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萬物無雨！極暗深淵！
等我，去尋回你。
正文
“讓開!讓一下!”
雨越下越大了。一開始只是柔順如絲般的細(xì)滴，卻在這沉重壓抑的上午進(jìn)化為暴風(fēng)驟雨。
雨呼嘯著，呼嘯著，卷噬著萬物一切。小草被連根帶起，與枯敗的銀葉一同被撕作碎片。
雀神軍醫(yī)療院緊急手術(shù)樓層，載著趙啻賢的手術(shù)推車由燭坎與洛加卡快速推動著，身后是十六神軍的全體正副隊長。
覬曉走在最前方，驅(qū)散著不知所措的醫(yī)護(hù)人員們。
“快，把他抬進(jìn)來!”
莉蕊艷姝一改平時迷迷糊糊的孩子樣，在這種緊急萬分的時刻將醫(yī)生的沉穩(wěn)與冷靜最大化發(fā)揮。
她麻利地撕開趙啻賢的隊服，血淋淋的傷口還在一個勁地冒血。鋒銳的鋼刀隨著微弱的呼吸聲上下起伏，每一次都帶出更多的污濁的血液。
“你們都給我出去，織音，給我打下手。”
其余的隊長們在這個小丫頭面前乖乖聽話，一個挨一個出了手術(shù)室。
莉蕊艷姝，能否妙手回春呢?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即使是連冠星際聯(lián)盟醫(yī)術(shù)大賽的她，面對這種基本沒轍的致命傷又能施展多少呢?
“嗚……”
手術(shù)室外，澤莎爾禁不住哭出聲來。她不知道，陪伴了自己這么長時間的趙啻賢能不能挺過這次的劫難。
她的心中，只剩下恐懼與無助。
“別怕，會沒事的，會沒事的?！?p> 覬曉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撫摸她的后背。但他也能覺察到，懷中的她正在抽泣。趙小子，你可不能死啊。
覬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眼前只有一片未知的空白。
“都打起精神來，我們可是，十六神軍啊。”就在場面氣氛低落到極點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的走廊拐角處傳來。不爾瀆斯拄杖緩步走來，一雙金色的充滿力量的眼睛與那滿面皺紋形成鮮明對比。
“總隊長大人!”
見是不爾瀆斯，在座的所有神軍正副隊長全數(shù)強忍著淚站起，不讓淚滴流出自己的眼眶。就連澤莎爾也擦去眼淚，作為一個戰(zhàn)士，她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給他人。
不爾瀆斯低咳兩聲，靜待在手術(shù)室門口。其他隊長也盯著那兩面磨砂玻璃，無不屏息凝神。
就這樣，在不知過去多久后，手術(shù)室的門扉緩緩打開了。莉蕊艷姝摘掉染血的手套，一把癱坐在地上。手術(shù)臺上，趙啻賢仍然是雙目緊閉，呼吸近乎沒有一般。
“莉蕊艷姝隊長，龍神軍鐵血隊組長趙啻賢傷勢如何?”不爾瀆斯見她出來，彎下腰一字一頓地問道。
莉蕊艷姝平時那布滿歡笑的小臉此刻全沒了半點喜悅，幾乎要哭出來了：“我拿出了那刀，止了血。但是，刀上有毒，黑血一直不停不停地流……”
這時，處理完畢的織音從門后走出，擦拭了一把額頭細(xì)汗：“還是我來說吧總隊長大人。刀身上有刑古索斯格的編程毒素，它最終會把構(gòu)成身體的細(xì)胞全部破壞，使身體腐爛成血水。以雀神軍目前的技術(shù)，只能略微延緩。如果沒有解決辦法，一個星期后，他就會帶著痛楚死去?！?p> 說罷，織音將頭扭到一邊，兩滴清淚劃過臉頰。“別慌，我們一定能有解決辦法!”洛加卡推了推那副銀框眼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穩(wěn)重一些，“十六神軍中，有能力治療毒素的，還有一位吧?！?p> 織音聽到后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的悲哀被希望與喜悅混合的光所代替。眾隊長也紛紛讓開身子，將擠在人群中的冥羅薩奇讓出。
沒錯，除了這個科學(xué)狂，在場之人無一有解毒的本事了!
“織音，你得知道一件事。我需要拿到那柄有毒的刀，解析出它的毒素，再培養(yǎng)，研制與其相對的解藥。整個過程耗時是很長的?！?p> 冥羅薩奇無奈地翻翻白眼，將兩只手?jǐn)傞_。聽到這番話，原本看到一絲希望的眾人瞬間被潑了冷水，只得一個個紛紛垂下腦袋。
“不過，只能試一試了。我可不想讓我未來的實驗體掛掉?！?p> 說罷，他自顧自地走進(jìn)手術(shù)室，戴上兜中裝著的實驗手套。燭坎心中一直打著鼓，趙啻賢沒死，會不會也讓這個變態(tài)治死呢?不過，迫于小時候被冥羅薩奇修理的壓力，他不敢吭聲，只得看著冥羅薩奇在手術(shù)室中熟練地敲擊著鍵盤。
然而，沒一分鐘，冥羅薩奇便從手術(shù)室走出，對在門外候著的冥娜羅特招呼道：“這里的器械太簡陋了!馬上把這個家伙給我抬到我的地下實驗室去!”
“是。”
冥娜羅特答應(yīng)著，快步走進(jìn)手術(shù)室。那看似纖弱的胳膊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將趙啻賢一把抬起。兩人在眾人期望，懷疑，與焦慮等眼神的混雜之中穿過，走進(jìn)電梯。
萬物皆被這百年難見的驟雨所摧枯拉朽，皇家園林的粗壯的老木被風(fēng)生生掰斷，只剩半截墓碑般的殘根在風(fēng)雨中沉默。
那些奇花異草更是被吹得一株不剩，只有時不時被撕碎的枝葉在暴風(fēng)雨中顫抖。宮中的西佛看到這一幕幕，皺緊了眉頭。他的手輕輕放在那鯤神軍召喚器上，感受著其能量的走動。
趙啻賢，你可不能有事啊。
……
睜開雙目，面前只有一片血與暗組成的模糊。仿佛置身于深淵之中。我這是死了嗎?真是滑稽啊，居然死在了最信任之人的手上。
你在那里自言自語干什么?
轉(zhuǎn)身一看，居然是沐爾凡灀。此刻的他竟然滿面笑容，正張開雙手向他走來。一種憤怒，不解，悲痛剎那間涌上他的心頭。
為什么!為什么要到這步田地!
趙啻賢歇斯底里地吶喊著，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第一次感覺到被欺騙的滋味?？酀弁磁c可笑混合，無言表述，又極具殺傷力。
然而，低下頭看去，鋼刀又刺進(jìn)了自己的心臟。就像今天上午，沐爾凡灀的那般動作。
但愿我的血，能讓你平息怒火吧。
沐爾凡灀說著攥破自己的手掌，鮮血順著刀刃引進(jìn)趙啻賢的心臟。趙啻賢只覺得眼睛濕潤了，他無法理解，與自己親如兄弟的沐爾凡灀為何要這樣。
他只看見面前沐爾凡灀的臉皮逐漸龜裂，露出了皮下真容。黑如烏鉆般閃閃發(fā)亮的鎧甲與那猩紅的復(fù)雜紋路，儼然是黑色趙啻賢。再看刺入自己身軀的刀刃，居然正在化作點點紅光，融為身體的一部分。
你，你怎么……
你所眼見，皆是假象。黑色趙啻賢轉(zhuǎn)過身，眼前地獄般的模糊頓時煙消云散。萬頃絕壑拔地而起，直直沖向蔚藍(lán)的蒼穹。
他聚云為階，優(yōu)哉游哉地走向山巔之上的巨云。那巨云仿佛聽到了號令，霎那間化作一把反正的座椅。
黑色趙啻賢轉(zhuǎn)身坐上，似君王般審視著自己的領(lǐng)土。
“沐爾凡灀他……”
趙啻賢不知怎的張開了口，脫離了剛剛那種心中默念一般的語言狀態(tài)。他迫不及待地要將心中的一切不甘全部要傾訴出來。
“你還是沒長大啊。”
黑色趙啻賢卻搖搖頭，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一雙閃爍猩紅的瞳孔在黑色眼白的襯托下愈發(fā)恐怖。
末了，他長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你的雙眼所見，是真相。而我的雙眼所見，是心相。有時你所眼見的所謂真實并不是真實，唯有以神之視角看待所有事物，才是真正無誤的。看看吧!”
說罷，巍峨高山與壯麗浮云盡數(shù)消失，取而代之則是一片荒蕪。
混鯤那在自己印象中一向朝氣蓬勃的太陽此刻卻無力地照著，似乎再也承收不了時間的重復(fù)。幾處烈焰在殘垣斷壁上燃燒著，涂飾著尸體死灰的面龐。
宗教中的地獄，不過如此。
沐爾凡灀的母親抱著還是孩提的他在地上艱難地，她的身邊，是一挺已經(jīng)倒下的鐵騎。
有三米多高的機械戰(zhàn)馬已經(jīng)被后續(xù)的鐵騎軍踩得分辨不出樣子，只有翹起的前蹄指向天空的太陽。鐵騎上的機甲被不知什么利刃攔腰斬開，胸膛下的駭人傷痕時不時閃爍出火花。
已經(jīng)暗淡下來的能核上，幾孔粗大的彈道清晰可見，無神的機械眼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而那柄巨劍上沾染的鮮血，無時不刻訴說著這個可怖的戰(zhàn)爭機器在倒下前涂炭了多少生靈。
而沐爾凡灀的母親則更是模樣凄慘，她的腹部被刺傷了，鮮血在身后拖出一條長痕。懷中的沐爾凡灀已經(jīng)因為缺水嚴(yán)重昏迷，激戰(zhàn)七日耗光了雙方所有的元氣。
“踏踏踏……”
這時，整個地面都響動起來了，那有規(guī)律的震動更像顫抖，大地在鐵騎軍面前的顫抖。她清晰地看見，三千米之外那匹飛奔的鐵馬與馬上手握騎士巨劍的戰(zhàn)甲。
以機械戰(zhàn)騎那恐怖的沖鋒速度，沖到自己跟前將自己斬殺只是一分鐘不到的事。她絕望了，用最后的氣力將沐爾凡灀丟進(jìn)身旁的瓦礫堆中，蓋上一堆碎石子。
這些殺人機器被編入的程序只有兩條。
第一條，絕對服從刑古索斯格的指令。
第二條，抹殺視野所及之處的一切非己方機械與生物!
她無力地躺在地上，靜靜地等待死亡來臨。她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祈求，不要殺死剛剛會走動的沐爾凡灀。
“唰!”
就在鐵騎已經(jīng)近在咫尺時，一席紫色魅影閃在她的跟前，抽到擋下沉重的巨劍。當(dāng)時還是副隊長的燭鯉再一發(fā)力，便將整挺鐵騎頂翻。
鐵騎上的機甲似乎知道了自己即將落敗，淡紅色的能核開始瘋狂發(fā)亮。這是自爆的節(jié)奏。
“想得美!”
燭鯉冷目一瞥，龍神刃裂展開來，精確插進(jìn)能核邊的胸甲。亮到極點的能核忽閃兩下，滅了。
女人睜開眼睛，只見面前是顯得如此高大的燭鯉。“我活不久了……殺了我……別讓……孩子看到我痛苦地茍延殘喘。”她拉住燭鯉的幽紫長袍，苦苦哀求道。
經(jīng)歷過與祖父離別痛苦的燭鯉怎么不會理解這種心情?抬刀就要刺下。女人見狀，安心地閉上眼睛。
但是，當(dāng)時未能成長茁壯的燭鯉還是沒能下的去手，收起刀，強忍著淚水走了。趙啻賢看到這里不禁長嘆一聲，原來沐爾凡灀的童年比自己痛苦更甚啊。
“別分神，接下來才是仇恨的根源。”
順著黑色趙啻賢的目光，趙啻賢看到了一個身穿金邊黑袍的男人。他有著淺藍(lán)的豎發(fā)，配上那足矣征服一切少女的眼神，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大獨裁者的氣息。
刑古索斯格!趙啻賢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他看著刑古索斯格的左手憑空出現(xiàn)一團(tuán)白色能量，聚化成龍神刃的模樣。然后……
刑古索斯格高高舉起那柄龍神刃，扎刺進(jìn)沐爾凡灀母親的后心。
血液染紅了刀身，染紅了白陽，染紅了白陽邊密布的烏云。
“混蛋!”
趙啻賢只覺心中有一股無名業(yè)火在瘋狂燃燒，他內(nèi)心的本能驅(qū)使他就要撲上去，將那個丑惡的家伙撕成碎片。但他終究知道，回憶無法改變。
接下來的一幕幕更是讓他的憤怒幾近炸裂，沐爾凡灀就這樣陷進(jìn)了這個可悲而可笑的騙局之中，隨刑古索斯格離開了。
“看完這些，相信你也了解一二了吧?！?p> 黑色趙啻賢打一個響指，場景重新恢復(fù)精神之境。趙啻賢沉默地點點頭，隨即便抬起腦袋。一雙稚嫩的棕瞳，第一次尖銳如刀：“我要怎么做。”
“很簡單，你要知道，那柄刀雖然帶有劇毒，但它卻無法對沐爾凡灀的血起作用。這說明，沐爾凡灀的基因碼就是劇毒的解藥?！?p> 黑色趙啻賢緩步走下云座，在趙啻賢身邊踱來踱去：“那么，想要將這與毒素有關(guān)的基因鏈尋出并加以解析，你就需要進(jìn)一步學(xué)習(xí)基因戰(zhàn)甲的力量。”
“嗯?和你學(xué)嗎?”趙啻賢看著眼前這個亦敵亦友，與自己爭斗了不知多長時間的家伙，半信半疑地問道。
“沒錯。雖然我的力量在之前被你親自封印了，但我所掌控的依然是我所掌控的。趙啻賢，我已經(jīng)將這里的時間流速調(diào)到兩百比一，一千四百天之內(nèi)，你必須親自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