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生當(dāng)夏花 死如秋葉 五氣三花 破繭成蝶
春蟲吱吱,飛鳥歡悅。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山林里忽變得聒噪起來。
時間跨至三月,陽春乍暖,大山里的聲音、顏色變得跳脫歡快起來。
三月的一天早上,春陽破霧,金光萬道。
江小白打開院門。
西崖邊隱約的落水聲依舊,只是忽多了幾分熱鬧的嘰嘰喳喳聲。
他出了院子,去了西崖邊,看了看。
西崖,下方的峽谷崖壁上,一個個優(yōu)雅小巧的身影在空中竄來竄去,熱鬧忙碌著。
土燕在懸崖石壁上筑巢。
土燕們時而俯沖進山谷里的小樹林,時而落到瀑布河道邊,銜枝含泥,來往于石壁間。
嘰嘰喳喳聲,像是春耕的農(nóng)民,歡快而熱鬧。
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春燕銜泥掠水,陽春三月報曉。
江小白看著來往歡快的飛燕,轉(zhuǎn)頭一望山腳下的桃花里。
山腳下,一片粉色蔓開,如云彩鋪卷,芬芳嫣然。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桃花開。
江小白眼角一跳,眼生波瀾,但眨眼間,歸于平靜。
他站在西崖邊,看著那山腳下粉色蔓開的云團,矗立了片刻,眉眼間看不通透。
過了一會,他轉(zhuǎn)身回了院子。
他望了院子里的老桃一眼,花芽抽苞已月許,按理說早就應(yīng)該開了。
只是,一夜春風(fēng),山下的桃花開了,它卻遲遲不見開。
得了法的,偏搞得與別人與眾不同。
……………
這天晚上,江小白做了一個夢。
藍天白云,春光和煦。
院子里,芽青蔥郁的桃花樹下,老道來了。
還是一身臟兮兮的青衣道袍,臉上依舊是幾分不羈的灑脫笑意。
他對江小白招了招手,口里笑罵著小子,喊他過來喝酒。
說著,拿著手里的大葫蘆,咕嚕灌了幾口酒,又把葫蘆丟給了江小白。
喝酒還是那么不含糊。
夢里,樹下,石桌旁,一老一少,對飲對酌。
老道邊喝酒,如往常一樣,邊數(shù)落打趣江小白,還說些他小時候的趣事。
不知何時,樹下的石桌上多了一只古琴。
那古琴,是老道一直放在亭子里,三年未動的那副。
老道笑哈哈地問他,你想聽什么。
江小白不記得他在夢里說了什么。
老道手指放在古琴上,五指翻飛,或悠揚,或激昂地彈唱起來。
須發(fā)張揚,高山流水,彈唱驚空。
藍天白云下,似起了風(fēng),頭上的老桃枝條簌簌,嫩芽抖動。
院子里,飛鳥相聞,撲簌飛枝。
“法法法元無法,空空空亦非空。靜喧語默本來同,夢里何曾說夢。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里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莫問如何修種……….”
蒼茫洪亮的彈唱聲盤旋在院子里,藍天白云下,不知悠遠。
老道縱情肆意,須發(fā)張揚,飛鳥相圍,不知彈唱多久。
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天,一月,夢里的時間不知流逝,似沒有起點,沒有盡頭。
不知不覺,院子里的老桃花芽舒展,綻放出點點嫣然,隨后傲然撲出芬芳。
“錚.......”
顫音頓止,古琴聲停。
風(fēng)停,鳥散。
盛開的桃花樹下,老道摸了摸古琴,眼中的神光漸漸轉(zhuǎn)為懷念與不舍。
“生當(dāng)夏花,死如秋葉,小子,你保重,照顧好小丫頭?!?p> 老道臉上依舊掛著笑意,看著江小白。
那雙睿智的眸子里有灑脫、釋然、也有懷念與不舍,萬般情緒。
下一秒,老道的影子漸漸在空氣中淡了,那慈祥灑脫的面容點點消失在芳香嫣然的桃花樹下。
還有那石桌上的古琴!
藍天白云不見,江小白從夢中醒來。
醒來時,眼角已淚眼盈眶。
……………..
外面,夜深,朦朧月色下,院子里的桃花樹已傲然綻放,散發(fā)出撲鼻芳香。
而遠在數(shù)十里外里飛龍峰頂上,火光沖天,風(fēng)聲鶴唳。
桃花開時梅花落,那片梅林已化作落梅殘枝,冷清孤寒。
中間的四方亭,已然化作一片火團,風(fēng)卷火升,化作沖天火光。
兩只大鶴在熾熱的火光上空,發(fā)出令人聞之悲戚的鶴唳。
突然,兩只大鶴齊齊發(fā)出一聲悲鳴,竟雙雙俯沖而下,墜入赤紅火海中。
“阿彌陀佛!”
一聲悠遠的佛號,從夜空中響起。
月色下,火光上,一名青衣老僧眉目低垂,突然出現(xiàn)在夜色虛空。
“飛禽重情,生死相隨,道友走好,阿彌陀佛。”
空明老僧看著下方的火光,始終平和的臉上,難得一聲嘆息。
隨后便在虛空中盤坐下來,雙手合掌,嘴中傳出了呢喃禪經(jīng)。
禪聲從老僧口中呢喃而出,卻在夜空中宛若洪鐘,蕩漾在火光風(fēng)卷,朦朧夜月。
夜色下,和尚念禪,老道化道,一場生死終了。
從小看著江小白長大,有爺孫之情,有師徒之分的老道,在三月桃花開時,在一場托夢縱情后,便默默在飛龍峰四方亭內(nèi)化道,身化燦爛花火,隨風(fēng)而逝。
當(dāng)真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
梧桐山中,桃花樹下,江小白穿著薄衣。坐在院子里,仰頭看著頭上粉色桃花。
眼角掛著淚,又哭又笑,宛若呆怔。
老道在夢里的音容笑貌,放縱彈唱,在他腦子里久久未散。
一場浮生一場夢,想不到,兩人的別離,以這樣的方式見了最后一面。
老桃終于開了,老道也走了。
江小白就這樣呆呆地靜坐了一夜,如癡傻一般。
待到次日晨光破曉,院子里頓然風(fēng)起。
江小白五臟通光,頭上三氣于泥丸冒起。
風(fēng)吹花落,桃花簌簌而下,圍著一動不動的江小白飛轉(zhuǎn)。
漸漸成了一個粉色的風(fēng)漩,風(fēng)勢越大,中間的老桃簌簌抖動,花瓣簌落,桃花飛舞、
清早晨霧間的梧桐山,剎那聒噪起來。
鳥獸蟲鳴,驟然起伏。
飛鳥驚空,落在院子里,嘰嘰喳喳。
老桃上,一根枝丫間,一顆指甲蓋大的灰繭在不經(jīng)意間裂出了裂縫,然后一個毛茸茸的頭從繭里鉆出。
毛茸茸的昆蟲破繭而出,隨后在桃枝上舒展了下身體,一雙五彩斑斕的翅膀伸展而開,煞是美麗。
五氣三花,破繭成蝶!
一世風(fēng)流才子
這章比較難寫,花了四個小時才略微覺得可以。今天周一啊,新的一周,各位投下推薦票。順便臉皮厚求下打賞支持,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