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生動的答案!
鐵蹄與坦克征服的只是土地和行尸走肉的傀儡,不是人民的心。
正文
“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悶熱的車內(nèi),薩帕亞火氣正旺。她噘著嘴,一個勁地在心里暗罵秩仙老混蛋。什么人啊!就這樣還仙兵最高統(tǒng)帥嗎?天公也不作美,即使布了滿天的陰云,卻還是能把人熱得自殺。車內(nèi)的熱氣加上無處不在的潮氣,簡直就像一根好死不死的火柴,點燃了薩帕亞內(nèi)心的火藥桶。
越是生氣,她就越是想亂動;越是想亂動,她就越是燥熱難忍;越是燥熱難忍,她就越是想亂動!
啊啊??!好煩啊好煩??!
見她一副猴急的模樣,司機默默地擦了擦冒出的冷汗,尷尬地沖她笑笑:“大小姐,您就別氣了!這大熱天的容易上火?!?p> “我能不氣嗎?一堆檢查工序!我就采訪他一下至于嗎?”
薩帕亞仍然不解氣,嘴巴像機關(guān)槍一般說得司機大叔插不上嘴。車窗外是飛逝的綠色,繞過馬多爾湖,生機正在一點一點被荒蕪?fù)淌?。連年的戰(zhàn)火讓這里的生態(tài)飽受摧殘,鮮花與林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鐵蹄與坦克的履帶。
戰(zhàn)火燃燒,卷掃一切的生命。槍聲與喊殺聲徹夜不絕,血染紅了森林,留下一片大漠。
記憶中那個充滿生機的太芷斯特第二城市卡雅城??!
“大小姐,我們并沒有向人類的官兵提前告知采訪,他們會不會不同意我們采訪???”
遠方已經(jīng)依稀可見卡雅山,惴惴不安的司機卻發(fā)話了。
的確,如果換做仙兵,拒絕都是輕的。若是被誣為間諜或者是特務(wù)之流,那可是到死都沒地方哭去!
“試試看唄。他們要是拒絕,咱們就回城里!”
明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感受著逐漸減緩的車速,薩帕亞咬緊了嘴唇。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將陷入一個永遠都不會停止震驚的下午。
首先,映入眼簾的一幕已經(jīng)給了她一個不小的驚喜。
同秩仙方圓數(shù)公里大的指揮總部比起來,這里簡直就是太簡陋了。
用木頭搭建的簡易的欄桿工事搭在山腳下的小路旁,只有兩小隊扛著槍的士兵來回巡邏。這和薩帕亞之前在仙兵的基地的遭遇可是完全不一樣,別說士兵的攔截,光是飛機的低空警告自己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下五六次!
再看看其他地方,不少的士兵正在訓(xùn)練。
他們訓(xùn)練的方式很特別,不像在仙兵駐地看到的用各種精密的運動器材,而是不穿戴鎧甲徒手抱著武器,在一名禿頭大漢與一位綠發(fā)的美麗女子的帶領(lǐng)下,排著整齊的隊列小跑出發(fā)。
另外的一小隊士兵則在一名梳著高馬尾的女軍官的指導(dǎo)下用他們的槍射擊擺放在一百五十多米外的大石頭。他們的訓(xùn)練方式也很特別,先將大石頭打碎成兩半,再分別再次將碎石打碎成兩半,再打碎成兩半……直至石頭碎得不能繼續(xù)打擊。
令她驚訝的是,這些士兵的火力密集而精準(zhǔn),一塊有一米高的不規(guī)則石塊能被他們打碎成幾十塊之多后仍然精準(zhǔn)地打成粉末!她不敢想象,如果換成實戰(zhàn),仙兵將會遭遇什么樣的猛烈攻擊。
從這些士兵被汗水浸透的軍服與緊咬的牙關(guān)可以看出,他們的訓(xùn)練非常辛苦。不少有士兵練著練著就因為體力不支而暈倒。但迎接他們的不是上級板著臉掄出的鞭子,而是被負(fù)責(zé)指導(dǎo)的那位高馬尾女軍官親自扶到陰涼處休息,然后在很短的修整之后便重新投入訓(xùn)練。
與仙兵基地懈怠松散的狀況不同,這里雖然看上去簡陋,渺小,卻一切都是井井有序。
“哇,真是個奇妙的地方?!彼淖彀鸵呀?jīng)合不上,在震驚之中顫抖著下了車。那隊巡邏的士兵顯然是看到他了,準(zhǔn)備過來說些什么,卻被一位肩膀上有四道藍色光紋的帥氣男子攔住。薩帕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認(rèn)得那軍銜,她知道這位軍官的等級之高。
與下屬短暫的交談后,葉冉?jīng)_她走過來了。
但是,腳步聲愈發(fā)清晰,她的恐懼卻反而在一點一點地消失。這名年輕的軍官有著蓬松的棕色卷毛發(fā),一雙綠得自然的雙眼非常隨和,感覺不到一丁點與他軍銜相吻合的威嚴(yán)。與其說他是個軍官,不如說他是個令人溫暖的大男孩。
“小妹妹,你找誰???”
轉(zhuǎn)眼間,他已經(jīng)走到了自己跟前,用那魅惑無比的淺綠色眼睛沖她挑了挑。
好帥!
“我,我是來采訪你們長官的!”
畢竟是專業(yè)的記者,不能被帥氣所迷惑!在短暫的幾秒羞紅之后,她還是咳嗽兩聲,正色說道。
鬼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檢查等著自己!
“哦?這樣啊,行吧,你跟我來?!?p> 誰知道,他居然只是點了點頭,隨即便轉(zhuǎn)過身走了!
這是什么情況?
“喂!你不搜我身嗎?”
薩帕亞一頭霧水地叫住了葉冉,字里行間都是滿滿的疑惑。她簡直無法理解。誰知道,葉冉扭回頭來,居然嗖哧一聲笑了:“你說話真逗,我為什么要搜你身?”
“你,你就不怕我?guī)裁次kU的東西比如口紅或者圓珠筆威脅道你們團長的生命安全嗎?”薩帕亞索性湊到葉冉的跟前,昂著頭問道。那刻意擺出的一臉欠揍的表情,分明是在試探葉冉的底線。
葉冉也是一臉的奇奇怪怪,在與她對視幾秒后,翻了翻白眼:“不搜,行了吧。你這家伙好奇怪?。 ?p> 就這樣,薩帕亞稀里糊涂地隨著葉冉上了山。
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她看到了很多。這里不只有重機槍與單兵炮,還有勤勞如農(nóng)民的戰(zhàn)士上下奔走,搬運物資和一些其他東西。她路過了設(shè)立在山洞中的醫(yī)院,魏晶羽正在洞中的藥柜旁給幾名得了病的戰(zhàn)士拿藥片;她路過了安排在坡邊被清理出的一片平地上的炊事班,他們正在用樹枝與粗布搭出的棚子下做今天的午飯——那應(yīng)該是炒飯;她同樣目睹了設(shè)立的教室,一位三光軍銜的教官正在洞內(nèi)給士兵們講解能核的構(gòu)造。
簡簡單單的一切,構(gòu)成這并不簡陋的帝龍。
突然,她眉頭一皺,一位黃褐色皮膚的仙兵居然從拐角處走出來!他穿著帝龍獨立團的軍服,手中抱著厚厚的一大摞書本。但是那深紅的頭發(fā),馬一般的臉以及犀利的赤紅的雙瞳卻在眼中久久搖擺——這就是個正宗的仙王座人!
“厄宏姆建教官好?!?p> 葉冉倒是一臉輕松,微笑地沖那仙王座人敬了個禮。
厄宏姆建看自己的目光中摻雜著好奇與更多的警惕,不過在目光落到葉冉身上后,這種警惕明顯緩和許多:“葉部長好。”
他也敬了個禮,然后走遠了。
薩帕亞的心中充斥起更多的疑問,她看著葉冉,那雙眼中有太多想問個明白。
“剛才那個呀是厄宏姆建,他原本是戰(zhàn)仙一軍的一名戰(zhàn)士。后來他和他們的軍長一起投誠我們了,現(xiàn)在他在我們的航空學(xué)校工作,給我們培養(yǎng)飛行員?!笨此_帕亞這副疑惑的樣子,葉冉莞爾一笑,耐心地解釋道。
“哦!這簡直太瘋狂了,放任不管,你就不怕這些仙王座人有一天反你們嗎?”
薩帕亞眼睛瞪得賊大,捂嘴驚呼。
讓敵方的投降人員擔(dān)任要職,而且不加任何監(jiān)視!這在任何一方勢力看來,都是傻子才會干的白癡行為??扇祟悈s這么做了!他們居然這么做了!而且據(jù)剛剛短暫而平淡的一次打招呼可以看出來,他們的關(guān)系相當(dāng)融洽。薩帕亞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表格的備用欄已經(jīng)快寫不下了。
“畢竟所有的外來人員都渴望得到信任對吧,與其用條條框框約束他們,不如在相處中融化彼此的隔閡。瞧,這個覆蓋著藤條和黑布的洞里就是我們的指揮所。不過我們趙團長現(xiàn)在不在里面,所以還要再走一段?!?p>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指揮室的洞口處。門口值班的幾名戰(zhàn)士見到葉冉紛紛立正敬禮,葉冉也回了禮隨后繼續(xù)向一條岔道的右側(cè)走去。
等等,這個方向拐到哪去了?
“喂喂喂,你說你們團長不在指揮室呆著,那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追上葉冉的步伐,薩帕亞的心中已經(jīng)充滿了期待。她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這里的簡樸與和睦,心中卻對那名神秘的指揮官愈發(fā)向往。他此刻到底在干什么呢?在林中舞劍,或者騎馬游山,或者獨自坐在山頂思考世界的真意……
“他啊,他這會兒種地呢。”
然而,葉冉的只言片語卻如同一盆洗腳水,將她那些熾熱的美好的幻想全都澆了個透心涼。
堂堂的團長有時間不培養(yǎng)些閑情雅好,跑去種地?
薩帕亞差點就激動得將小本本扔到山下去,不過她沒有這樣做。要冷靜,要淡定,自己是記者!可她就是想不明白,什么樣的指揮官肯俯下身子,像農(nóng)民一樣扛起鋤頭。
突然,她撞在了葉冉的背上。她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一片地跟前停了下來。
“看!到了!”
順著葉冉的目光看去,種滿了菜種的農(nóng)田映入眼簾。幾名穿著軍裝的男子正專心致志地扛著鋤頭耕地或者拔雜草,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充滿生機與活力。但當(dāng)他把目光落在一位在田里澆水的蒙眼女子時,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了。
“姑姑!”
她歡叫著迎了過去,似個小孩一般一把扎進薩達瑪?shù)膽阎小?p> 這次終于輪到葉冉懵了,這個小記者居然是薩達瑪?shù)闹杜畣??眼盲的薩達瑪并沒有被撞得驚慌失措,反而穩(wěn)穩(wěn)地?fù)ё∷?,輕聲笑道:“你這丫頭,剛才上山時我就聽出來你的腳步聲了。說吧,來這里干什么?”
“我是來采訪趙團長的!趙團長在哪里?。 ?p> 她從薩達瑪?shù)膽阎秀@出,向周圍大聲喝了一嗓子。誰曾想,站在薩達瑪身邊的那個渾身沾滿泥土草屑與菜葉的渾身熱汗的家伙居然把頭從菜叢里拔出來,四下張望:“咦?有誰叫我嗎?”
即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她還是有些微微吃驚,同時也有些心酸。同樣是最高統(tǒng)帥,厄羅威爾坐在寬敞豪華的辦公室里面,吹著空調(diào),喝著熱茶,可趙啻賢卻帶頭在田里除草。
天壤之別!真的是天壤之別!
她強打起微笑,遞出了右手:“你好趙團長,我是卡雅城的記者,特地前來采訪你!”
“啊,?。≡瓉硎怯浾吲笥寻?,來,先坐先坐!”知曉了對方的身份,趙啻賢的疲倦全無,立刻拿出了十足的熱情。有記者過來采訪,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大美事啊!二人坐在石頭上,陰涼的石面卻分外舒適,絲毫不亞于真皮沙發(fā)。
剛坐下,李狗剩已然小跑著上來,將好幾份熱氣騰騰的飯菜端到小石桌上:“開飯了開飯了!大家都別客氣,敞開肚皮吃!”勞動的幾個戰(zhàn)士立刻圍坐過來,一同有說有笑地享用起午飯。在這樣融洽的氣氛中,薩帕亞當(dāng)然也不拘謹(jǐn)了。
盡管只是幾個窩頭配上肉絲與咸菜,但她同樣津津有味。身為記者,她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目睹團長與最底層的士兵在同一張桌子上共用午飯!
而且,這其中還包括了屬于外來人員自己。
不像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倒像是一家人在一起!她不會發(fā)現(xiàn)那些窩頭其實比平時要多一兩個,那是葉冉在途中偷偷吩咐炊事班加的。
“趙團長,我想問一下,您對目前的戰(zhàn)爭走向是什么樣的看法呢?”
飽飽地吃上一頓過后,薩帕亞正式開始了她的采訪。趙啻賢笑了,靠在石塊上,仰望著陰沉的天空:“兵力方面,秩仙的軍團是我們帝龍獨立團加上影龍部隊總和的四倍更多。我們也沒有他們那樣大規(guī)模的空軍和坦克部隊。但是呢,我的老師曾經(jīng)教導(dǎo)我說,我們有一樣寶貴的東西,那就是民心?!?p> “可是懸殊的兵力會給你們很大的戰(zhàn)爭壓力啊,你們不擔(dān)心被擊垮嗎?”
“不,這是不用擔(dān)心的。也許秩仙有先進的武器設(shè)備,甚至可以用導(dǎo)彈來打擊我們的地面部隊,但只要有民心,走到哪座城哪座村子我們都可以受到歡迎與民眾送來的飯菜,不管身陷什么困境都會有百姓的物資。三百多年前,我們的國家就是靠民心打倒反動統(tǒng)治,走上獨立然后富強的。我相信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我們一樣可以打勝仗!”
趙啻賢鏗鏘有力的聲音深入了薩帕亞的內(nèi)心。
沒有守衛(wèi),沒有設(shè)防,沒有監(jiān)控,只有熱情洋溢的戰(zhàn)士與長官說笑著。她深深地陶醉于這種氛圍……然而,身后草叢里的幾絲異動,卻讓她心中一驚。
“有刺客!那有響聲!”
薩帕亞一下子蹦得老遠,驚慌失措地看著響動的源頭。誰曾想,幾個戰(zhàn)士都紛紛笑翻了,就連自己不喜言談的親姑姑也捂嘴偷樂。趙啻賢走上前去,對著攢動的野草堆輕聲招呼:“小壞家伙,快出來!你嚇到漂亮的女士了!”
“嘰嘰?咕嘰咕嘰?”
應(yīng)聲跳出的,是一只紫毛土撥鼠。
它順著趙啻賢的胳膊爬上他的頭頂,簡直就像最親密無間的倆兄弟!趙啻賢走到薩帕亞的面前,笑著介紹著頭頂上的小家伙:“這是蒂格,我們在過林子時就是它與它的兄弟幫的忙?,F(xiàn)在我們每天進林子采果子,還多虧了它引路!蒂格,和這位女士握個手唄!”
“咕嘰!”
通人性的蒂格伸出了肥嘟嘟的前爪,眨巴著小眼睛。薩帕亞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也伸出食指,輕輕地搭在蒂格的掌中。
“記者朋友,你還有什么要采訪嗎?”趙啻賢也走到她的身邊,友好地問道。
“不了。本來我想向你探求你們軍隊如何獲勝的答案,但我已經(jīng)知曉了最生動的答案。趙團長,我一定會將你們的情況,匯報給父親!”
二分鐘后的山腳下,在戰(zhàn)士們的歡送聲中,薩帕亞依依不舍地走進專車內(nèi),向眾人道別。
引擎的轟鳴聲響起,車輛駛向不遠處的卡雅城。車中所載著的最生動的答案,與那座城的距離一點一點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