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扣下扳機
強者不會在意被世人嘲諷的傷痕。
正文
“大隊長！我們發(fā)現(xiàn)有一股起義軍剛剛襲擊了翼仙的艦隊，現(xiàn)在他們正在交戰(zhàn)！”指揮大帳里，負責情報掌控的技術(shù)員慌忙地從位子上坐起，將平板電腦焦急地遞給項逸風。項逸風同樣也有些吃驚，他顯然是從來沒有料到這種情況。起義軍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在帝龍突擊隊剛剛潛入仙兵內(nèi)部的時候出現(xiàn)！
他眉頭緊皺，手中攥出的汗液不知不覺越攢越大，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一直堅定的棕瞳此刻卻顫抖著，明顯是在做艱難的選擇。是要四棵樹，還是要一片森林？
“大隊長，起義軍的兵力處于絕對劣勢，我們要不要支援他們！”另一名技術(shù)員也扭回頭來，神色復(fù)雜。短短的兩分鐘內(nèi)，壓抑的氣氛已然迅速在房間內(nèi)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們的指揮官做出決定?？粗浵裆希切┰跓o數(shù)仙兵戰(zhàn)艦間穿梭的，如同海燕一般無畏的飛艇，項逸風將腦袋扭開，輕輕搖了搖頭。
起義軍進攻的是仙兵的艦隊核心。此刻出動支援，暫且不談能不能幫助其擺脫窘境，即使是可以突破仙兵的封鎖，也會損失慘重。戰(zhàn)爭終究不是感情游戲啊。每個人都在背負著血之十字架前進，疲憊不堪，帶著戰(zhàn)意倒下，成為和平的基石。
“對不起了，你們是和平的英雄，所有人都會記住你們。起義軍的支援請求……忽略吧?！?p> 項逸風不再拖沓，將心一狠，走出了指揮大帳。頭頂炎炎的烈日無情地將光播撒在大地上，榨取為數(shù)不多的水分。他長嘆一口氣，走遠了。
“呼，好險?！备惺苤磉叺膲毫χ饾u回歸正常，趙啻賢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身后七八米處的一大塊機體外壁都被撕扯下來了，被拉斷的電路滋滋地閃爍著電火花，聽著甚是滲人。仙兵們在短暫的驚慌失措后立刻開始動員起來，組織防御。厄琪克雅也火速召喚好鎧甲，搖身一變又成為英姿颯爽的將軍：“厄季蘭斯，帶上你的第四飛行隊把這些家伙端了！”
“是！”通訊頻道里傳來斬釘截鐵的一聲回答，隨即便只剩下震耳欲聾的引擎呼嘯聲。吩咐完作戰(zhàn)任務(wù)，厄琪克雅才發(fā)現(xiàn)，趙啻賢已經(jīng)穿戴好了一身精亮的頂級狩獵鎧甲，手中的利刃在璀璨星光的折射下發(fā)出幽幽寒光。他快步走到裂口跟前，噴射引擎開始加熱。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星海，與一望無際的無數(shù)飛艇。
“喂！你干什么？”厄琪克雅疑惑地問道。
“當然是殺敵。”
噴射引擎啟動，趙啻賢飛出舷窗之外。無比刺耳的引擎呼嘯聲，在他飛出維持系統(tǒng)工作范圍的那一刻，驟然消失。他如同耀眼的流星，拖著一道明亮的紅光將漆黑的星幕劃破。注意到他從維持罩內(nèi)飛出來，立刻便有兩艘飛艇向他靠攏，用裝載上去的十二點五毫米機炮對他就是一頓狂轟濫炸。感受著彈丸無聲地貼著耳朵飛過，趙啻賢的心中還是有些許緊張。
畢竟是機炮！一子彈可以直接轟開一塊厚鋼板！憑借著多年磨煉出來的戰(zhàn)斗技巧，趙啻賢利用身體的慣性在繼續(xù)向前飄動的同時轉(zhuǎn)過身去。噴射引擎拖出一條扭曲的亮線，推動趙啻賢本人以極快的速度閃到小艇跟前。瞅準對方在驚慌失措中重新瞄準自己的機會，趙啻賢以合金長刀猛斬對方的機炮，把兩條彈鏈與固定的基座一齊斬切下來。
見火力設(shè)施被摧毀，駕駛員慌了，企圖將趙啻賢撞開。趙啻賢又怎會令他如愿?借著鞋上的防滑倒刺勾住那粗糙的外殼，他已經(jīng)以極大的力量將鋼刀推刺出去。即使沒有借助基因戰(zhàn)甲的力量，多年的戰(zhàn)斗磨礪已經(jīng)使他的力量與發(fā)力技巧有了極大的提高。這一擊直接刺破小艇的艙門，然后將飛行員的腦袋一整個貫穿！濃稠的褐黃鮮血緩緩從腦中流出……
那家伙眼睛一翻，不動彈了。
不忍心繼續(xù)觀摩他的慘狀，趙啻賢將刀火速抽出，跳離了小艇。他現(xiàn)在的身份既然是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海盜王，就必須將其嗜殺殘忍的特點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厄琪克雅并沒有明說，但趙啻賢知道對方絕對在無時不刻地注意自己。眼下只有將心橫下來，將善念收起來，才能完成任務(wù)。
就算自己不來，仙兵也早晚會把這些單薄的武裝擊潰，把這些不屈的人們關(guān)進囚牢之中，用鐵鞭羞辱他們的靈魂！與其那樣，還不如早點給他們來個痛快的，提前結(jié)束他們可能遭遇的更多痛苦。
在戰(zhàn)火之中吶喊的悲魂啊，請你們不必悲傷。我會通過斗爭，把剝削你們的一切掃除干凈！
又有一艘小型飛船沖這邊飛來了，看到在太空之中飄蕩的殘骸，飛艇中的駕駛員似乎很是憤怒。密集的彈雨接踵而至，將趙啻賢的周圍以及身體都統(tǒng)統(tǒng)覆蓋。金屬彈頭擊打在鎧甲表層的能量鍍甲上，鈍擊力的傳導(dǎo)卻透過鎧甲，直接作用在身體上。
簡直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將骨頭都打裂成好幾段。
狩獵鎧甲不像能核鎧甲，能量鍍甲遠遠不是一個檔次。即使此次特地購買了最精良的狩獵鎧甲，面對大口徑的機炮卻還是顯得力不從心。他現(xiàn)在不得不開啟基因戰(zhàn)甲的力量以抵御對方的攻擊了，被調(diào)動起來的細胞迅速靠攏至骨骼斷裂處，以驚人的速度將其修復(fù)好，與此同時，視力的成倍提升也讓他有了強大的動態(tài)視覺，那些沖他飛射而來的子彈終于像蝸牛一樣緩慢。借著這一點優(yōu)勢，趙啻賢靈活地左右躲避，打在身上的子彈也終于大大減少。他火速沖到那飛船的跟前，將手中的合金鋼刀再一次落下！
在巨力的推動下，刀鋒像裁紙一樣將整艘飛船的前半部分直接斬成兩半！
引擎中的輸油管道還在推送燃油，被撕裂的電線拉出明亮的電弧。緊接著，便是座艙內(nèi)的巨大爆炸將整個飛船炸得解體。駕駛員殘缺的遺體跟隨者散開的煙霧一齊七零八落地飄向四方，被燒得焦黑的斷手還緊握著操縱桿……
看著已經(jīng)有道亮線的鋼刀，趙啻賢不禁皺了皺眉。
這刀耍起來不順手啊，居然已經(jīng)磨了。看來回頭如果有機會還是要用啻之龍刃更好一些。然而，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一種無比強大的殺機卻在飛速逼近。直覺在心中瘋狂預(yù)警，基因戰(zhàn)甲也躁動不安，在體內(nèi)本能地擴散著。回頭看去，一架流線型的高級狩獵艇正在全速向自己逼近。
這個距離已經(jīng)閃不開了，趙啻賢握緊鋼刀，將基因戰(zhàn)甲開啟到自己能控制的最大程度，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轟！”
這也許只是腦中下意識出現(xiàn)的擬聲詞吧。就在這艘狩獵艇將全部的能量壓入機身前端，企圖與他同歸于盡時，一發(fā)橙黃發(fā)亮的如烈焰般的能量光束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裂它的能量鍍甲，撕裂它的鋁合金外殼，甚至貫穿坐在座艙里的駕駛員的身軀。鮮血還來不及噴濺到窗面上，整艘飛船便在劇烈的爆炸中解體了。
定睛一看，厄季蘭斯正在遠處的一架戰(zhàn)斗機中沖自己招手！
再定睛一看，所有的起義軍艦隊已經(jīng)分崩離析。大批大批的狼隼戰(zhàn)斗機群穿插在它們的陣型之間，開始了一邊倒的屠殺。簡陋的改裝狩獵艇如何與精銳的狼隼相提并論？
“領(lǐng)袖！我們的艦隊本陣已經(jīng)要崩潰了！”一艘大號的狩獵艇內(nèi)，駕駛員聽著座艙內(nèi)迭起的警報，向坐在身后的人大聲說道。彈雨迎著飛船掃射而來，打爛了引擎，打爛了供氧系統(tǒng)。看著通訊頻道中的死寂，他的心中萬念俱灰。
為什么不回答？星際聯(lián)軍為什么不回答？
視野定格在導(dǎo)彈將整艘飛船擊穿的那一刻……
十分鐘后，趙啻賢隨帝龍突擊隊其他三人回到了翼仙號上。他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勝利的喜悅，有的只有背負罪孽時才有的沉痛與嚴肅。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些列隊歡迎他歸來的仙兵，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近乎瘋癲的狂熱，好像凱旋歸來的勇士一樣，理所應(yīng)當?shù)嘏跗鹧芰艿臉s譽，相互炫耀著。
對于仙兵來說，這種事情確實是這樣。但是……
趙啻賢不是仙兵。
“經(jīng)過大家的勇猛作戰(zhàn)，偷襲我們的散兵游勇被順利剿滅了。尤其是維拉斯先生與他的同伴，面對襲擊的敵人，他孤身沖出飛船外與駕駛著改造小艇的敵人搏殺，為我們的勝利奠定了重要的基礎(chǔ)！讓我們對他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厄琪克雅說罷，帶頭鼓起了掌。無數(shù)仙兵見狀也紛紛抬起雙手，鼓起掌來。一時間，主廣場內(nèi)掌聲如雷，久久不絕。唯有趙啻賢本人依然面色凝重只言不語。
當然，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了。在那些凌亂的紫色發(fā)絲下，葉冉的雙目中閃過一絲放松。這次反擊戰(zhàn)基本消除了大部分仙兵的懷疑，為任務(wù)的成功進行奠定了絕對基礎(chǔ)。
然而，一個人除外。趙啻賢的每一個眼神，早已被厄琪克雅身旁的厄宏珀斯看在眼里。他知道，這個家伙絕對有什么事情在隱瞞著自己與厄琪克雅。他的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有辦法好好地檢查。
“翼仙，你說錯了一點。并不是完全剿滅哦。給我押上來！”
“是！”
厄宏珀斯大手一揮，身邊的隨從立刻下去了。趙啻賢緊盯著他，他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緊鎖著自己。掌聲停下來了，所有的仙兵都在疑惑地看著他。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見兩名仙兵押著一個灰皮膚大眼睛的高個來到了廣場的正中央。他的身上全是血淋淋的紅道子，斗志卻沒有跟隨枯瘦的身軀一同萎縮。他緊咬著牙，怒吼著，咆哮著，精鐵手銬仿佛永遠都囚禁不了他的心！
“來吧！你們這些罪人，惡霸！你們的刀也許可以斬碎我們的身軀，但你們永遠毀滅不了向往和平的靈魂！”
他高昂著，將仙兵的聚集地變成他慷慨陳詞的講壇。這沙啞的聲音在廣場內(nèi)久久回蕩，將所有人都震撼了。仙兵們憤怒地叫喊著：“殺了他！殺了他！”他們的眼睛中分明都映射著害怕，恐懼，以及發(fā)自靈魂的退縮。
毫無疑問，這就是起義軍的領(lǐng)袖。
趙啻賢看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就像是鄭星頌的一樣，無畏，勇猛，即使在死亡的前一刻也仍然沒有半點的黯淡。仙兵們粗暴地將他推搡出去，用槍托砸在他的肩膀上，將他砸得不得不跪倒在地。他卻仍然竭力挺直后背，用視死如歸的眼神緊盯著趙啻賢，或者說趙啻賢所扮演的“海盜王”。
“喂，我說……”
厄琪克雅已經(jīng)料到厄宏珀斯想干什么。她眉頭緊鎖，似乎是在示威：收起你的那一套，這是我的地盤！
“翼仙，對新來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將其置之于外呢？”厄宏珀斯卻不緊不慢地走向趙啻賢，將腰間的手槍上了膛。趙啻賢后脊已是冷汗暴出，他暗地里將牙關(guān)咬緊，心中早就把厄宏珀斯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
“對于攻擊我們的敵人，我們是從來不留情的。維拉斯先生，您不是號稱‘海盜王’嗎？那就讓我們看看，您的殺伐果斷唄?！倍蚝赙晁估湫χ鴮⑹謽屵f出，看看他，再看看那跪在地上的起義軍領(lǐng)袖。趙啻賢接過手槍，飛快地抬起，對準了那個領(lǐng)袖的頭顱……
他并沒有立刻扣下扳機。
他的眼中有些許猶豫，槍口的準星跟隨著胳膊微微顫抖，在對方的眉心間搖晃。怎么，下不去手嗎？厄宏珀斯暗暗一笑，他已經(jīng)猜到了些許。真正的海盜王哪會遲疑？
“開槍啊，懦夫！你就這點底氣嗎？”他挺直了身子，用一種極具壓迫力的口吻質(zhì)問著。他怒目而視，每一根頭發(fā)都如同鋼針般豎起。
“砰?！?p> 槍響了。鮮血噴濺，染紅那散發(fā)著余溫的槍口。
“好了，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倍蜱骺搜畔纫徊酱蚱屏思澎o。這下，圍觀的仙兵們才紛紛鳥獸作散。兩個仙兵很配合地將遺體抬起，拖拽出去。只有地面上的血漬與燙得紅熟的彈殼，仍然在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葉冉?jīng)]有說話，張沖沒有說話，鄭婷沐也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這是自己的團長必須過的一道坎。
“喂，戰(zhàn)仙大人，你等一下?！?p> 就在這時，趙啻賢叫住了快步往出走的厄宏珀斯。氣急敗壞的厄宏珀斯因為自己的伎倆失敗心中正憋著一團火，此刻又被叫住，不由得不耐煩。他怒目而視著扭過頭去，卻見趙啻賢將什么東西拋向自己。伸手一攥，原來是自己的手槍。
“你忘記你的東西了?！壁w啻賢說罷，帶領(lǐng)三人轉(zhuǎn)身而去。