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兄弟

　　近日，江湖上傳出一則消息，說那少林寺不修德行，引來上蒼降罪，一道天雷降下，直將少林寺夷為平地。

　　據(jù)知情人講，那少林方丈二十多年前破了色戒，甚至產(chǎn)下一名男孩，那男孩就留在少林寺，準(zhǔn)備以后接替少林方丈。還有人說，四大惡人之一的葉二娘就是那名與玄慈茍且的女子，二人圖謀要稱霸武林云云。

　　這些消息起初難辨真假，人們只當(dāng)是笑談，畢竟哪有聽說過天雷降世滅派的？

　　不過后來，少林寺宣布封山，不問世事，并將所有派往各地的僧人都召回，就連日前玄悲死在大理一事都不敢再追究了。

　　近日來又有眾多江湖人物紛紛出面證明少林諸多首座都圓寂了，還有往來西夏的商人也說，那葉二娘已被一品堂除名，據(jù)說是自殺了。這一系列的相關(guān)變動(dòng)使得人們這才明白，那流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

　　孫旭可不管這些，那日他與亢金龍爭斗，也不知是霹靂大仙還是哪位雷公降下一道天雷在少林派人群之中，不知圓寂了多少高僧。余下的寺僧誰還敢再出來攔這位爺?孫旭便帶著蕭遠(yuǎn)山安然無恙地出了少林寺。

　　那蕭遠(yuǎn)山大仇得報(bào)，獨(dú)子又有大好前程，便徹底放下心結(jié)，前往雁門關(guān)悼念亡妻去了。孫旭則帶著喬峰一家三口回轉(zhuǎn)汴梁。將喬氏夫婦安頓好之后，帶著喬峰只往皇城披香殿而去。

　　大宋天子正在披香殿，剛與群臣議事完畢，要回轉(zhuǎn)寢宮，忽傳廣平郡公求見。天子許久不見這位宗室，想念得緊，便趕緊宣請(qǐng)進(jìn)來。

　　不一會(huì)兒，見孫旭帶著一個(gè)魁梧高大的男子進(jìn)來俯伏在地，天子道：“御弟何必多禮。久日不見御弟，朕甚是思念！”

　　孫旭恭敬地起身答謝。

　　天子離開龍案，走到喬峰身旁扶起他，眼神滿是贊許地看了看喬峰，然后跟孫旭道：“這位壯士何許人也？望之不似常人?！?p>　　孫旭躬了身：“此人乃是外界盛傳的‘北喬峰’，頗有武藝，臣已收歸帳下，以做先鋒之用?！?p>　　天子聞言眼前一亮，不顧儀態(tài)地抓住孫旭，驚喜地問道：“御弟覺得此時(shí)可以征伐西夏了嗎？”

　　“太皇太后久病，禍福只在旦夕。待她薨歿，天子親政時(shí)自可出兵?！?p>　　天子聞言，有些郁郁，可是有外人在場，卻不好說些過激的話。他這個(gè)天子，有人稱其為“影子皇帝”。自登基以來，所有軍政大小事務(wù)都決于太皇太后高氏，素有“女中堯舜”之稱。堯舜在日，哪有人間帝王說話的份兒？

　　本來太后垂簾到皇帝成年就該歸政，可是高氏至今都沒有任何讓皇帝親政的意思。更過分的是，連天子臨幸嬪妃這種帝王私事都會(huì)被其干預(yù)。高太后派了二十個(gè)年長的宮嬪照顧他的起居，又常令趙煦晚上在太后自己榻前閣樓中就寢，以致于天子親政后大肆縱欲卻仍全無子嗣，后來傳位于端王便是這個(gè)原因。

　　不過今年以來，高氏病情加劇，顯然是沒多少時(shí)間好活了。

　　孫旭見天子不樂，便屏退左右一干人等，只留下喬峰，笑道：“陛下何必自擾？太皇太后縱然硬朗，又能再活多久？倒是陛下英姿勃發(fā)，不應(yīng)該整日抑郁，恐傷龍?bào)w?！?p>　　那邊，喬峰見孫旭將自己留下，使得這般皇室秘聞都讓自己聽到，又是感激孫旭知遇之恩，又是惶恐這些事不應(yīng)該他一介武夫知曉。

　　天子最信任孫旭，見他獨(dú)留下喬峰，可見此人再孫旭心中分量之重，知道這是個(gè)可用的人才，便拿出隨身的一塊玉玨賜予喬峰，道：“望卿實(shí)心用事，隨御弟建功立業(yè)！”

　　孫旭看天子這般信任自己的眼光，有些感動(dòng)，又問起另外一件事：“慕容氏最近如何？”

　　前幾日他在少林寺說與慕容龍城、慕容博二人的話不過是詐術(shù)，是為了讓二人心有憤怒，讓自己有機(jī)可乘。他雖然知道慕容一族在宮內(nèi)、宮外都有眼線，可是他們經(jīng)營了何止百年，哪能就此輕易地連根拔起？

　　天子神秘地笑了笑，看向?qū)O旭的眼中充滿了戲謔道：“你慕容皇嫂給你覓了門好親事，便是她娘家慕容氏的一房表親妹妹。”

　　孫旭一愣：“那女子莫不是名喚王語嫣？”

　　天子真是對(duì)這個(gè)表弟心悅誠服了，道：“真不知道天下間還有什么事情是御弟不知道的！”見孫旭正在思索，又道：“雖然慕容氏可能目的不純，但朕是這么想的，改日頒詔讓御弟認(rèn)祖歸宗，待御弟大婚之日，朕冊封御弟為皇太弟以為儲(chǔ)君，如何？”

　　孫旭還沒說話，旁邊的喬峰卻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深深地抵在地上，前面的祖孫恩怨天下皆知，可這嗣位之事哪能讓他這個(gè)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人知道。

　　“陛下不可，陛下正當(dāng)壯年，雖然至今無所出，可是萬一日后有嗣，叔侄二人如何相處？陛下三思?！睂O旭見狀，有些暗笑。

　　天子聽言，滿臉的憤恨：“朕自己的身體，豈能不知？高氏擺明了是不想讓我有后，怕我報(bào)復(fù)與她，何其可恨！”說這話的同時(shí)，渾身竟散發(fā)出一股殺氣來。他雖不掌權(quán)柄，可畢竟是一朝天子，此時(shí)發(fā)怒也是頗有幾分氣勢。

　　孫旭見他如此，也是無奈，衣袖輕輕一拂，天子頓覺方才那股暴躁的心情平復(fù)許多，卻聽孫旭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四方都仰仗陛下萬年，陛下何必如此菲??？嗣位之事還是以后再說吧。”不待天子回答，又轉(zhuǎn)移話題道：“慕容美人拋出姻親，無非是想用兒女之情束縛臣，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p>　　既如此，天子也不勉強(qiáng)，就隨他去了。聽到孫旭說到慕容氏，便問：“御弟既知慕容氏有野心，為何不讓朕拿下她？”

　　孫旭請(qǐng)?zhí)熳幼佚埌?，將連日來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天子。天子聽后很是驚訝，半晌才吶吶道：“竟有如此離奇之事？我太祖皇帝原來是上仙下界，掃蕩四方，怪不得克承大統(tǒng)。那慕容一族如此狼子野心，當(dāng)真罪不容誅！”

　　孫旭道：“臣之所以勸阻陛下，不過是引蛇出洞之用，日后陛下自知?！?p>　　天子見孫旭如此胸有成竹，天下大勢似盡在掌握，當(dāng)下點(diǎn)頭應(yīng)允，又問：“御弟此次回汴梁，要待幾日？”

　　孫旭想了想，道：“即將討伐逆李，臣要去做些準(zhǔn)備，西夏盤踞西北多年，豈會(huì)沒有底蘊(yùn)？明日臣便離京?！?p>　　這時(shí)他才過去扶起那一直俯伏在地的喬峰。喬峰雖然起身，可是一直恭恭敬敬地低著頭，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御弟為國事操勞，愚兄卻安坐宮中，真是心中不安啊。”天子聞聽孫旭明日要走，有些不舍。

　　孫旭知這位皇帝重情義，看重自己，便開解道：“自家兄弟，扶保大宋乃是應(yīng)有之義，陛下何必如此？臣天生便是勞碌之命，但愿為陛下開疆拓土，保大宋國祚綿長，又何必言苦？”

　　天子這才心里好受了些，隨后安排宮中設(shè)宴與二人共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