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宗祠?”沈未重復(fù)了一下這個詞,腦海里便又有隱隱約約的印象浮現(xiàn)了上來。
似乎是每一年都要來的,具體做什么不清楚,記憶里也都是他們喝酒聊天嘮嗑的印象,在酒桌上談?wù)撘恍o關(guān)的東西,其實也就是打著沈氏宗祠的名號來喝酒吃飯。
“沈未你多少歲了,十七還是十八?”謝國富不知為何,看著沈未的樣子突然問道。
沈未抬起頭來看向謝國富:“十七,過完年生日也沒到,還沒成年呢,怎么了舅舅?!?p> 只見謝國富哦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問道:“你爸媽是不是還在里面喝酒呢,我們進(jìn)去看看……”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未打斷:“不用了舅舅,我進(jìn)去提醒一下好了,你也早點回去吧?!?p> 謝國富便笑了笑,想拍拍沈未的腦袋,卻一下子被沈未躲了開來,于是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
“我和慶明也好久沒見了,你媽也是,反正你爸媽在這里吃飯,我就進(jìn)去看看,也順便聚一聚?!敝x國富這么說著,便抬起腳向沈未身后的飯店走去。
沈未在謝國富身后嘆了一口氣,也沒有辦法阻止他,于是也只好跟在了謝國富的身后。
到了里面,便是一群人喝得滿臉通紅的場景,推杯換盞大聲叫嚷:“你還得喝一杯,不夠不夠!”
“我跟你說啊……”
“這有什么!再來一瓶好不好……”
“老沈,老李,我們?nèi)齻€碰一杯,來走一個!”
沈未稍稍搜索了一下,便在一個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老爸,走到了近前,拉一拉老爸的衣袖,輕聲說道:“爸,大舅舅來了?!?p> “什么?”沈慶明大聲問道,因為這里實在有些吵鬧,包括那些喝酒的,聊天的,還有小孩在玩耍著的聲音。這些噪音讓沈慶明有些聽不清沈未在講些什么,于是他大聲問了出來。
“舅舅來了?!鄙蛭瓷陨蕴岣咭袅?,聞著老爸身上傳來的酒氣,從旁邊端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上:“你先喝一杯水吧,解解酒?!?p> 沈慶明接過水喝了一兩口便放了下去:“你舅舅呢,在哪……”
話還沒說完,另一邊就傳來了謝國富的聲音:“慶明,慶明!哎呀好久不見了……艷璇呢?”謝國富攬住沈慶明的肩膀,眼睛朝著其他方向看了看,“今天艷璇沒來么?!?p> “哦艷璇啊,沒來沒來,她不喜歡到外面喝酒……你不是說明天來嗎,早知道你今天到的話,這一趟就該是我們請你了?!鄙驊c明醉醺醺地說道,舌頭有些打結(jié),但很明顯神志還是很清楚的。
“哦,這位是……”那個沈未一開始看到的中年人這么問道。沈慶明似乎沒聽到,沈未便在一邊回答:“叔叔,這是我的大舅舅?!?p> 中年人便爽朗地笑了一下,大聲道:“好,來來來,坐下喝酒,我是慶明的兄弟……”
沈未都不用聽就知道是個什么發(fā)展,幾個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互相喝了好幾杯酒,舅舅就這么融了進(jìn)去。沈未蹙了蹙眉頭,這時候又聽到了謝國富說道:“哎呀慶明啊,你這在外面做生意可不能這么缺心眼,外面騙子這么多,你都不熟怎么行,越陌生的人,你越該警惕……”
聊天沒有聊下去,周圍便有幾個人也湊了上來:“什么,慶明他怎么了?”
沈慶明雖然看上去喝得醉醺醺了,但實際上還比較清醒,知道這是一件多丟臉的事,于是也轉(zhuǎn)移話題道:“是啊,外面騙子多得很,你在外面也好像做了點成就,這一次賺錢了?”
謝國富笑了笑,拍拍沈慶明的肩膀,說道:“我沒有被騙過,自然賺了不少錢,你這一次可是差點就回不過氣來了。”
一旁的人越聽越好奇:“到底怎么了?!?p> 謝國富此時感受到了周邊的人都在看著自己,而自己少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于是心中也變得有些飄飄然,更有種想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欲望,加上酒精的催動,便紅著臉準(zhǔn)備說出來:“唉,慶明這一次啊,差點就……”
“舅舅!”沈未在一旁聽著,皺起了眉頭,便出聲打斷道,“舅舅,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趕得上沈氏宗祠的酒席嗎?”
謝國富于是便好像想起來這件事一般,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卻發(fā)現(xiàn)時間已然不早,再過些時候就要去這老沈家參加他們的酒席了。想到這里,他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因為這里的菜還不算好,等會兒宗祠的人來,菜才是真正的山珍海味。
“怎么了,什么宗祠?”沈慶明連忙問道,同時也瞥了一眼沈未,心中感慨了些什么。
“對對對,你看我差點都忘記這件事了。”謝國富拍拍腦袋,解釋道,“今天晚上沈氏宗祠的人要來了,你可得注意點……說著便瞥向了沈未的方向?!鄙蛭磩倓偹闪艘豢跉猓愀惺艿搅酥x國富的奇怪目光,于是也把目光看向老爸,想問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沈未只看到沈慶明輕輕皺起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是什么時候?”
謝國富便道:“快了快了,這一趟你吃完,馬上就得回去,到時候你可別吃不下東西了?!?p> 聽到這樣的話,旁邊的人也都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話頭,畢竟在講正經(jīng)事的時候還是不好插嘴,如果要像剛才那樣繼續(xù)追問關(guān)于那件什么八卦的話,就未免也太不識趣了點。
聽到這樣的話,那個中年人則有些惋惜地說道:“慶明馬上要走了么,這一次好不容易才聚一次……”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鄙驊c明擺了擺手,沒有說話,謝國富卻代替沈慶明道了一聲歉。
幾個人再喝了幾杯酒,吃了兩口菜,沈慶明等人便離開了酒席。
出了飯店,街道兩旁一片紅色顯得格外整齊,兩邊也有不少飯店,從里面隱隱約約透出來的聲音大抵也是催酒劃拳的聲音。今天沈未去的那一家飯店其實也就是一家小飯店,總計才兩層樓,樓上樓下也都不是很寬敞,過道更是窄地嚇人。因此也沒有那么正式,更沒有這么多人要留下沈慶明繼續(xù)喝酒。
不知道哪里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響隱隱傳進(jìn)沈未的耳朵,今天的陽光并不刺眼,而是很和煦地照在沈未的皮膚上,有些暖暖的。
“你今天……”走在路上,沈慶明突然對著沈未說道,“嗯……表現(xiàn)的不錯。”
沈未看向遠(yuǎn)處,舅舅似乎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熟人,在原地攀談起來。便有些清楚大概是因為自己在飯店的時候替老爸解圍的緣故。
“國富,我們先走了,等等你再趕過來吧?!鄙驊c明過了一小會兒以后才對著謝國富喊了起來,見到他擺了擺手,便和沈未一起走了回去。家并不是很遠(yuǎn),所以也沒有開車過來,沿著這一條直道一直走,大約十分鐘就能看到家。
“爸……舅舅他在外面賺錢了嗎?”沈未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要旁敲側(cè)擊一下老爸。
沈慶明愣了一下,想要摸摸沈未的腦袋,卻突然間發(fā)現(xiàn)沈未似乎比自己都要高一些了,于是也頹然地放下了手,想了一會兒才有些猶豫地說道:“實話說吧,我不知道?!?p> 不知道?
沈未有些驚訝,因為在前世看來,自己的老爸似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將錢給了舅舅,而且是在錢幾乎都要被騙光的情況下,拿出家里的最后一點積蓄。這樣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現(xiàn)在這么猶豫不決地說“我不知道”的樣子。
“舅舅在外面是做什么的?”沈未見狀,明知故問地說了一句。
“你舅舅在外面賣鞋子,說起來好像也跟我們做的服裝差不多……你怎么突然關(guān)心這些東西起來了?”沈慶明有些疑惑地問道。
沈未嘆了一口氣,接著馬上笑了笑,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舅舅自己穿的那一雙鞋子也是假的,怎么還賣鞋子了?!闭f完便看向了別的地方,沒有去看老爸的臉,因為他不能說太多,也不能說得太過刻意,此時這樣點到為止是最好的選擇。
沈慶明輕輕皺起了眉頭,看向沈未的側(cè)臉。最近自己的兒子懂事了許多,給自己的感覺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不少,在經(jīng)過上一次周國昌事件以后,就算是他,也不得不考慮起沈未的意見來,如果說以前自己把沈未當(dāng)做小孩子看,那么在那之后,便完全把沈未放到一個成年人的位置上了。也是因為如此,這一次回來之前,沈未突然跑出去最終淋成落湯雞的樣子回來,沈慶明也沒有說什么。
但此時看著沈未青澀的側(cè)臉,最終還是沒有將這個話題延續(xù)下去,而是轉(zhuǎn)而說道:“你還關(guān)心你舅舅起來了,你倒不如先關(guān)心一下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便有了些打趣的味道。
沈未愣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問道:“什么意思?”
然而他只能看到沈慶明搖了搖頭,一副很神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