親對他說:“清兒,我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如山泉一般清澈,溫潤,細(xì)膩,含蓄。更重要的是,上善若水。不為外物所擾,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你這一生才算沒白走一遭?!?p> “上善,若水……”
本來正惆悵是否真要帶上這么個半死不活的人的莊婉沁,聽到許如清自言自語的話后翻了個白眼。
“上什么善啊,先想想怎么保住水吧。我走了,你要是想不到其他脫身的方法,就跟著我。雖然有可能會受點(diǎn)小傷,但性命定是可以保住的?!?p> 話音剛落,也不管許如清是否聽進(jìn)去了,那月白的外衣已先一步?jīng)_出洞口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
“跳!”
莊婉沁拽了許如清一把,兩人相繼跳出洞外。只見那原本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的月白色外衣此時(shí)已被萬箭穿心,變成幾片破布在風(fēng)中散落。
崖上一陣騷動,顯然,他們已經(jīng)察覺到方才只是誘餌。只不過,嚴(yán)陣以待的緊張專注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亂了手腳,落下來的箭矢雜亂無章,并無多大攻擊力。
一聲悶哼響起,只見莊婉沁的手臂上出現(xiàn)了一道一寸長的血口子,染紅了藏青色的衣袖。
勁風(fēng)將二人吹散開來,不時(shí)將他們撞在崖壁上。直到此刻,許如清才明白為何莊婉沁說會受點(diǎn)小傷了。可這樣摔下去,真的不會骨折么?
終于摔到崖底,強(qiáng)大的沖擊力將江水撞開了一米高的浪花,而兩人早已失去了意識。
許王府內(nèi)一片嘈雜,太醫(yī)們一個個進(jìn)進(jìn)出出,而那床上的人卻不見半分轉(zhuǎn)醒。
“清兒,你若是能聽到娘的話就快點(diǎn)醒過來吧,這都已經(jīng)過去五天了啊?!?p> 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緊緊握著病榻上之人的手,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溢出。誰曾料到,不過幾日不見,好好的孩子就成了這個樣子。
“許夫人要保重身體啊,公子受了重傷,又在水中泡了兩日,這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p> 太醫(yī)看著如此動情的許夫人欲言又止。這萬一,許公子還沒醒來,許夫人就先倒下了,那該如何是好啊。
太醫(yī)來回走動著,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著實(shí)是傷透了腦筋。
“娘,我沒事……”
微弱的聲音傳來,卻并沒有被端木瑾忽略。她急忙抓住許如清的手,激動的說:“清兒,你可算醒來了?!?p> 床邊的幾案上早已備下了茶水,丫鬟一見許如清醒來,便立即將茶奉上,口中念道:“公子此次化險(xiǎn)為夷,實(shí)屬不易,且先喝口水壓壓驚吧?!?p> 這么長時(shí)間沒喝過水了,雖然嘴唇每日都有人幫忙敷上點(diǎn)水,但嗓子著實(shí)干的刺痛。方才幾句話,聲音完全變了。
急急喝了茶水,許如清緩了緩神,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一遍,忽然想起了帶他逃離的女子。
那人長得那么像太女,若是落入他人手中恐怕兇多吉少。
“娘,你們救我之時(shí),可還見到一位姑娘?”
許如清緊緊抓住端木瑾的手,企圖從她眼中看出一點(diǎn)蛛絲馬跡,卻在她開口之時(shí)心灰意冷。
“姑娘?不曾見得。當(dāng)日在甌多江旁邊,只見你一人昏死在那里?;慕家巴獾?,哪來什么姑娘???”
端木瑾說著,又想起許如清的遭遇,不免又是幾滴淚落下。
果然失散了么?那人心思靈敏,臨危不懼,器宇不凡。雖衣著普通,但必是大戶人家子弟。
可是,她為何與太女長得一般無二呢?
“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想靜靜?!?p> 端木瑾見許如清眉頭緊鎖,想必是在想什么要緊的大事,便帶著一眾人打算離開,卻又在他的呼喚中停下了腳步。
“娘,你留下來陪陪我吧?!?p> “好?!?p> 深吸一口氣,端木瑾才相信這是事實(shí),自從許如清加冠之后,一直在外游歷,三月方才回來一次,也是剛回來就又匆匆離開。陪伴,那簡直就是一種奢望。
帶閑雜人等都出去以后,許如清緊鎖的眉頭才算有些松弛。他往床里邊躺了躺,好讓端木瑾有坐的地方。
“娘,太女已離開皇城了?!?p> “嗯,很好,希望她能平安回國吧?!?p> 端木瑾那因許如清而紅腫的眼睛總算有了幾分欣慰,嘴角也不自覺彎了起來。
“清兒,你好好跟娘說說這傷是怎么回事。娘本來以為是你為了護(hù)送太女而被傷的,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p> 端木瑾的聲音浸潤著許如清的心田,在娘心里,果然是國事第一,自己就是第二了,連她自己,都要往后排第三位。
“娘,此事說來話長,你且聽我慢慢給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