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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九十六章 天牢

朝露未晞 淇霏 2158 2018-01-15 15:46:16

  崇都內(nèi)城府第的墻雖然很高,但仍舊擋不住小道消息的飛速傳播……只是三五日的光景,流言蜚語夾雜著些許真相,便在內(nèi)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景氏一族被抄,不少朝臣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些內(nèi)幕。一些沉不住氣的官員在夜里偷偷到刑部官員的府中去拜訪,只期望著刑部不要查出什么對自己不利的消息。但苦等半夜卻根本見不到人……因為在刑部供職的一干官員都焚膏繼晷地耗在衙門中。

  好不容易從景家人的嘴中撬出了些口供,西北關(guān)于景氏的案文卷宗又送到了刑部的案頭。

  就在這種緊張忙碌的氛圍中,一日午后,奚言手持那日許賓給他的刑部令牌,只身來到了天牢中。雖然明知此行或許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但該走的規(guī)程還是一道都少不得,所以奚言還是來了。

  崇都城有四季,可天牢中似乎只有酷暑和寒冬。進到這里的人,不管曾經(jīng)是多么的顯赫尊貴,但只要一腳邁進了此處,就是粗布白衣,披枷帶鎖……平日里從不屑于放入眼中的獄卒小吏,如今已然是對他們隨意呼喝的悍戾牢頭。

  奚言此時雖未著官服,但獄卒驗過他手中的令牌后,仍舊絲毫不敢怠慢,彎腰將他請了進去。

  光線驟然暗淡下去,緊隨著是一股撲鼻而來的霉味,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淡淡酸臭。這里只有死寂的聲音,所有人……應(yīng)該說是囚犯,都目光呆滯地蜷縮在牢室一角,人雖多,卻顯得格外哀肅和空闊。

  “想不到……這刑部天牢,還有人滿為患的時候?!?p>  “嗨,都是些金貴的官老爺,以前哪受過這種苦?!崩晤^在這里當(dāng)差已經(jīng)十多年了,早就對此毫無感觸,徑直引著奚言往深處走去,“上面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要緊的那幾位,全部都在下面那層好生伺候著?!?p>  奚言自然明白他說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只輕輕回應(yīng)一聲,不再多說。

  “如今在夏日,地上這一層熱得受不了……這些重犯反倒躲在地下涼快。您要提的景元,就關(guān)在玄字號牢房中。”

  “嗯……”奚言不冷不淡地回了一聲,“我進牢室里去問吧,他如今鐵鎖纏身,提出來多少不大方便?!?p>  “是,是。”牢頭見奚言如此體恤,自然連連點頭。

  穿過地上一層,順著狹窄的石階下了二十多步,也算是來到了禁衛(wèi)更為森嚴(yán)的地下一層。此處確實比地上一層涼快不少,但這里的牢室中沒有了狹小的高窗,除了豆大的油燈和火把所能照到之處,其余所有地方都沉陷在無休止的黑暗中。

  除了厚厚的石墻外,這里隔絕囚犯的……全都是精鐵所筑的牢籠,又七拐八繞地穿過一片牢室后,奚言終于被引到玄字號牢室前。

  牢頭掏出鑰匙將牢門上那把厚重的鐵鎖打開。奚言移步邁入囚室中,照規(guī)矩,牢頭復(fù)又將門鎖上,隨即遠(yuǎn)遠(yuǎn)避開。

  牢房中只點著一盞孤燈,除了些干稻草外,就只有一張破舊的矮桌。矮桌上放著筆墨紙張,但景元顯然沒有將自己的罪行一一供述,他被下獄已經(jīng)好幾天了,供狀上仍舊一個字也沒有。

  景元此時正盤坐在地上,連日的不見陽光讓他的皮膚看起來尤為蒼白,上次見面時還是錦袍玉冠,如今再見……已是囚首垢面了。

  奚言似是不嫌此處腌臢,很自然地就撩袍坐在了景元對面的矮桌之后,看著這位身陷囹圄的舊識,奚言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景大人,別來無恙?”

  景元緩緩睜開眼睛,卻仍舊沒有低下他的頭,或許是連日來少說話的緣故,他的聲音多少有些低啞。

  “你是來落井下石的?!?p>  “不對,”奚言輕輕搖頭,“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并非做不出來,但我此時確實無心做……我來只是有案子要訊問你。”

  “我竟不知你那么快就官復(fù)原職了,”景元嘴角泛出一絲不屑的冷笑,“我景氏一族被人構(gòu)陷,其中到底如何……想必你才是最清楚的那一個?!?p>  “隨你怎么說吧,”奚言對這些言語毫不在意,“若是因為犯下重罪就隨意攀咬,這可不像是領(lǐng)軍之人的作風(fēng)。”

  景元目光陰毒,心中的恨怒控制不住地涌上了他的面容。

  “沔水一案,你伙同陳越澤貪墨五十萬兩,其中二十萬兩送進了崇都,現(xiàn)在還有三十萬兩下落不明……”奚言平靜的目光掃在景元身上,語氣也如他的面目一樣平淡,“那二十萬兩白銀,我在你的別苑中找到了……至于剩下的三十萬兩,我要你供出這筆銀子的下落。”

  景元的眉梢跳動了一下,他只貪污了二十萬兩,雖明知剩下的三十萬兩是栽贓構(gòu)陷,但他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辯解的機會。

  “你不想說?”奚言繼續(xù)道,“謀逆的大罪都犯下了,貪墨這樣的罪……為什么還不認(rèn)呢?”

  “我沒做過的事,你要我怎么認(rèn)?”景元狠狠地咬緊了牙,拖動著被焊死在石壁上的鎖鏈向前一步,逼視著奚言道,“那三十萬兩明明就是奚清貪墨的……你為了幫奚家脫罪,就想盡辦法嫁禍到我頭上。”

  奚言也直直地看著他,依舊平淡道:“陳越澤的遺孀都已經(jīng)手持供詞叩閽了,你又何必還要推脫呢?”

  景元死死地盯住他,冷笑道:“我景氏一族冤情潑天,只要能面圣澄清冤情……到時候淪落此處的就是你了!”

  “是么?”奚言置若罔聞地回了一句,眼眸一瞥,卻看見矮桌上的一個破碗中還盛著半碗水,只是這水看起來很臟,些許油膩混著灰塵在水面上漂蕩沉浮。

  “你想面圣,可陛下根本不想見你,更不想見你的父親?!鞭裳匀缘財⑹鲋?,“你當(dāng)真以為陛下只是為了幾十萬兩白銀,就派人抄了景家么?或許你還不知道,就在前日,刑部和戶部在令尊書房中搜出了一本書……”

  “什么書?”景元雖知道他有可能是在誘使自己說話,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祚府堂集。”奚言在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他,果然,景元瞬間跳動的目光并沒有讓他失望。

  “令尊在昨日的供詞中也承認(rèn)了,他與盛璋是故交……那本《祚府堂集》就是盛璋寫好后贈給他的,算得上是原稿吧。陛下知道這件事情后,委實震怒?!?

淇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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