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回宮的路上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到了宮中，也不用晚膳，徑自去了御書房，賢淑妃在紫宸宮與宸妃盼星星、盼月亮，待為將過年活動向圣上稟告一番以便奉旨完善，但御廚將飯菜熱了兩遍也不見圣上的影子。
“姐姐，我這右眼一直跳個(gè)不停，心口也有點(diǎn)疼，皇上不會有事吧！”
“吉人天相，妹妹不必胡思亂想?！辟t淑妃勸說著采萍卻沒敢說自己的右眼也正跳個(gè)不停。
兩妃著人去打探，探知皇上早己回宮去了御書房。兩妃著人三番五次請皇上，皇上都不做理會。
賢淑妃著人悄悄去問高力士，卻原來高力士和今天隨行者都沒有用晚膳，皇上一言不發(fā)地在練書法，宣紙扔了一地。高力士和常隨小太監(jiān)們都不敢吭一聲。
高力士站在御書房門口，對前來問話的小太監(jiān)說：“龍心不悅，恐怕咱家都要跟著挨餓了。這紫宸宮我看圣上暫時(shí)是不會去了。哎，宸妃……。”
“高公公，圣上今天高高興出宮，為何回宮來悶憂憂不言不語？你等是如何護(hù)駕的？”賢淑妃從未對高力士和宮人這么說過話，此時(shí)言語和神態(tài)讓高力士和隨行者皆有點(diǎn)意外。
“娘娘恕罪！”高力士欠身施禮道。
“高公公請傳稟，本宮要面見皇上。”
“圣上吩咐過誰都不見?！?p> “誰在門外喧嘩？”沉默許久的皇上終于開金口了。賢淑妃知道玄宗的性格，沉默不語時(shí)必是有大事裝在心里，一言不發(fā)悶出病來的事想想都有點(diǎn)后怕，于是便在御書房門一反常態(tài)問高力士以激隆基。
“稟皇上，是賢淑妃要覲見皇上?！?p> “讓她進(jìn)來?！?p> 隨著玄宗話音的落下，高力士畢恭畢敬請賢淑妃進(jìn)御書房，并悄悄說了句：“千萬別提宸妃！”。
“皇上練書法真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了，連睌膳都忘了，我和宸妃今天終于將望穿秋水的滋味體會到了?！?p> “你宮中備了何膳？他們幾個(gè)也跟著朕挨餓了，不如都去你宮中用晚膳吧！”
“臣妾在紫宸宮與宸妃妹妹準(zhǔn)備了皇上最愛吃的飯菜，宸妃妹妹等急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糟了?！备吡κ啃睦镞呧止具呁t淑妃，表情里滿是大禍臨頭的埋怨。
出乎意料的是玄宗很鎮(zhèn)定，微笑著說了聲：“還是去慧賢宮吧，朕好久沒有去那里用膳了?！?p> “起駕慧賢宮！”隨著高力士聲音響起，幾個(gè)小太監(jiān)、小宮女忙點(diǎn)了燈籠，幾個(gè)小太監(jiān)趕緊收拾地下的宣紙。玄宗與賢淑妃并行著向御書房外走去，走了兩步，玄宗回頭對高力士說：“把畫收拾好！”高力士一驚，頭上不禁冒起了冷汗，他從剛才的話里分明聽出了一種殺氣。
“遵旨！”高力士應(yīng)著聲，摸了摸懷里的畫，小腿不禁有點(diǎn)發(fā)抖。忙傳御廚房為慧賢宮備膳。
慧賢宮里有了一種難得的溫馨，宮院內(nèi)外皆彌漫著過年的喜慶。在整個(gè)用膳的過程中，玄宗都面帶笑容，話不多，但給人一種親近的輕松感。
只有賢淑妃的第六感覺和高力士的心知肚明判斷出這瞞天過海笑容背后的不開心。
“難為你為朕做的棉夾襖如此合身?！蓖砩藕笮诖┲t淑妃準(zhǔn)備盤扣子的黃色繡龍夾襖說。
“我這粗拙針線哪比得上宸妃妹妹的巧手，她給皇上縫的過年的棉袍和夾襖才叫絕倫，上面繡的龍就像要飛起來一樣?！?p> 玄宗有一種心被揪起的感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凝重了。脫下夾襖說了聲：“朕想把今年所有的折子看了，不給年留尾巴。”便挪動著沉重的步子出了慧賢宮，賢淑妃看著玄宗落寂的背影，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齊涌上心頭。
這時(shí)，玄宗猛回過頭說：“從今后賢淑妃到御書房不用再通報(bào)，通達(dá)無礙方顯家人之情?！?p> 賢淑妃忙謝恩，高力士一句：“奴才曉得！”在沉沉的夜幕里響亮而冗長。
走過紫宸宮，隆基聽到從宮墻里傳出的低沉的笛聲，不禁放慢了腳步。這是采蘋壓到最低的吹笛聲，但還是飄進(jìn)了玄宗心中，玄宗心亂如麻。似乎走了很長的路才走到御書房，玄宗看到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御書房和為迎過年而掛上的燈籠和添上的燈燭，心里反倒有了一種更深的孤獨(dú)與寂寞。
坐下來，看了看案頭宸妃用隸書抄寫的《金剛經(jīng)》，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這本他每天早朝前默誦《心經(jīng)》后必讀的經(jīng)典帶給他強(qiáng)大的心之力，伴他度過了一個(gè)個(gè)處理朝政的智慧之旅；他又拿起旁邊武惠妃用隸書抄寫的《道德經(jīng)》，這本他每天午時(shí)必讀的經(jīng)書，讓他的心在繁忙的政事之余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他正欲打坐默誦《心經(jīng)》，卻見高力士引著賢淑妃徑直走進(jìn)來了。
“夜寒風(fēng)涼，賢淑妃不在慧賢宮歇著，來此做甚？”
“臣妻怎忍心皇上孤衾單枕伴寒夜？自惠妃走后，皇上度過的這樣的夜晚太多了，好不容易宸妃能與皇上琴瑟和鳴，卻為何又要這般折磨自己？明天即是年三十，圣上心情舒暢，大唐才會國運(yùn)昌盛。天下沒有解不開的心結(jié)，也沒有過不去的心坎，皇上有什么難心事兒可說出來與臣妾共斟酌，萬不可這般悶憂憂傷了龍?bào)w?。 ?p> 平時(shí)不太擅長言辭的賢淑妃，今天像換了個(gè)人，口中滔滔之語令高力士既驚又敬。
玄宗站起來，似乎很深情地望了望賢淑妃說：“賢妃與朕同去紫宸宮可否？”
“恕臣妾不能同往，解鈴還須系鈴人，皇上直把心里話問宸妃妹妹即可。”
“你都知道了？”玄宗望了望高力士說。
“略知一二，詳情不知，但我知道宸妃妹妹心中皇上最重。”
玄宗拉著賢淑妃的手雙雙走出御書房，太監(jiān)、宮女們打著燈籠行于兩旁，皇上心的舒展讓他們緊繃的心也輕松了下來。
“有話好好說，要讓宸妃把話說完，莫讓她也憋屈了?！弊襄穼m門口賢淑妃為玄宗整理了一下領(lǐng)口柔聲說。一種親情般的溫暖從玄宗心頭冉冉升起。
隆基只帶了高力士進(jìn)了紫宸宮，荷月、芝嵐忙跪下迎駕。隆基看到廳堂的桌子上擺滿了沒有動過的美味佳肴。
“宸妃呢？怎么，你們都沒用過晚膳嗎？起身說話吧！”
“稟皇上，娘娘等不到圣駕，吹了陣笛子，吃了水果就進(jìn)了佛堂?！焙稍路A告完畢與芝嵐謝恩起身。
“怒臣妾接駕來遲！”采蘋穿著海青從佛堂走出來忙跪下施禮說。
隆基看到頭發(fā)烏黑如漆低低挽了個(gè)松髻、全身沒有任何華麗裝飾的采蘋如出水芙蓉般跪在面前，宮燈映照下如仙子般清麗脫俗的神韻比白天更美。
“江賢士，平身吧！”
“臣妾不敢？”
“卻是為何？”
“辭舊迎新之時(shí)，皇上不來紫宸宮用膳，決非美味佳肴惱了皇上，定是采蘋禮數(shù)不周冒犯了圣上，閉門思過，苦思冥想不知何處冒犯，請皇上明示才敢平身。”
“朕今晚有許多話要與你講，你且平身。跪著分明是要趕朕快走?！?p> 采蘋起身脫下海青套了月白底繡紫梅的長夾襖坐了下來。
高力士和紫宸宮的宮女、太監(jiān)常常在帝妃智慧的對話中體味一種不一樣的人生，此刻的對話讓他們又開了眼界，高力士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高公公，把畫給我，朕來紫宸宮多，這里的宮人自然比別處的辛苦些，你代朕到犒勞一下吧，朕與宸妃有話要說。”
高力士的心里終是不踏實(shí)，帶了宮人們到廂房里飲酒、吃夜宵、說著古今、講著笑話，命荷月、芝嵐照應(yīng)著正房里的一切，荷月、芝嵐本是十分盡心之人，不用提醒心也是時(shí)時(shí)不離采蘋的，時(shí)時(shí)在門外張望著。
“朕今天得了一幅畫，想與江賢士共鑒賞?！?p> “只怕臣妾才疏學(xué)淺，不能品出畫的靈魂來?！?p> “朕說你能品出就能品出?！甭』f著話便開始打開畫面，他真希望采蘋看到畫的一瞬間很驚奇地說：“這畫上的人怎么有點(diǎn)熟悉！”但令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卻活生生呈現(xiàn)在了眼前。
江采蘋見畫臉色大變，拿過畫望著隆基說：“皇上怎么會有這幅畫？”恰這時(shí)荷月、芝嵐兩人進(jìn)來添茶，看到采蘋手中的畫，異口同聲吃驚道：“這畫不是早就埋在花園樹下了嗎？”
隆基的心里一陣隱痛，他不知自己何時(shí)變得如此患得患失。原來這幅畫正是江采蘋連同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一起埋葬在娘家樹下的畫，畫中人是她和林慕容。
“你們且退下?！甭』樕n白、目光凝滯，擺了擺手讓荷月、芝嵐出去。
看到皇上這般情景，采蘋忙跪下說：“皇上可愿聽江氏采蘋將這幅畫的故事講來?！?p> 隆基不發(fā)一言，支著額頭的右手放在炕桌上閉目而坐。
采蘋把畫中的故事講了一遍，隆基能感覺到她已完全走出了那個(gè)淹沒在光陰里的過去的故事，她那似乎在講著別人故事的淡然使隆基心房有了縷縷暖意。但他卻脫口說了句：“青梅竹馬的故事甚是感人??！”說完，示意采蘋平身。
采蘋慢慢站起身，也不坐下，站著聲道個(gè)萬福說：“怎比得圣上與惠妃娘娘的千古絕唱呀！”
“朕一直在納悶，你為何從不提起惠妃，既便后宮中有人提起，你也總是繞過話題，難道你怕提起她嗎？”
“圣上與惠妃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伉儷情深，惠妃駕鶴西去，幾乎帶走了圣上的半個(gè)生命。采蘋因長得像幾分惠妃，才有幸進(jìn)宮伴駕，臣妾不想成為影子?！?p> “江賢士冰雪聰明，朕的一片苦心竟然體會不到，朕為你所做的一切與武惠妃有聯(lián)系嗎？朕在紫宸宮親植了各色梅花，如今梅花、荷花已在宮中處處可見，可她喜歡的花是芍藥。”
“采蘋在閨中時(shí)錯(cuò)付真心，一心想過一種在琴棋書畫相伴中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生活，表兄為追求功名利祿的背信，撕碎了采蘋心中向往的美好世界，深感世間男子看重的只是名利，把婚姻作為名利的籌碼，美好的情感在追逐名利的欲望下貶值，遂下定決心不再染俗世情緣?！?p> “平身說話，不必拘禮?！?p> 采蘋與隆基隔著一張炕桌坐在炕沿說話，卻似乎隔著千山萬水，沒有了往日四目相對的暖笑，也沒有了往日對弈時(shí)說體己話的心心相印。這世上最遠(yuǎn)或最近的距離原是心的距離。
“這么說來，江賢士進(jìn)宮入俗是勉強(qiáng)為之？難道是張九齡與你父母作主？”
“不，是采蘋心甘情愿的。家父家母皆舍不得采蘋別家鄉(xiāng)入宮骨肉分離，是妾身感佩圣上難得的帝王真情、感慨世間這般重情重義的男子意然是開創(chuàng)了開元盛世的九五之尊的皇上而心生敬慕。當(dāng)時(shí)采蘋想既使到宮中當(dāng)個(gè)皇上身邊的宮女或者御花園里的女花工也無怨無悔，只要每天能看到皇上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朕多年的思慕把你感召來的?！?p> “多年的思慕？！皇上又說笑話了。”
“莊生夢醒，彩蝶翩翩入心來呀。難道朕會僅憑著畫像能畫出江賢士的仙子神韻嗎？難道卿進(jìn)宮之前從沒夢見過此時(shí)站在你面前的人嗎？”
采蘋經(jīng)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許多夢里溫暖而模糊的的情景，原來夢早已在突破時(shí)空界限的前世心映中昨日重現(xiàn)，彼此的親切皆來于此。采蘋發(fā)呆般直視著隆基的眼睛，仿佛要從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種答案。
“好歹吃點(diǎn)早點(diǎn)歇息，明天還有好多事，吃不好睡不好怎么能挺住。”隆基將雙手放在采蘋的雙肩上，用溫柔的眼神望著采蘋的眼睛說。采蘋羞澀地低下了頭，那一低頭的萬千柔情在單簿身子的映襯下令隆基憐惜無比。他給了采蘋一個(gè)輕輕擁抱，爾后用手輕輕梳了梳采蘋額頭的劉海說：“天若有情，唯愿此生永相伴?！?p> 說完便喚來高力士移駕御書房。在路上，讓高力士著人給賢淑妃送個(gè)平安信，誰知?jiǎng)傔M(jìn)御書房就看見賢淑妃正帶了宮女在插梅花、擺睡蓮，深紫色的梅花和淡紫色的睡蓮讓御書房立刻有了過年的生機(jī)。隆基感激地看了看賢淑妃說：“辛苦賢妃了，過來坐下說說話兒?！?p> 賢淑妃看到隆基的神情，便知誤會已解開，遂示意左右退下后走到隆基身邊說：“皇上應(yīng)該氣惱的是把陳芝麻爛谷子翻出來別有用心的人，而非宸妃妹妹?！?p> “賢妃統(tǒng)領(lǐng)后宮是朕之大幸。”
“宸妃妹妹對皇上的心與皇上對她的心一樣真，皇上若心有疑惑實(shí)對不起上蒼安排的這段殊緣?！?p> “稟圣上，兵部司空喬欣覲見?！备吡κ孔哌M(jìn)來躬身稟告。
“傳！賢妃且回宮歇息，朕有要事要與喬卿講?！?p> “臣妾告退！”賢淑妃將手中最后一朵梅花插在隆基御書房案頭海蘭色的花瓶中后作禮而退。
喬欣是張九齡選撥的人，確為難得之英才，在護(hù)駕、保平安、赴閩暗中保護(hù)采萍等重大事情上都深得圣心，從閩回京后玄宗將其封為兵部侍郎，但所有兵部大事皆與之親自商量，兵部尚書年老體弱，已向玄宗提出告老還鄉(xiāng)，玄宗準(zhǔn)備著過了年就準(zhǔn)奏，任喬欣為兵部尚書?？匆妴绦佬谑指吲d，他不由想起了張九齡，張九齡治國的才華、選賢用賢的公正、文學(xué)藝術(shù)的修養(yǎng)是李林甫望塵莫及的山岳，更是與隆基心照不宣的默契，玄宗忽然有了一種要給九齡寫信的沖動，但他還是忍住了。
君臣二人談過春節(jié)期間邊關(guān)安全和皇城安康等話題后，玄宗忽然話題一轉(zhuǎn)說：“愛卿在閩暗中保護(hù)宸妃盡心盡力，受了不少苦，難道竟不知宸妃進(jìn)宮前的婚配之事？”
隆基也不知自己為何特別想從別人嘴里知道畫中的故事。
喬欣忙跪下說：“宸妃娘娘對父母做主的婚配并未答應(yīng)，男女雙方也無任何交際，所以沒有稟報(bào)?！?p> “父母做主？沒有答應(yīng)？愛卿說的是哪家？”隆基很想知道的是畫中之事，卻不料又冒出個(gè)父母做主未答應(yīng)之事，便又急急追問。
“是張丞相之子?，F(xiàn)已成了皇親國戚?！?p> “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所為何故？”
“宸妃娘娘淡泊清魏，向往一種詩畫酬和的平常日子，所以芳心暗許青梅竹馬的表兄林慕容?！?p> “后來呢？”喬欣能聽出皇上語氣中不尋常的滋味。
“林慕容攀援富貴，背叛了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看似柔弱，卻心性剛烈，將所有與之有關(guān)的東西都埋到了江家大院的梅花樹下，也將那段感情徹底埋葬了?！?p> “你說宸妃娘娘淡泊清雅，想過平常人的生活，那你如何看待她進(jìn)宮之事呢？”
“宸妃娘娘敬慕圣上的才干人品和對惠妃娘娘的帝王真情，所以下了決心要進(jìn)宮，她的目的就是能常常見到圣上，對是否封妃并不刻意?！?p> “你與她從未見過面，為何對一切了解得如此清楚？”
“喬欣感恩圣上的信任，對圣上的交代不敢有絲毫的敷衍，故宸妃娘娘的一切盡在臣的掌握中?！?p> “起來吧！宸妃的性情和人品朕是知道的，難得你如此上心。啟動風(fēng)信子仔細(xì)查查林慕容吧！”
喬欣猜不透圣意，也深感不可理解。這不是圣上的風(fēng)格呀！風(fēng)信子是調(diào)查公卿的秘密組織，輕易不啟動，只有告御狀的人將公卿們貪贓枉法的事說得有理有據(jù)時(shí)才啟動。之前由張九齡直接調(diào)遣，近日授權(quán)喬欣調(diào)遣?！耙粋€(gè)小小的林慕容值得啟動之嗎？”喬欣心里嘀咕著竟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跪著也不站起。
“朕啟動風(fēng)信子自有啟動的道理，喬卿起身行動吧！”
“臣領(lǐng)旨謝恩！”喬欣一邊退身往外走，一邊心里琢磨著，走出御書房，碰見高力士正拿了宸妃繡的棉袍往進(jìn)走，宸妃與兩個(gè)貼身侍女的背影在小太監(jiān)掌的宮燈照明中漸行漸遠(yuǎn)，望著宸妃更加瘦削的雙肩，喬欣終于明白是圣上太在乎宸妃了，這兩個(gè)相互太在乎的人總要面臨太多的掛礙?！?p> “情深不壽?！眴绦佬睦锿蝗幻俺鲞@四個(gè)字，嘆了口氣，搖搖頭大步向?qū)m外走去。
隆基對林慕容充滿了好奇，突然很想知道這個(gè)讓采蘋曾芳心相許的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與眾不同。但他畢竟是一代英主，他想若林慕容德才兼?zhèn)淝矣羞^人之處，看重仕途也不妨其做國之棟梁的前程，畢竟這是天下人光宗耀祖、報(bào)效朝廷的原動力。
年三十傍晚，喬欣將林慕容的調(diào)查報(bào)告及所有的調(diào)查資料放在了玄宗御書房的案頭?？赐昃碜?，玄宗心中極為不悅，張九齡的門生、薛尚書的乘龍快婿、江采蘋曾經(jīng)的意中人，竟是這樣一個(gè)不堪之人。玄宗的心里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胸口有點(diǎn)悶，將卷宗往前一推，起身在地上踱來踱去。
正在此時(shí)，金仙、玉真公主派人送信過來，說壽王妃楊玉環(huán)已氣息奄奄，最后的愿望便是見見壽王。玄宗忽然想起壽王雖無罪回王府，但卻基本處于閑賦和半禁足狀態(tài)，這個(gè)狀態(tài)與李林甫的極力抱打不平有關(guān)，壽王是玄宗的親骨肉，該怎么對待自有主張，李林甫每逢上朝必奏此事的做法，給人玄宗為厚宸妃薄壽王的感覺，這種感覺正逐步成為皇親國戚和重臣們的共識，對宸妃極不利，也使玄宗的威望受影響。玄宗命高力士傳旨壽王即刻去玄都觀看望楊玉環(huán)，晚上的大年家宴可不參加。
一年一度的皇家年三十家宴如期舉辦，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之前的祭祖活動后宮只有賢淑妃參加。家宴之上，玄宗穿的是武惠妃縫的棉袍和賢淑妃縫的夾襖，宸妃的女工一件也沒有上身。
看著穿戴得體、卓不不群、淡定從容的采蘋，玄宗心里升起的春暖忽然被卷宗中的寒流淹沒，她竟然曾經(jīng)對那樣一個(gè)人許過芳心，他心中如梅蘭竹菊之氣節(jié)、如荷蓮之高潔的至愛、靈魂伴侶、知心知己竟然心中放過那樣一個(gè)人，心中的疏離不斷升級。恰此時(shí)看到黯然傷神的壽王，玄宗心中更不是滋味。
“搬兩盆芍藥花換了紫梅花吧！”玄宗此語一出，賢淑妃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今天的晚宴將不歡而散。采蘋心顫抖了一下遂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那些后宮嬪妃們心中大為暢快，壽王及宗親們已感受到了皇上的心意，心中竊喜。
年三十的晚宴結(jié)束得比往年早了許多，許多晚宴中的項(xiàng)目都因時(shí)間之短自然淘汰。
年三十家囯大團(tuán)圓之日，玄宗在御書房坐到天亮；紫宸宮里的主仆整夜未眠；賢淑妃輾轉(zhuǎn)反側(cè)；江家大院點(diǎn)的108盞佛燈被風(fēng)吹滅了一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