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鐘,圣索菲亞大教堂之中教士們做著禱告。
耶穌的受難像高高掛在十字架上,頭戴荊棘的圣子基督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死亡狀態(tài)。
然而他的面部寧靜安詳,死亡并不使他失去精神力量,睿智崇高的氣魄依然清晰可辨。
大牧首狄奧多西一世立在基督像下,向上帝祈禱和平盛世的降臨。
這時一位教士匆匆進(jìn)入大教堂,來到普世牧首身邊耳語了幾句。
狄奧多西大牧首淡淡轉(zhuǎn)頭,他看向這個有些急切的教士輕聲說話。
“孩子,主的面前眾生平等,有什么事情比聆聽上帝的福音更重要?”
“你回去把圣經(jīng)再抄寫十遍!”
“是的,大教長!”可憐的小教士苦著一張臉。
“讓我們的客人再等一會兒,等我做完禱告就見他?!?p> 狄奧多西大牧首不緊不慢說著,然后閉上眼睛繼續(xù)虔誠的祈禱著。
似乎他的靈魂這一刻得到了升華,上帝的天國為他打開了大門。
……
過了一會,大牧首張開眼睛,他對旁邊侍立的教士示意。
等所有教士都退下后,一位全身蒙著黑袍的怪客走了進(jìn)來。
那人來到大牧首面前跪下,親吻他的腳背,然后趴在地上低低哭泣,狀似凄涼。
“教宗大人,您是我主在凡塵的牧羊人,為上帝在人間撫育著眾生。
現(xiàn)在可憐的帝國民眾正遭受著苦難,懇請您伸出援手讓我們擺脫厄運(yùn)!”
大牧首只是靜靜轉(zhuǎn)過身,他背對著黑袍人,仿佛重新回到了祈禱之中,世間的萬物都無法使他再動心,教堂冷寂下來。
“您難道要拋棄上帝受難的子民么?”
黑袍人的哀鳴越加凄厲,甚至還向前挪動了腳步,他抱上了普世牧首的大腿,好像大牧首不答應(yīng),這人就不打算松開了。
狄奧多西猛地轉(zhuǎn)身,他怒視著這個黑袍人,上前掀掉了他頭上的黑布。
“伊薩克·安格洛斯,你真的只是來圣索菲亞大教堂向上帝祈禱救贖么?
拯救世人?這苦難的人間再起刀兵卻是因為誰的緣故?”
普世大牧首不客氣的揭露這人的真面目,怒聲痛斥著。
“使這世間起刀兵是我的罪過,但若不是那暴君的咄咄逼人,帝國怎么會在戰(zhàn)火中受難!”
狄奧多西大牧首毫不留情的斥責(zé)并沒讓這人退縮,他反而義正嚴(yán)辭的回復(fù)道。
原來這黑袍人就是伊薩克·安格洛斯,他并沒有在安德羅尼卡失敗后被捕。
在君士坦丁堡聯(lián)絡(luò)幾家大貴族不果后,伊薩克對安德羅尼卡舉事的成功看清了幾分。
察覺到安德羅尼卡的造反計劃成功性不高后,他就在君士坦丁堡內(nèi)安排了容貌相似的替身。
等到達(dá)摩克利斯之劍發(fā)動,他立刻尋機(jī)脫身,消失于茫茫人海。
李錫尼的達(dá)摩克利斯之劍成立沒多久,還不能很好的把握,竟真的讓這人躲匿了好些時日。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牢獄中的安格洛斯兄弟朝夕相處,慢慢露出了馬腳。
而且伊薩克很不安分,隨著帝都大貴族對阿萊克修斯皇帝的不滿與日俱增,他們終于還是又勾搭上了。
而西奧多爾·阿森和伊凡·阿森兄弟早就有心發(fā)動叛亂,以爭取屬于保加利亞人的自由獨(dú)立。
當(dāng)伊薩克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再聯(lián)絡(luò)了對皇帝不滿的帝都大貴族們,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
帝都大貴族們雖然慘遭清洗,但是實力猶存,在地方上勢力仍然很大。
而保加利亞人同樣積蓄了一百多年的力量,兩邊私下串聯(lián)之后,一場自多瑙河至愛琴海的大起義就如同早就規(guī)劃好的大幕徐徐拉開。
隨著保加利亞人在帶路黨的引領(lǐng)下攻破一座座城市,終于釀成了如今震動帝國的大叛亂。
但是烏合之眾到底是烏合之眾,起義軍各自為王,分兵四下劫掠,大大觸犯了帝都大貴族的利益。
雙方幾乎撕破臉皮!
帝都這邊擔(dān)心消息被透漏給皇帝,只好吃了啞巴虧,即便如此雙方心底都留下了嫌隙,已經(jīng)無法精誠合作了。
自此開始保加利亞人和帝都大貴族兩派分道揚(yáng)鑣,各自為戰(zhàn)。
而隨著伊薩克活動的頻繁,君士坦丁堡哪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很快線人的報告引起了李錫尼的注意。
提審了伊薩克的替身之后,達(dá)摩克利斯之劍的殺手很快找上門來了。
而伊薩克的行蹤可能暴露之后,各家大貴族也恨不得派殺手把他干掉,怎么可能再給他找個逃生通道。
這可把伊薩克這個中間聯(lián)絡(luò)人給苦壞了!
伊薩克·安格洛斯思來想去最后決定來投奔君士坦丁堡普世牧首。
在他看來,狄奧多西大牧首雖然看似處于高高在上的云端,但是科穆寧王朝的歷代皇帝動不動就拿教會當(dāng)錢袋子使,壓榨教會的財力。
伊薩克相信大牧首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內(nèi)心深處應(yīng)該早就不滿科穆寧王朝的統(tǒng)治了。
現(xiàn)在自己前來投奔,大牧首如果肯予以庇護(hù),李錫尼即使再蠻橫,他也不敢在神圣的圣索菲亞教堂褻瀆上帝。
帝國的民眾虔誠的侍奉上帝,追捧著耶穌以及其座下一眾圣人門徒的遺骨、遺物。
對于羅馬人來說,能夠親吻一下圣遺骨就肯定可以給自己帶來好運(yùn),可見帝國民眾信仰的根深蒂固。
普世牧首作為代替上帝在人間行走的使徒,更是人民心中活生生的圣人。
羅馬人將皇帝當(dāng)作是上帝指派之人的同時,也尊奉著君士坦丁堡的普世牧首。
正教的信徒遍布帝國,潛力之強(qiáng)大即使是皇帝也必須予以重視。
現(xiàn)在就看大牧首的決斷了!
狄奧多西大牧首沉聲不語良久,伊薩克在這慢慢沉寂的氛圍中焦急起來。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在被李錫尼派出的殺手追蹤,如果大牧首不肯庇佑他,恐怕很快他就真的要成阿萊克修斯皇帝的階下囚了。
“我記得阿萊克修斯皇帝在登基的這些日子里面,還一直不曾主動到圣索菲亞大教堂來作過禮拜吧?
皇帝好像也不曾主動捐贈過任何金銀給教會,他的貪婪無恥恐怕遠(yuǎn)甚于科穆寧家族的歷代皇帝。
您能容忍教會被這種昏君把持?”
狄奧多西聽著這如同魔鬼夢囈般的話語,臉色大變,伊薩克來投奔的原因他豈不知!
“伊薩克你說著撒旦教給你的話,愚昧的想要讓上帝的仆人和你一起背叛皇帝。
你可知道因為你們的密謀,多少帝國民眾喪生于保加利亞人的刀劍之下?”
普世牧首以蔑視的眼神看著這條狼狽不堪的喪家之犬。
伊薩克能在危險降臨時輕易叛離他的主人安德羅尼卡自己逃生,那么教會的恩典如何能讓這種虎狼之輩銘記于心?
“你出去吧,這里不歡迎你,你以后也別再來了!”
大牧首毫不客氣直接下了逐客令,再將伊薩克留在圣索菲亞大教堂,難?;实鄣您椚粫玫较ⅲ動嵍鴣怼?p> 大牧首在教會利益沒有被觸犯之前還不打算和皇帝對抗,這對教會沒有好處!
君士坦丁堡正教會一直處于皇帝的統(tǒng)御之下,他也缺乏和皇帝對抗的信心!
……
走出教堂,伊薩克回頭看看這神圣的地方,滿腔怒火無處發(fā)泄。
在帝國陷入混亂之際,他本該大展拳腳。
但是現(xiàn)實卻是皇帝在陰謀中陷入困境,而他也被同謀者出賣,淪為朝不保夕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