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祁月沾滿鮮血的嘴角,容洵笑了。
那之后的祁月乖順了許多,特別是在面對容洵的時候。
容洵知道鮫人是食肉的,便一天三次地來祁月的屋里,還給她帶著從獵場剛打回來的鹿肉,或者是獐子肉。
那些肉都是剛剛宰殺的動物上割下來的,容洵命下人們洗凈了肉,又讓廚房的師傅們一片片的切好了,送過去。
祁月是不會用筷子的,以前在海中的時候,她都是捕食游到嘴邊的魚。
沒有魚的腥味,失了熟悉的味道,但是,也是以前沒有品嘗到的美味。
當然,這美味是容洵一筷子一筷子送到祁月的嘴里的,祁月要做的只是張開嘴,咬住,嚼碎,和咽下去。
自從眼前這個叫做“容洵”的華服男子來了之后,祁月身邊的所有女性仆人都被換了下去。一般都是容洵過來給她換藥上藥,實在過不來,他也會派一兩個面容姣好的少年服侍祁月。
祁月還在琢磨這個兩足獸為何對她這么好幫她療傷又給她吃食好好侍奉著她的時候,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說話,說那些兩足獸的話。
起初只是一兩個字的短句或者名字,容洵,侍奉在她身邊的若風和青玨。
到后來,漸漸地開始說長句。
那日容洵像往常一樣帶著一碟碟的珍饈來到她的房間,她的傷已經大好了,也可以恣意地在水中舒展了。
“容洵……”
祁月開口,一個甩尾,濺了一地的水花。
“傷口怎么樣?”容洵一邊從盤子里夾著薄若蟬翼的獐子肉,一邊問道。
“快好了?!逼钤滤χ~尾從一邊游到了另一邊,傷口的痂已經開始凝結脫落了,這個傷口也再不能阻止她在那個木桶中暢游。
只是這木桶卻又顯得太小了些,限制了她的自由。
“可是容洵,你為什么要救我呢?”
祁月一雙碧綠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容洵。
那雙眸子是異族中也少見的深潭似的幽碧色,它們就這樣看著容洵,這個和它們主人朝夕相處的人。
祁月的眼神帶著點怯生生,好像還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期待。
“你這般可憐,不救你,救誰?”容洵湊近了祁月,真誠地望著她。
他鼻息間呼出的熱氣漸漸地氤氳到了祁月扒在水桶的手上,讓她原本沒有體溫的雙手感受到了一點人的溫暖。
她是沒有體溫的,所以格外羨慕這些兩足獸,有著溫軟的身體,和同樣溫軟的體溫。
容洵看著祁月那一雙原本舒展的手像是個害羞的女子見到心上人一樣絞在一起,他知道,離成功不遠了。
只消再助一把力。
容洵又湊近了些,和祁月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你傷也快好了,總是用這個桶囚著你,想必也不舒服吧?!?p> 祁月下意識地往后一退,臉上的紅暈更甚,慌張地點了點頭:“嗯嗯......尾巴......尾巴展不開?!?p> “我在府中的另一處給你安了個新家,隨我一起來看看吧?!比蒌斐霈摪兹缬竦氖?。
祁月躊躇了一會兒,抬手撫了撫散落在耳邊的深藍色鬢發(fā),也伸出手。
鮫人真的是冷血動物,摸著它們的手就像摸著一塊冰。
看著祁月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容洵這樣鄙夷地想著。
可是臉上他又什么都沒有顯出來,右手一發(fā)力,就牽起了祁月,祁月起先也是一驚,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自己已經被容洵抱在了懷里。
從桶中帶出的水濺了二人滿頭滿臉,祁月好不容易干了半截的長發(fā)也被打濕了,海帶似的搭在容洵的肩膀上。
容洵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的衣衫都被個透。
“你不會走路,我便抱著你過去?!?p> 容洵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濕透了的衣衫,溫柔地抱著祁月輕聲說道。
被這般俊俏的少年郎抱著,隔著他的衣衫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心跳,又是湊著她的耳朵邊說話,祁月只覺得自己渾身都使不上力了。
兩足獸真的是妖怪,嬤嬤說的一點都沒錯。
祁月這么想著。
在埋頭點頭以作應答之后,祁月整個頭都靠在了容洵的肩膀上。
此時的容洵沒有祁月那么多的小女兒心思,只是看著她那顆湛藍的頭顱,突然就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
若是......事成之后,她還活著,那便......
容洵又甩了甩頭,怎么想到這么后面去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祁月靠著容洵的胸膛,聽著他胸口的聲音“咚、咚、咚”,強健而有力。
若是這人真心待我,那我便一輩子都不回璃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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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都有侍衛(wèi)值守,看著平時便沒有正行的王爺在府中抱著個女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過,這次這個人,不是女子,也不是人。
那可是鮫人。
廊邊的兩列侍衛(wèi)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英氣地挺直著身軀,眼睛卻不自覺地往王爺懷中那個藍發(fā)魚尾的身影看過去。
這世上居然還真有鮫人。
其中兩個侍衛(wèi)交換了一個各自了解的眼神,一切又回歸正常。
璃坊就建在洵王府的東苑,外面看是好好的一間樓閣,門上窗沿上都雕刻了祁月從未見過的精細花紋。
推開門,原本是該鋪著地毯的空地上卻起了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邊緣用銀敲了一整圈的邊緣,那一縷銀色直直地通到清澈如璃海的水面之下,還閃著點點的銀光。
“到了?!比蒌_口道。
其實容洵不開口,祁月也感覺到了,準確地說,是聞到了,那是熟悉的璃海的味道。
她在一瞬間抬起了自己的腦袋,當然是一下子就看到了面前那個碩大的池子,就是從那里,傳來了熟悉的味道。
祁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有著熟悉味道的水中,在容洵的懷中掙扎著,她向來是一急就說不出話來的。
容洵善解她意,如她所愿,把她放到了池子中。
那池子是夠深的,祁月歡欣不已,在那一池深水中深深的扎了個猛子,耀眼的魚尾甩出一串晶瑩的水珠,又打濕了快要干的容洵的衣衫。
容洵也不惱,就看著在池中歡暢地游著的祁月,這個還未變性的鮫人開心地用他的話語說著:“真的是璃海的水!真的是璃海的水!”
像是被祁月的歡欣感染了,不知不覺的,容洵的嘴角也起了笑意。
靳十三
我靳十三又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