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父子重逢
硝煙在遠方彌漫，隆隆炮聲恍若雷鳴。
正文
仿佛僅僅是眨眼間，飛船便沖出漫長的空間隧道。星辰重現(xiàn)，無數(shù)閃亮的恒星在飛船的周邊爭奇斗艷，美麗壯觀，甚至讓趙啻賢感覺有些熟人般的親切。他扭頭看看窗外，一顆蔚藍的星球已然在望。
地球！
“戰(zhàn)龍隊長！咱們?yōu)槭裁匆氐厍虬?？”趙啻賢不解地爬到飛船主副駕駛位間的空隙處問道。誰知，鄭星頌和項逸風卻同時扭過頭白了他一眼，一人給他的腦門上來了一敲?！皬U話，不把你拉回去讓你父親瞧一眼，你父親能安心嗎？”澤沙爾先發(fā)話了，將他整個人拽了回來。項逸風笑著搖了搖頭，眼中盡是無奈。趙啻賢歷經艱難，總算有驚無險平安歸隊，卻苦了一直在貧民窟守望的那個人啊。
遠處巡邏的幾架龍鷹戰(zhàn)機見到他們立刻高速靠攏過來，顯眼的星條旗，流線型的機身，薄如蟬翼的機翼，這架地球的第八代戰(zhàn)機服役兩百余年仍威風不減。不到一分鐘的功夫，五架龍鷹戰(zhàn)機便立刻緊貼上來，機翼下搭載的龍牙機炮立刻進入了待命狀態(tài)。這威力巨大的機炮一發(fā)就足矣報廢一輛輕型坦克！
趙啻賢嚇得直哆嗦，這些戰(zhàn)機不會把自己當間諜突突了吧！
不過開飛船的兩個老油條當然是紋絲不亂，他們知道規(guī)矩。長機保持著與飛船的平行，里面的飛行員向駕座上的兩人招手，示意他們接受檢查。鄭星頌繼續(xù)駕駛著飛機，項逸風則掏出自己的鎧甲召喚器，沖那名飛行員晃了幾晃。透過兩層漆黑的防彈玻璃，那獨特的藍光格外顯眼，映入飛行員的眼簾。
這種召喚器發(fā)出的獨特光種經由飛行員頭盔在眼中的成像別國是無法模仿的！長機立刻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對其余四架僚機下達了命令。五架飛機的隊列瞬間變換，工作從檢查變成了護航。整個過程高速，有效，前后不過一分鐘。
“咱們不用先去星港著陸嗎？”看著眼邊飛逝的無數(shù)云浪，趙啻賢再次問道。戰(zhàn)斗他沒得說，開飛機他可就外行了！
項逸風將一紙命令遞給了后座的趙啻賢，笑了：“不用。上級特批，允許咱們直接在目的地著陸?？纯?，你小子的待遇蠻不錯??！”看到紙上的光印不是假的，趙啻賢自個也樂了：“哈哈哈，那可真是謝謝啦！我其實挺……”說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百感交集的異樣的光，“挺迫不及待的?！?p> “行了！有什么話，接下來和你父親說去吧！”只覺身子輕輕一沉，飛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飛越萬里，著陸了。剛剛護航的五架飛機則在一瞬間拉起機身，再次突破藍天，飛向太空。每一架龍鷹戰(zhàn)機一天都需要繞地球巡邏幾圈甚至十幾圈，這些飛行員的工作其實相當?shù)仄D苦。
窗中黑色的抗壓填充液緩緩降下，窗外的一切如同純凈的光芒，揭去封塵，將他靈魂深處的那一縷回憶喚醒。破舊的健身器正在被幾個四五歲的小孩搖擺著，他們好奇地注視著剛剛降在地上的大家伙，滿眼放光：亮閃閃的，可真酷！現(xiàn)在是上午，貧民窟中的大人們早就出去打工去了，他們需要錢來養(yǎng)活自己的孩子，或者……為自己贖罪。
“班長！我來看你了！”
趙啻賢還在沉醉于這一處處烙印滿回憶的地方，項逸風已然打開艙門，歡快地迎了上去。不遠處，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男子正挑著一桶水舉步維艱地挪動著步子，往一間小屋的方向走去。身邊的黑神小心翼翼地跟著，生怕主人一個不小心灑落了水。
那是趙賦源啊，曾經為這顆星球揮灑過熱血的趙賦源啊。
見他過來，忙放下水桶，臉上又驚又喜：“小項！你不是在前線指揮作戰(zhàn)嗎？今天怎么有空回來了！喲！還有小鄭啊！”他顯然有些口足無措，他已經有些衰老了。一雙皺皺巴巴的手無意識地揮動著，他顯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喜。
趙啻賢的一雙手攥緊了艙門，眼淚止不住地一滴一滴滾落而下，砸進干涸的土地，透過道道裂縫流進更深處。澤莎爾在身后輕拍他的后背，她能理解這種心情。
“老班長，這些年來真是苦了你了，明明你才是大功臣，卻得在這破地方受氣……打完仙兵，我們一定會聯(lián)系星際聯(lián)盟給你和這里的無數(shù)人平冤昭雪！”戰(zhàn)龍握住那雙已經皮包骨頭的手，粗而有力的聲音中尋得見些許哽咽。放在二十年前，這雙手曾讓年輕氣盛的自己滿地找牙。趙賦源卻低下頭，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我倒是也住慣了。原先郊區(qū)那座別墅，就當作是貢獻吧?！?p> “老班長，你難不成覺得，我倆今天開著飛船從那么遠的地方過來就是陪你嘮嗑的？”眼看著說到了淚點，項逸風及時湊到趙賦源身邊，岔開了話題?！芭?？那你想干什么？”趙賦源眉毛一挑，興致勃勃地反問道。
“給你的驚喜就在那！”
距離的差距在一瞬間消失。兩道目光對撞在一起的那一刻，仿佛整個地球都安靜了。模糊的眼中，那年輕的輪廓已經比自己更加高大，更加矯健。二人的眼睛皆被某種東西濕潤，他們有太多的話想傾訴給對方。黑神已經按耐不住興奮，率先一步撲到趙啻賢的跟前。它用自己的額頭一個勁地蹭在趙啻賢的腿上，一雙深紅的眼中滾落大滴大滴的淚。
“爸！”
“兒子！”
短暫的沉寂后，兩聲發(fā)自內心的呼喊在一望無際的碎石與瓦礫鋪成的貧民窟中回蕩。二人張開雙臂，激動地互相撲向對方。那煽情的場面，估計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看了也會潸然淚下吧！趙賦源摟住了！那堅挺的身板在自己的擁抱下居然紋絲不動！他抱緊了對方，高大的身軀自己昂起頭居然都看不到腦袋！
他愈發(fā)地摟緊了，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出來：“我的兒啊！你瘦了啊！瘦得和個電線桿似的！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老班長，那個……”
“憋說話！讓我爺倆好好敘敘舊！”
項逸風想說些什么，卻被趙賦源打斷了?？蓱z天下父母心啊！
可是……
“爸，我能不能先說說？”這時，趙啻賢弱弱地插了一句話，他明顯有些尷尬。黑魔也歪著腦袋，一臉的不解。
“嗯！兒子你說！”趙賦源明顯很激動，但他還是強壓住他的情緒，他期待自己的兒子會對自己說些什么。
“爸，你抱的那個是真的電線桿?！?p> ……
趙賦源抬頭看去，果然，是高的有些離譜了。良久，他松開了電線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啊，爸眼睛不太好，有些……”“不！爸你別說了！是我不好，才讓您受苦了?！壁w啻賢打斷了趙賦源，死死地一把將他攪進懷中。那枯瘦的身軀如同老木，松松散散，仿佛再折騰折騰就會散架。那是養(yǎng)了自己十八年的身軀?。∷幌朐俜砰_，他害怕這副身子骨有一天會嘭地一聲散架。
“呵呵，爸這不是好好的嗎？”趙賦源輕聲笑著，聲音慈祥而有力。目光掃過，鄭星頌，項逸風，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唉？怎么還有個女孩？嫩綠的發(fā)絲充滿活力，讓趙啻賢眼睛一亮：“她是？”“她，她……”趙啻賢一時陷入了口吃，總不能說自己帶回來個公主吧！
“伯伯您好！我的名字叫澤莎爾！我之前被海盜抓住了，他們整天壓迫我，逼我干臟活，不讓我吃飽飯……多虧了趙啻賢，把我從海盜中救出來，我才能和他一起來到這里……”
澤莎爾說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聲音中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硬氣，變成了一個柔弱的小姑娘。
“是啊是啊，澤莎爾是要和趙啻賢編入同一批隊伍的！”一旁的項逸風也湊上前來，跟著附和道。一唱一和，那叫一個代入感強烈啊，說得趙賦源整個人趴在趙啻賢的肩頭上哭成了一團：“兒子，她好可憐?。∧阋院笠煤脤缮癄?，不能欺負她聽到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趙啻賢的頭上直冒冷汗，相處這么長時間了，自己怎么沒發(fā)現(xiàn)澤莎爾原來是個大戲精？
而且，到底天天是誰欺負誰？
見成功用一分真九分假的謊話騙過了趙小子的老爸，澤莎爾悄悄吐出舌頭，比了個剪刀手。黑魔也在一旁一個勁地討好地搖著尾巴，這家伙見著美女就這德行！鄭星頌與項逸風也已經支持不住，紛紛被憋進肚子里的笑嗆彎了腰。以后可有得趙啻賢好受的了。
“兒子，你應該還有任務吧，快走吧?！?p> 突然，趙賦源抬起了頭，平靜地說道。他的眼中是慈祥與和藹，以及那份經歷幾載光與影卻始終未曾動搖的軍人的堅定。
“爸，我走了你……”趙啻賢還在想如何和自己的父親告別，哪知道父親竟先一步開口？他明顯有些震驚，以至于都口吃了。“呵呵，兒子，我從前也是軍人。軍人嘛，就得服從紀律。我確實有太多的話，但千句萬句，都比不上你在戰(zhàn)場上奮勇殺敵啊！兒子，你的無畏就是給我最好的回饋啊！”說到這里，他走進屋，在眾人的凝視中扛出一把鏟子來。
他瘦得像截干柴的手臂掄圓了鏟子，猛砸在屋前屹立了一年的簡陋的由木板搭成的墳墓上。令人懷念的金黃的陽光仿佛為那銹跡斑駁的鏟子鍍上一層金，這一鏟不僅破碎了那已經毫無意義的墓碑，也終結了舊時代，迎接新未來。
“好了，你們走吧。戰(zhàn)事緊迫，不要因為我們的私事拖延了。”趙賦源語重心長地將手搭在趙啻賢的肩頭上，字里行間是傳承與希冀?！班牛阋疹櫤米约?！”趙啻賢握緊那只手，將它從自己的肩頭取下。黑神也從澤莎爾的懷中鉆出，飛奔到他的跟前。他知道主人馬上又要離開。
“好兄弟，保重?！彼呐暮谏竦哪X袋，終于將頭抬起，轉向更遠的地平線。眼前的飛船引擎還在轟鳴發(fā)燙，鄭項兩人已經等候多時?！皾缮癄?，鄭大隊長，項大隊長，咱們走吧！”他率先踏入飛船中，不再去看父親每秒都在更加蒼老的面龐。
“嗡——”飛船起飛了，載著四人向蒼穹之上飛去。趙賦源欣慰地笑了，他重新挑起水桶，向家中走去。
兒子長大了。
“項大隊長，咱們接下來去哪里呀？”看著再次駛出地球的飛船，趙啻賢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極度地興奮。終于就要回到久違的戰(zhàn)場了！那顆守望了地球千萬年的月球也在經過人類突飛猛進的科技的洗禮后，在它自轉的那一刻散發(fā)出光芒。飛船正在朝這顆見證了人類成長的傳奇般的衛(wèi)星駛去。
“去月球軍區(qū)，我得先給澤莎爾登記一下。”
項逸風行云流水地左右擺動方向盤，大大小小的隕石被他靈巧地避開。那模樣，真是個輕車熟路的老司機！不過這次，上級可就沒有特批了。飛船只能在光軌的引導下先在萬戶市的星港著陸，再做登記。好在軍區(qū)星港與登記處是一體化的，所以并不需要走太遠。飛船落入停放區(qū)，著陸了?？粗@煥然一新的場地，鄭星頌的心仿佛被些許回憶召喚，隱隱作痛。
這里并不平坦，那些十八年前的斑駁依稀可見。是整個鐵血連用鮮血，鑄就了這片星港的現(xiàn)在與未來。不遠處，就是一片烈士陵園。在那里，埋藏著所有戰(zhàn)龍與影龍部隊的忠骨?！绊棿箨犻L，我能不能先去烈士陵園那邊看看？”趙啻賢的心被牽動了，一種強烈的欲望驅使他去拜訪那些園中長眠的英靈們。
“可以，我們等會去找你?！表椧蒿L沒有多想，點頭表示同意，領著澤莎爾向遠處的登記處走去了。
他早已被那種無法言表的立場吸引。即使打在那些石碑上的人造光源，卻仿佛也折射出神圣的光輝。摩挲那一個個碑上的名字，趙啻賢的心中百感交集。沒有這一個個名字無聲的血，哪有今朝的一切呢？那些名字，平凡，卻并不平淡。李浩義，羅慶斌，何俊，趙啻賢……
嗯？等等，趙啻賢？
趙啻賢立刻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差點把他自己扇倒。不是做夢！真是趙啻賢！
自己啥時候死了？他那叫一個百感交集啊，雖然自己確實是被誤認為犧牲長達一年多，可自己回來了，哪有理再留這塊墓？二話不說，他就瞬間召喚好了鎧甲，抽出啻之龍刃就要斬上去。自己的墓，自己挖掉總不違反紀律吧！然而，不等他發(fā)威，身后一個狂野的聲音卻震住了他。
“喂，起開！今天是俺兄弟的忌日，別擱這兒晃悠！”
扭頭看去，一個比自己搞出半個頭的壯漢正抱著一大束白菊花站在身后。他此時鎧甲加身，那雙凌厲如狼的眼透過面罩的遮掩，爆發(fā)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