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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西秦

第六十章 報仇

風卷西秦 江堰有虞 3187 2018-01-01 18:00:00

  龔長秋的碑被立在氐族的后山,此間山清水秀,風水極好,偶有些許石碑若隱若現(xiàn)于荒草之下。

  這里是族中重要人物土葬之處,在這里埋葬的人不是族長,便是長老、巫師,連奴隸主都沒有資格在此下葬立碑。

  部落里有兩種下葬方式,一種是土葬,一種是水葬——這些都是讓人們死后回歸自然的表現(xiàn)。不過因為水葬會徒增惡臭,所以這一習俗漸漸被取代。

  來葬禮的人很少,泰甲也是其中一人,至于龔長秋的嫡孫龔春,都沒能出現(xiàn)在此處。

  用他的話說,自己活到現(xiàn)在沒有龔長秋的幫持,寧可多花時間去玩樂,也懶得參加他的葬禮。雖然很多人罵他,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他早就被罵慣了。

  昏迷的一個月里,泰甲明顯能夠感覺到身旁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牽引著自己,讓他感覺蝕心蝕骨之痛減少了許多。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死,到了天庭。

  湔邱羅恭敬的在碑前行了個大禮,待得湔畢崖領(lǐng)著御劍上前行禮后,他退下身子,與泰甲齊平,低聲喝問:“長老臨終前,可與你說過什么?”

  他的態(tài)度無比強硬,幾乎是在逼問泰甲。泰甲瞥了他一眼,知道龔長秋去世,自己殺了他長子的怨氣又在他心中重新升騰了起來。

  父子之情,理所應當。泰甲并不責怪他,說道:“長老臨終前,并未說過什么要緊事情?!?p>  “是嗎?”湔邱羅眉頭微皺,心道龔長秋是個謹慎人,肯定是知道自己將死一事,豈會不留下什么臨終遺言?

  不過想了想,他也就釋然了。龔長秋一生節(jié)儉,將所有的精力奉獻給了部落與自己學術(shù),無比清貧。他家中本來沒有什么資產(chǎn),自己的孫子也不爭氣,走了確實也無事一身輕。

  不過他卻不知,泰甲騙了他。

  龔長秋臨死前心中都是公事。他拼盡了最后的一絲力氣告訴泰甲,希望泰甲能領(lǐng)著氐族人民走向更為美好的將來,無論他們往日如何對待他,希望他不要介意,能夠看在他的面子上,領(lǐng)著窮困的氐人走上光明大道。

  其次,龔長秋才提出了自己遺愿,希望泰甲能再走訪列國,看看他曾經(jīng)走過的山川,如今變成了什么模樣。

  泰甲剛一蘇醒便是這等沉重的事情,但他的命是龔長秋給的,如果沒有龔長秋,自己這副軀體早已腐爛。難道一個將死之人的遺愿,他都沒法實現(xiàn)嗎?

  待得他堅定的點頭后,龔長秋方才含笑九泉。

  至于湔邱羅,因為他對自己有私恨,泰甲并不愿告訴他此事,免得他借題發(fā)揮,利用自己。

  不過此刻的泰甲,卻完全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負擔。雖然還小,但他遲早要以領(lǐng)導人的姿態(tài)站在部落的最前沿,不能再以小孩子心態(tài)對待任何事情。

  這或許是成熟,或許是成長吧!

  “大兄,你真的沒事了嗎?”行完禮后,御劍連忙睜開了湔畢崖的手,朝泰甲靠來,小眼睛疑惑的看著泰甲的身子,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方才松了口氣。

  泰甲摸著他腦袋道:“你個臭小子,多希望大兄死了不成?”

  御劍以為大兄真的生氣了,連忙擺手:“大兄你誤會了!我……我只是擔心大兄……”

  望著龔長秋的碑,泰甲悲從中來,喃喃道:“大兄不會這么輕易死的,大兄……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除去湔邱羅等上位者,御劍這小孩,此間還有些許德高望重的庶民——便是造紙議會最下層的議員,洋洋灑灑總共不過十人左右。而就在最后幾人行禮完畢后,湔邱羅站了出來。

  “諸位,長老身死,在下深感惋惜。而長老……是為了拯救泰甲而死!我并不是說要針對泰甲什么,但坑害泰甲之人,我們必須找出來,殺了他為長老報仇!”

  湔邱羅說話并不婉轉(zhuǎn),說不針對泰甲,其實言語中也飽含對泰甲的壓力。雖然言語的主要目的是找出真兇報仇,但間接之下,亦是有點播泰甲的意思。

  泰甲知道,湔邱羅不會殺了自己,但他當族長一日,自己的壓力便會增加一日。

  聽完湔邱羅的話,眾人紛紛點頭,都安端說道:“長老枉死,我等不可忘仇!且查出欲殺泰甲之人的來路,再作分曉!”

  湔畢崖道:“那個青鬼的名號,我有所耳聞。但我也只知道此人是個殺手,而且背后有個極其神秘的組織。不過此人究竟只是一把刀,誰在使喚這把刀……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哪里來的這么多問題?把那個殺手抓到不就行了嗎?”一個老頭子嚷嚷道。

  “就是,抓到他,那股用他的人不就知道了?”

  湔畢崖瞥了他們一眼,洋洋道:“此人身受重傷,我猶且無法奈何于他;說要擒他……你們?nèi)ィ俊?p>  “不不不!”

  “我們都是些老家伙,哪里能動手?。俊?p>  “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另想辦法……”

  老頭們見湔畢崖都如臨大敵,心中忐忑。湔畢崖的妖孽他們完全知曉,比湔畢崖還強……那得多恐怖?

  眾人皆是不言,都安端來回踱步,忽見泰甲沉吟,便問道:“泰甲,你是受害人,可知道誰會想出手殺你?”

  泰甲苦笑一聲,自己已經(jīng)經(jīng)歷第二次暗殺了,若他知道是誰想要殺他,也不至于讓他動第二次手了。

  他懷中還有青鬼留下的太陽神鳥飛鏢,這是找尋那個組織唯一的線索。只是現(xiàn)在拿出來也無濟于事,難不成憑借她們小小的湔堋,還能摧毀一個未知的組織?

  眼珠子一轉(zhuǎn),泰甲瞥了眼湔畢崖,忽然閃過一道靈光:“諸位,我曾聽二公子說過,那殺手在殺我之前,曾暗中放了養(yǎng)天同,以至于他逃回蜀山部落,與我族分庭抗禮?”

  “你該不會說是養(yǎng)樂多派來的吧?”湔邱羅冷笑一聲,“養(yǎng)樂多優(yōu)柔寡斷,生性懦弱,怎可能做出買兇殺人之舉?再者,放了養(yǎng)天同對他有何好處?把自己軟禁起來?”

  泰甲瞥了湔邱羅一眼,因為龔長秋的死,這家伙越來越針對自己了。

  “在下可從來沒說過這是養(yǎng)樂多的舉動!”泰甲道,“諸位試想,養(yǎng)天同不在蜀山,我族掌握兩大部落,與誰不利?而養(yǎng)天同若在蜀山,我等失去一處重要屯兵地以及武器產(chǎn)地,對誰有益?”

  “郫擊,”湔畢崖當即說道,“只能是他!我想起來了,幾年前造紙術(shù)剛剛開發(fā)出來,泰甲在羌族賣紙時與他有過節(jié),使得他雙臂皆斷!于公于私,此人與我族,與泰甲都有仇恨!”

  “我都忘了還有此事!”未經(jīng)湔畢崖點播,泰甲真忘了此事,“可有一只手是你先斷的,怎么全怪在我身上了?”

  湔畢崖聳了聳肩,不做言語。

  都安端聽罷埋下了腦袋,深思熟慮一番:“若是郫擊,報仇一事便難了……”

  “何難之有?”湔邱羅怒道,“蜀山氏已危如累卵,自保尚難,如何來干涉?羌族聽聞我族大破蜀山,心中膽裂,一戰(zhàn)可定,何懼之有?”

  “族長,打仗可不是這么算的……”泰甲出言阻止,哪知這老家伙見他阻止,更是不爽,揚言道:“我意已決!即日出兵,拿下羌族!”

  這老家伙扯淡的吧?之前不是還很沉穩(wěn)的嗎?怎么這才贏了一把,就變得如此居功自傲了?

  要知道那場戰(zhàn)斗的功臣可不是他,如果沒有自己出謀劃策,籠絡(luò)人心,小小氐族早就被蜀山剿滅了!

  而且蜀山大勢未去,精兵猶在,養(yǎng)天同又恨氐族入骨,何來危如累卵?而且大戰(zhàn)過去一月,余威已過,羌族又何來心中膽裂一說?

  反觀氐族,大戰(zhàn)之后軍心未穩(wěn),羌族以強制弱,以逸待勞,想不贏都難!難不成這個地方的人都是傻子,沒看過兵法也不至于連大勢都看不懂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湔畢崖自然也知道此法不可行,見泰甲與都安端勸誡無效,方才進言道:“阿父,此刻進兵太過倉促,更何況我軍剛經(jīng)大戰(zhàn),軍心不穩(wěn),宜當暫時偃旗,來日作戰(zhàn)!”

  泰甲的話他聽不進去,可自己兒子的話湔邱羅還是得掂量幾分。他略一沉吟,問道:“以你所見,多久為好?”

  “今年秋收之后。”

  湔邱羅搖了搖頭:“太晚!”

  “不晚,若早,則我軍難勝;若遲,恐敵人有了反應,難有偷襲作用!”

  泰甲眼神一凜,忙問道:“不下戰(zhàn)書,直接偷襲?”

  “若不如此,我軍兵力不如羌族,難以取勝!”湔畢崖冷冷道。

  “那羌族庶民……”

  湔邱羅不屑道:“與我族為敵,自取滅亡!若不投降,一并殺之!”

  “這……”

  泰甲看著湔家父子,好像看著陌生人。雖然他知道殺敵屠城的舉動在所難免,可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什么他們一定要濫殺無辜?

  氐羌本是一家,文化本同承。明明只用耗費幾年的時間慢慢同化,卻要斬盡殺絕!如此目光短淺之人,如何能走遠?

  難怪氐族一直是幾大部落中最為弱小的部落,每一任族長都如此自負,不聽勸誡,如何崛起?

  他或許能理解龔長秋的苦心了。

  但湔邱羅也就罷了,湔畢崖一介劍客,從不濫殺無辜,怎的今日……

  他忽然抬頭,卻見湔畢崖無奈搖頭——他明白了,湔邱羅是個順毛驢,逆毛而走,只會起到反作用。湔畢崖早已看穿自己父親的內(nèi)心,只能如此言語。

  “此地……又將生靈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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