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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八十四章 回信

朝露未晞 淇霏 2037 2018-01-01 13:53:27

  崇都,孟家別苑。

  一大清早,安若飛起來便尋不見孟清曄的身影。往常,安若飛起來時,孟清曄早已起來多時,今日卻頗有些反常。再加上從昨日下午開始,孟清曄就謎一樣地消失了,直到安若飛歇息時都還未歸,安若飛不免生了幾分疑心。

  她走到孟清曄房門外,遲疑著,最終還是推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孟清曄在床上睡得正安穩(wěn)。

  見他的被子大多已經(jīng)掉在了地上,安若飛只得幫孟清曄把被子拉好。正欲離開,卻被孟清曄伸手拉住衣角。

  “等等,這個給你?!彼瘔糁械穆曇裘悦院?,卻還知道床前站著的是什么人。孟清曄反手在枕頭下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蠟封的竹筒,舉著交給安若飛。

  興許是太困了,孟清曄一直閉著眼。安若飛本想問問是怎么回事,可見孟清曄如此疲乏,不忍再打擾,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孟清曄的房間。

  回到自己屋內(nèi),安若飛剝開蠟封,從竹筒內(nèi)取出一卷紙條,將紙卷展平后,原本卷成一卷的紙箋自然一分為二,原來竹筒內(nèi)竟有兩張紙箋。想到前些日子孟清曄的種種行為,安若飛不覺有些生疑……

  取出第一張,只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半句詩:

  “愿我如星卿如月”

  紙箋的底部,落款正是奚言。

  安若飛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顆接一顆自眼角滾落下來,可唇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這張薄薄的紙箋,終是卸下了她最后的心防。

  這一刻,看著紙箋上工整清雋的字,她這些天來所受的委屈,心中的憋悶,無時無刻不如影隨形的痛苦和擔(dān)憂,終于在此時發(fā)泄出來。

  無聲的眼淚變成小聲啜泣,最后變成悲聲痛哭,安若飛只覺得這些天昏暗蒙昧的心境中突然透進一絲光亮。小半個時辰之后,那抑制不住的情感才收了回去。想起還有另一張紙箋,安若飛又匆忙舉到眼前。這張紙箋明顯要比上一張長些,只見上頭寫著:

  “某兄臺鑒,承蒙兄臺相救,未使舍妹蒙塵。還望告知貴處,以便愚弟備薄禮以訪。玉成之恩,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

  只是與前一張紙箋略有不同的是,這張沒有落款,連字跡也與上一張寫有些許出入。安若飛思忖著,莫不是奚言怕孟清曄心懷不軌,抓了他的把柄去要挾?卻也沒往下深想,將給孟清曄的紙箋卷了回去,準(zhǔn)備等孟清曄醒來時再交給他。

  安若飛內(nèi)心頗為感激,近一日不見孟清曄,卻不想他竟是替自己送信去了。這個孟清曄,看著雖沒正形,卻真真是個心思細膩之人。

  自收到奚言回信后,安若飛心內(nèi)輕松了不少,時不時地也能與孟清曄多說幾句,不再似之前一般一直苦悶著臉。

  臨近午飯時,孟清曄才堪堪起身。雖說一桌子飯菜算不上豐盛,但也稱得上可口,孟清曄也不再復(fù)方才那懨懨的樣子,看著有了些精神。

  飯后,安若飛自庭中穿過回廊去房內(nèi)休息,孟清曄跟在她身后,忽而揚聲吟道:“行步蹣跚,言辭宛愜;身若輕舞,向月里之瓊枝;聲妙能歌,碎……”

  話還未說完,安若飛便猛地回過身來,怒容滿面,低聲喝道:“混賬!一日都看的是些什么書,竟拿這種話來形容我!”

  孟清曄未料及安若飛竟從三言兩語間便聽出這幾句話的出處,頓時立在原地,瞪大眼緊緊咬住嘴唇,不敢再出聲。

  安若飛沒好氣地白了孟清曄一眼,徑自便往前走??蛇€沒走幾步,孟清曄便又跟了上來,笑嘻嘻地說:“不對呀若飛,你若沒讀過,又怎知它的出處。想來,這篇賦你定是看得比我還熟。再說,這又不是酒館娼寮里唱的三六曲十八摸,好歹也是篇駢文大賦……”

  “你夠了,”安若飛的臉?biāo)⒌匾幌录t了起來,未等孟清曄說完便反駁道,“你管我讀沒讀過。讀是一回事,可掛在嘴邊卻又是一回事,你形容誰不好,偏生形容我,我自然是要惱的?!?p>  孟清曄也自知方才失了分寸,便歉疚道:“我本意是想逗你開心,可誰知卻弄巧成拙。我本以為這篇大樂賦獨我一人讀過,才敢掛在嘴邊,我這廂給你賠不是?!?p>  聽了孟清曄的話,安若飛也知他不是輕薄的人,心下也就不再氣惱:“以后可不能再這樣說,遇到不懂的還好,若是遇到懂的,看你怎么收場?!?p>  孟清曄點頭稱是,忽而,他話鋒一轉(zhuǎn),對安若飛道:“若飛,你剛剛笑了。這是這些天來你第一次笑?!?p>  安若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情不再那么沉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收到了奚言的回信。

  驚覺相思不露,原已情深入骨。

  “其實我很佩服你,”孟清曄臉上露出笑意,語調(diào)也很溫和,“當(dāng)年謝氏一族被屠戮滿門,唯獨剩了你一個,這么多年,你就不恨么?”

  “恨?”安若飛對這個字眼突然產(chǎn)生出陌生感,她反問道,“恨有用么?恨只能令我痛苦,再說……謝氏雖是我的母族,但的確是咎由自取,我何苦折磨自己呢?”

  孟清曄又問:“那……你想過去怨懟誰么?”

  安若飛搖搖頭:“門閥興衰存亡,周而復(fù)始。我命不好,生在了謝氏衰亡的那一刻,卻也從未想過要去怨別人。實在要怨,就只能怨我自己托生時沒長眼,怨不得旁人?!?p>  “那你想過逃離嗎?”孟清曄聽安若飛說著,心中隱隱然對這個女孩產(chǎn)生了一些傾佩。

  安若飛搖頭苦笑,“清曄……那種臨清風(fēng),對朗月,登山泛水,肆意酣歌的日子我也想過??晌耶吘惯€是卷進來了,前路深不可測,要么生……要么死。宿命于我而言就是一個圈,逃不掉的?!?p>  孟清曄含笑著點頭,稱贊道:“若論灑脫,你遠在我之上?!?p>  安若飛也笑了,她抬頭看著天,語氣中充滿一種希望:“天命若眷顧于我,定會教我絕處逢生。連天都未棄我,我何須自棄?”

淇霏

鑒于今天一直有人問我大樂賦,我就普及一下。大樂賦的全名叫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白居易有個騷包弟弟叫白行簡,就喜歡寫這種科普性駢文,有需要的,自行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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