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主席找張段長是要問個事,也是車間主任讓問的。就是前晚半夜三更來的那輛小汽車的事。賈主席一進大敞開的冶煉廠房,就喊道:“唉,張段長,張段長,啊呀,啥也聽不見?!?p> 剛剛送上電的電爐,在電擊棒擊打下,發(fā)出刺耳的尖厲叫聲。張段長聽見了,趕緊出來。問:“嗷,賈主席,有事情?”
“你們鋼爐上,有個叫呂俊宇的?好像是劉建國組的?!?p> “嗯……,正好,今天早班就是大劉他們班,我給咱問一哈,”張段長回頭喊,“大劉,大劉,你班上有個叫呂俊宇的?”大劉快步小跑過來,顯得有些驚奇和不解,眼睛在賈主席和張段長臉上掃來掃去:“嗷,有了,咋了?”
“你和賈主席說哇,我還……”說著,他想走開。賈主席馬上一拉他胳膊,說:“你等一下。是個小伙子?復員回來的哈?今天來了沒有?”
“沒有。大劉趕緊說,“上個夜班的時候,半夜三更來了輛小車,找呂俊宇了,后來也沒見他?!?p> 賈主席本來有點急,但他故意拉著腔,以使著急的內(nèi)心不至于隨著太快的話語掉到外面———這的確是賈主席能夠在全車間轉得開的看家本領。他拉著腔調說:“有幾天沒來上班了?”
“呀,有三四天,四五天了吧,也沒有請假,我們也正想呢,咋回事呢,不是家里有事?可是家里也來找,你說怪不怪?”大劉煞有介事地說。
“嗷,呀,知道了,主任說,他家里來人問呢,又是打電話又是來人,看那樣子,家里也是個有辦法的……”賈主席感到自己說的多了些,馬上剎住說:“嗷呀,行了,知道了?!闭f著,回車間辦公室去了。
大劉又和張段長說了幾句,張段長望著爐蓋,有些無奈的愁緒,說:“這爐煉完了,趕緊補一下爐,咱這爐子,問題太多了,太老了……”顯得欲言又止。
“就是啊,成天不是這兒壞了就是那壞了,反正是早該淘汰了,出鋼口,冒口,幾乎兩天就得弄一次,聽說,這回還要給咱們車間壓大鑄件任務了?”
“嗷,廠里的任務,有啥辦法。再有問題,也得往下拿了?!闭f著,張段長嘴一撅,“你們班組是模范,可是要把人帶好了啊,干的好的和干的不好的,要有所區(qū)分啊,不能瞎混,瞎混的人,不行?!?p> “不行?不行能咋了?你能把人家咋了呢?”大劉來了興趣,他正為這事頭疼呢。大臭,是一塊從鐵建分來的,原來在鐵建時,就是一個隊的,誰不知道呢,還有的伙計們是插隊回來的,部隊復員下來的,再就是技校分來的。大臭是個不及迷,好不容易有個工作,砌理他,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呢?讓別人咋看我。而且,不但不能砌理大臭,我還得為他說話,因為……。大劉想到這兒,臉上掠過一絲隱隱約約的灰云,馬上轉移話題說:“行了,我肯定要管了。就是那誰?”
“誰了?”張段長是車間老人,見得多了,一下就能揣摩到大劉要說啥。
“就是那剛才賈主席問的,叫個啥來,啥宇來?那可是莫辦法?!?p> “咋莫辦法呢?該管也得管了么,你班組的人,你不管誰管?”看得出,張段長在打哈哈了,他心里知道,像這些動不動就不來上班,而且還有小臥車來找的人,都是家里有辦法的,車間主任讓賈主席來問,自己哪能管了呢,當然了,大劉也肯定管不了。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張段長急匆匆走了。
大劉一走回爐前,大臭不知趣地湊到大劉跟前問:“咋了?是不是工會發(fā)福利呀?”
“去你媽的,大白天想媳婦呢,可你媽把你美的?!?p> 大狗呵呵呵,瞇著小眼睛傻笑:“呀,要是大白天能想來個老婆,倒不賴。”一旁的幾個人來了興趣,紛紛嚷嚷:我操,大臭想老婆,也不能這的想哇?要想,晚上一個人在被窩里想去多好。
大臭并不生氣,瞇著小眼睛,忽然想起來什么,說:“球了,俺們那時候,有個后生就是在麥子地里,和一個女的干上了,我偷偷爬過去一看,我操,呵呵呵?!?p> 他想繼續(xù)說,可大劉劈頭蓋臉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